房间里三个人重新回到客厅,汽水和切好的水果也放到了桌面上。

一家三口住的房子放三十年后也算大平层,给三人生活绰绰有余,给五个人就有点拥挤。乔柔坐在最角落里,毕竟在场的人都牵扯到了相当隐私的事,而她完全是顺带的知情人。

主家不好丢下一个客人在房间里,于是乔柔自然跟在边上听两个长辈和两个小辈说过去的事情。

龚妈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她哭得厉害。嚎啕本该有声,她几乎完全无法说出话来,连哭到悲痛极致,也只能发出气音,看得人心中不忍。

龚爸只能在边上递手帕,安抚性拍着龚妈后背,好让人舒缓一些,至少不会哭昏过去。人总是有第一次,而对第一次影响极其深刻,他说起了当年的事。

那些他亲身经历,却没有想到会出差错的事:“那时候我和你,你们妈刚结婚才一年。我大学才毕业,结婚算晚。她是知识分子家庭,在很多人举家搬出去的年代,她一家坚定留在国内。我和她经过朋友介绍认识、相爱、结婚,顺其自然,生下了一个孩子。”

“当时找的老中医很厉害,说的夸张点可以说是能掐会算,算好了她是哪一天生孩子。我们也自然而然在那天前去了医院。但没想到她生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当时医院忙着抢救,孩子送去了婴儿房。我只匆匆看了眼就去陪同。家里的长辈有空来的都知道生了个姑娘,哭完就睡了。所以大家在紧张大人。”

谁知道就这么短短一点时间内,孩子们能被掉个包。

“我这段时间有找过人。公安为了查案也找了医院的人。近二十年过去,当时负责生产的医生早把抱出来孩子的长相忘得差不多,对当时的事只记得大人昏迷难止血。婴儿房的护士已经去世,更加问不到事。”

到了这种地步,几乎可以说一切已经到毫无证据的情况。

龚爸都已经做好了装傻一辈子的准备。大不了两个孩子结拜后,他对干女儿好一些。万事都一视同仁罢了。龚雨欣也是无辜的,全然不知情的。

只是事情比他想象中更复杂:“李梨花这时候和公安透露,说我们的孩子早被她卖了。龚雨欣是她生的,夏燕宁是另外抱养来的孩子。”

“当时的涉案人员已经在这几年陆续被枪决。算是死无对证。但好在做了多年公安的人经验丰富,尤其是李梨花当时辖区的老警察,对李梨花的事有很深刻的印象。多次走访和调查之后,再审问李梨花,把事大致查了清楚。李梨花必然在说谎,只是她不承认。”

“我们刚开始没打算这么早说。因为到现在其实没有真正的证据证明夏燕宁……其实是我们的孩子。要是以后科技发达了,查出来发现又不是……”

那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然我们也想过,到夏燕宁毕业那会儿不管如何还是让她换个户口,独立户口也好,搬到我们这个户口上也好。以后找工作总归是好找一些。”

龚爸说出了口,让在场每个人都知道他这段时间也算是细考虑过了各种方面。

龚雨欣看着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妈妈哭,一样坐一旁跟着无声抹眼泪。夏燕宁眼眶红起来,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她对面前的长辈可以共情体谅,却一时间实在难以提起亲情。

乔柔看着这场景,心里很是感慨。

当然,她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哭的。毕竟谁看到满屏幕弹幕嗷嗷大哭,都没有办法全然投入到现在这认亲场景中。

龚妈半天才缓过来,终于在喝了两口水后能开口说话:“这么多年,我们知道你们两个孩子很可能接受不了。我们自己一下子也接受不了。好在以后时间长,咱们慢慢来。平时要干什么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提。”

“就像你们刚才说的,就当多了爸妈,多来家里吃吃饭。”

夏燕宁卡壳,语气发虚:“……我平时也不回家吃饭,我都是在学校吃。”

龚妈哪能接受:“学校吃的哪里有家里吃的好?”

夏燕宁想说自己一直以来吃得还算行,不像李家弄堂一部分人,因为吃得不够面黄肌瘦甚至常常掉头发。老夏从来没亏待过她。

但她又不太好说。

总觉得在亲生父母面前提养父不合适。她心里已经确定面前的两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没谁会开这种玩笑,尤其是在长相还有不少相似的情况下。

场面陷入一点点的尴尬。

龚爸拍了拍龚妈:“她习惯在学校吃,你就让她在学校吃。我们每天给龚雨欣做饭的时候,让她带点去学校不就行了。”

龚雨欣抬了抬眼皮。

龚爸说了声:“都是自己女儿,一起吃饭怎么了。”

龚雨欣终于绷不住,眼泪直流。

这下又是新一轮的哭,哭声里还有房间那儿传来的唱片机的声音。

大家都沉浸在情绪中,乔柔轻微动了动身子,拿着自己的汽水慢吞吞喝。这下这部剧最重要的一个狗血剧情提早结束,可以短期内收官走配角线了。

好半天四个人哭完说完,总算想起还有一个乔柔。

乔柔一瓶汽水都喝完了。

龚妈才好笑反应过来:“瞧我们这边闹腾的,都让人家小姑娘看了半天笑话。我去厨房准备饭菜,你们聊,看看电视或者回房间翻翻书也行。”

龚爸也起身:“我去帮忙。”

留下三个小辈在客厅等饭。

夏燕宁到现在哪怕哭过了,至今没有全然放开,放低声音说想换个话题:“看电视吗?最近热播的剧好像还挺多。我开学听他们都在议论。”

电视不是谁家都有,电视剧倒是已经有不少了。电视广告也相对应诞生,更有了乔柔小时候才经历的每周二检修不播放电视。

龚雨欣也看电视节目,打开电视后好奇问夏燕宁:“我有时候电视接不上节目,拍一拍就好了。这是什么原理?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么?”

夏燕宁知道龚雨欣没学过机械相关,非常坦诚表示:“对于一般人来说最好的修电视方法就是拍一拍或者断电重新打开。再不行再去找人修。”

电视打开,电视剧没看到,广告先来了。

龚雨欣顺着话题转了内容:“我们回头要在电视上打广告吗?”

乔柔言简意赅两个字:“没钱。”

这简单的两个字顿时调节好了室内气氛,逗笑了旁边两个哭肿了眼的。她们肉眼可见放松下来,和乔柔坐成一排,对上了前方方正大块头一般的电视机。

乔柔看不上眼电视现在的分辨率,觉得是在为难自己的眼睛。不管广告,演员们的演技也和后来的演技全员不一样。现在的演技为了能让低分辨率的电视上呈现出的效果更好,表现大多比较夸张,更像戏剧一类慢慢转到电视剧上,没有后来人演技自然。

至于剧情那更是带有时代局限性,很多还处于一种意识“萌芽”阶段。

熬到吃午饭,所有人情绪彻底平复下来。

龚家餐桌上的菜比乔柔和夏燕宁平时吃的夸张多。人家一周吃两次肉算奢侈,龚家一顿可以吃螃蟹、鱼、鸡肉和猪肉四个荤菜。

也大约是为了宴请客人,所以格外多买了点荤。

这一顿饭估摸着可以达到乔柔家用机器之前一天的收入。

好在龚家餐桌上不太爱说话,没让乔柔再经历一番围观狗血直播。吃完饭,龚爸作为特意了解过夏燕宁和乔柔的,自然说起夏燕宁的学业和乔柔的豆腐坊。

他见多识广,收到的消息也多。

他随意说两句能让人受益匪浅,现在专门为三人着想,说出的话自然有侧重:“夏燕宁在学校研究潜艇吧。这行业是好,我记得你的老师在首都忙了一阵。但现在钱有限。我们沿海这一带没什么大事。往后潜艇这块很可能会被暂时放一放。你要是毕业之后还有这个想法可以继续,要是不做这方面研究,转民用机械研究也可以赚钱生活。”

夏燕宁愣了下:钱有限是……什么意思?潜艇研究到一半不研究了?

还没等夏燕宁说点什么,龚爸已经继续就豆腐坊的事说了下去:“豆腐坊你们现在人手应该不够吧?再过个把月可以建私厂。我这边流程可以帮你们走走,具体能开成什么样,要看你们自己。”

“龚雨欣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忙。”龚爸望向龚雨欣,“毕业后上上班,稳定。”

龚雨欣和龚爸说了声:“我打算帮她们推出美人豆腐雪糕。”

龚爸顿了顿,最后是看向乔柔:“你打算怎么做?”

乔柔打过交道的人不少。有各式各样的有钱人,也有各式各样的有权人。这些人大多都秉持着一种骨子里的“固执”,认为他们的观念是最正确的。

要在这种正确观念里掏出亮点,就是能让这些人最容易接受的。

乔柔于是把三个人刚才想的计划都简单说了下:“我们希望能够推出一款特色豆腐雪糕。以精致和服务为重点,当做下午茶或者饭后甜点送上餐桌。面向的群体是有钱的那批人。”

她细说了一下具体打算怎么做。

龚爸听完微摇头:“这不行。高调会引发关注,引发探讨,说不定会惹来事情。资本社会为资本家服务当然可以这么做,你现在这么做……”

至少像龚家这样的家庭,他是有钱也绝对不会去尝试这个豆腐雪糕。一旦吃了,会表现得太奢靡,风气不好。当然,要是小孩想要吃,他说不定会让小孩子尝尝味道,但绝对不可能是他亲自去买,必然是低调让孩子吃到。

他提了个委婉的建议:“你可以先发展外国客人。”

乔柔了然。她对现下的敏感度没有龚爸灵敏,身边的龚雨欣和夏燕宁也同样还在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龄阶段,所以只顾着探讨怎么折腾,忘了如今大环境有种“财不外露”的观念。

现在的消费观和二三十年后的消费观全然不同。

“我们确实考虑了。所以我们很需要龚雨欣帮忙,她会说很多国的外语。”乔柔一点都不畏惧龚爸,几乎坐在平等的姿态和他沟通,“每个人都可以展现自己的长处,没有什么帮不了什么忙的说法。”

龚爸略一思考,发现面前三个才刚成年的姑娘能探讨研究到这种地步了。相当了不起。

只是办工厂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事,费心费力,还要能驾驭得了一群人。他思考着:“回头我帮你们找几个人帮忙?”

乔柔可不想自己的豆腐坊被人插手,忙摆手:“不了叔叔。我们先自己做着看。要是哪里出了问题,让龚雨欣或者夏燕宁再来问叔叔怎么解决。小辈的事情当然是小辈来处理。”

龚爸好笑。

这种话一般是长辈才会开口说:“小辈的事情小辈处理。”第一次听一个小辈自己这么说。

他点头:“行。你们解决不过来可以来找我。我能帮上忙尽量帮。”

都想好了要从国际友人那儿下手,几个人当然探讨起从哪里的国际友人那儿下手。龚雨欣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她当时和乔柔说的:“不是中苏国际书展要筹办嘛,筹办的时候我们可以带过去让人吃吃看。”

能买卖书的人,这会儿必然是有文化底蕴且有钱包底蕴的,乔柔当然点头:“好。”

于是这一事就此敲定下来。

龚家两个长辈脸上写满了想让夏燕宁留下住一晚,但夏燕宁是真的还没能彻底接受一切,于是果断和乔柔一起撤离。

撤离更找了一个完美借口:“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肯定还要跟我爸说一声。到时候两家人见一面。”

龚爸当然同意:“可以一起吃顿饭。”

公事敲定,私事也敲定,所有人算是得到了一个满意答复,各自分别。龚家的司机送乔柔和夏燕宁回去。

直播系统:【3——2——1——直播结束。】

这边乔柔事业有了新的进展,连弹幕都哇呜哇哦中迎来了阶段性结束,另一边程怀朝的工作也到达了一个新阶段。

七点之后是乔柔睡觉的时间,程怀朝还没睡。

他坐在一个舞厅的角落里。

一根烟夹在手指缝隙中,人穿着衬衫几乎陷入阴影。

卢旺被他小舅叫去帮忙,杨喜负责统计算账文字上的工作,现在只剩□□格大一些的江高明跟着程怀朝。现在江高明就带着一帮穿花里胡哨的青年,和对面一帮外来人“探讨”区域划分的问题。

捡垃圾是分地区的。

在有人发现捡垃圾有钱拿之后,总有人会叫上一帮人凑一起捡垃圾。这群外地人就干的是这种脏活累活,本地人看不上眼的活。

程怀朝不一样。

程怀朝做的生意比他们上一个台面,都是捡垃圾,他处理的是国有厂的垃圾。带着一群人去工厂里大批量收,随后大批量加工处理,最后大批量卖给别人。

每个环节从刚开始小打小闹,到现在已经彻底有了雏形。这其中和程怀朝认识的人多,他程家在本地能说得上话有关系。

这样的雏形当然会落到别人眼里,也会让人眼热。原本程怀朝和这群捡垃圾的根本做的不是一块的生意,但当这群捡垃圾的也看上了程怀朝的生意,自然认定他们所在地区内的工厂,也就是他们可以做的生意。

在这个时候讲道理已经没有用了。

分区域本来是多方默认的事情,没有白底黑字的合同规定,纯属灰色地带,连公安警察都不会去管。只有当这群人为了争夺地盘打架斗殴起来,才会遭到公安警察的管理。

现在这群外地人自诩已经成了气候,霸占了本地的大片区域,志气高昂上门来要程怀朝把工厂给他们。

“程哥。这市区里那么多的工厂,你们一群人不可能全吃了。”对面那人是北方人,长得五大三粗,比普通人高了那么一个头,脸更是有棱有角,长得简直和绘画用的石膏雕像在泥里滚了一圈似的。

他们那边也是一群人,几乎都比程怀朝这边要高一截。他们特意约了这家算熟的舞厅,专门找了角落请程怀朝他们过来。

谁想程怀朝过来后坐到一旁,任由他身边的一个胖子来和他们说生意。

江高明见人约过他去和程怀朝说事,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和程怀朝一起倒上:“谁说不行?这生意当然是谁都能做。我们先看上的,我们先和人说好了的,怎么就不能全吃了。”

他倒完酒,朝着对方的人笑了声:“对吧,徐强。”

徐强叫程怀朝一声程哥,江高明却直接连名带姓叫他,愣是让对面的人集体脸色不爽起来。这群外地人本来就没怎么读过书,做垃圾也是莽撞,没什么法律意识。他们脑子里几乎就一个想法:反正只要跑得够快,没人能逮着就行。

本地人不一样,本地人基本上在这里有人有房,没他们这群人豁得出去脸。所以徐强他们胆子很大,哪怕知道程怀朝这群人有家庭背景,但依旧敢把人叫出来叫嚣。

程怀朝将烟叼在嘴边。他从来没在乔柔面前露出过这样的姿态。

只是自从接触了各种工厂,现在他随身都会带烟。不少厂长爱抽烟,有几个老厂长甚至是老烟枪,一天一包都不带停。和他们来往,程怀朝可以不抽,但不能没烟。

像现在,他不抽,但装模作样总得来一根夹在嘴边。

程怀朝心想:还好乔柔睡得早。要是被乔柔看到这一幕,估计都不乐意理他了。抽烟不健康,也不养生。

他瞥了眼舞厅不远处群魔乱舞的样子:还好上次是白天来的。要是晚上来,谁眼睛看向乔柔,他都得把自己憋屈死。

徐强见程怀朝到现在还没打理他,“乒”一下踢了桌子:“程怀朝,你要是一直独吞,到时候别怪我们给你们找事。”

“找什么事。”程怀朝终于抬了抬眼皮,语气轻蔑且吊儿郎当,又成了程云峰次次见了都想揍他的那副样。

正常人吃饱了撑会去和狗打架?他又不是傻的。而到了他这里的生意,他怎么也不可能吐出来。

随着他说话,那根并没有被点燃的香烟一翘一翘,显得他更不正经。他几乎不将对面看上去能一打十的这批人看在眼里:“怎么上赶着趟去北郊?”

北郊是集体枪毙的固定点之一。

去年到今年严打后,罪状严重的一批人数量众多,几乎是被抓去北郊立即执行枪决。谁说话都不好使。身份重的首都好几个,身份不重的满地都能找。

别说上万,几十万都有了。整一个严打周期下来,恐怕有百万人被处理。杀鸡儆猴,就打的是这群恶事做尽的法盲。

程怀朝虽整天无所事事,心里头极有分寸。他不管如何绝对不能拖累到程家,所以不能碰的事是绝对不会碰。最后就成了干脆约着兄弟天天打麻将打牌。

要不是因为乔柔,他都不会专门来做这个生意,还被人找上门来。

程怀朝越这副姿态,徐强内心的火越是旺。“北郊”一出来,他的心里头几乎下意识缩了缩,又很快被他的怒火烧光:“就算是上北郊,你以为你能讨得了好?”

程怀朝拿起桌上的酒杯,取下烟喝了口酒。

徐强恶语相向:“我们找不了你麻烦,难道还找不了豆腐坊的麻烦!”

程怀朝微顿,抬手将酒杯放回到桌上。他的事情很好查,真有心人想要知道,很容易知道他几乎每天跑那儿去一清二楚。

他眯细起眼看向徐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本来看不到乔柔就让程怀朝不太高兴。乔柔好不容易送他两件衬衫,转头又去和红日大学那群大学生一起做生意。今天听说去龚雨欣家里吃饭。

他有时甚至会想,要是有一个有钱有能力,综合了他们这群人一切的男人出现,再正好看上了乔柔,他拿什么去争?

甚至他注意到过,乔柔曾经在医院里对一个路人多看过了一眼。或许她的偏好是那种男人。

就在这种隐隐不安和夜以继日的嫉妒心下,转头他还可能因自己的生意给乔柔添麻烦,或许他会导致乔柔生命受到一定威胁。

“上一个伤了她的人。”程怀朝咧开嘴笑了笑,依旧看着是漫不经心,眼眸深处却是和阴暗处一样黑如墨,“三天后在北郊枪决。要去看一眼么?”

徐强是没想到程怀朝会这么狠。因为程怀朝太年轻了,也几乎没有底层人的那些个恶习。打架斗殴辱骂抽烟喝酒,好像几乎都和程怀朝无关。

但要是真是动手就惹到官司,那确实超出了徐强的预期。徐强的本意只是想要从这个年轻男人那儿咬下一块肉吃。

他盯着程怀朝,面上骂骂咧咧:“是你先想要独吞那么多好处。我这边那么多人就靠收东西卖了吃口饭,拖家带口。”

程怀朝身体往后仰,人又陷入阴影处:“谁说我独吞?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做。我这边缺人。你的人归你管,我这边给你划工厂。赚了多少钱分一成给我们,有我们需要的材料,按市价我们这边会收。分成后赚的钱绝对比你们现在赚的多。”

徐强觉得可笑:“我们难道不会自己找人去……”

“你们会。”程怀朝断了徐强的话,缓慢说着,“但我更方便。我们比你们更容易说话,更容易让对方乐意找我们来处理,哪怕你们或许收钱更便宜。”

程家是本地人,往上数几代都是本地人。这种知根知底的关系,让本地工厂当然更多乐意找程怀朝,万一以后有什么需求找程家帮忙,还能顺着这个话题聊过去。

江高明这时接过话茬:“想要和我们合作的人多得是,不差你们。只是你们最早找上来。”捡垃圾的这群外地人其实还按照地域划分,这个省市的一批人,另一个省市的一批人。

“后面的好多批,就看你们怎么做。”江高明把自己那杯没喝的酒推过去,意有所指,“后面的那些人,我们可不是一成那么好说话。”

没人和钱过不去,能不动手就拿钱,在严打的环境下显然安全多。

徐强半响后冷声:“具体哪些厂?”

生意谈完,大家扯了纸把约定好的区域和分成的大概钱写上。

程怀朝走出了舞厅门,把刚才没点燃的烟塞在了耳后。他坐上摩托车后示意江高明:“找卢旺查徐强。他肯定不干净。等找上你做生意的再来两批人,让卢旺把徐强送进去。他们那群人里拉出一个干净点的替他。”

江高明点头应下:“成。”

作者有话说:

江高明:我懂,我程哥必是为了乔柔!

乔柔:zz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