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天赋这种东西,其实并不是全部靠遗传。至少龚雨欣的爸妈老夏和李梨花都只会中文。

只是在一个特定的语言环境中,人会更容易学会这种语言。而当学的语言多了之后,就如同点亮技能点,只会越学越容易,甚至会有武学小说里的“顿悟”。

一下子融会贯通。

龚雨欣学得多,自然而然会得也多。她因为看的外文书多,对各国的了解也不是局限在知道“某个国家有哪些城市”,而是对部分国家的习俗、喜好都有所了解。

大部分国家都爱甜口,糖对于他们简直是不吃能死。

在可乐价格比纯净水都便宜的地区,喝汽水更是日常事情。一旦习惯了甜腻的汽水,别的含糖量低的甜品就不算甜了。

但也有国家就是喜欢喝茶,所以下午茶就喜欢搭配一点甜点。这里的甜点精致又甜腻,正好可以是用茶清爽唇齿,成为一套组合。

总而言之,每个国家对甜的需求不同。还有一些国家的人特别喜欢吃苦。乔柔就不懂咖啡的畅销,以及黑巧克力的流行。生活已经足够苦,中药也相当苦,怎么还有人喜欢自讨苦吃。

但有需求就会有市场,所以乔柔和龚雨欣稍作商量之后,决定既然走高端路线,就把服务做到极致:“每个国家的人对于甜度的要求不一样,那我们就把豆腐雪糕做成不同甜度的。三分糖、五分糖、全糖和双倍糖。”

说到双倍糖,乔柔都有点牙疼:“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喜欢吃双倍的糖。当然我们主打还是五分糖。三分糖味道可能有点寡淡,再加上是用蛋清做奶油,口感敏锐的会觉得有点腥味。我们可以在边上搭配一些坚果碎,葡萄干碎、蜂蜜糖浆。”

非常的不养生,但都吃冰激凌了,有几个人会去考虑养生这码事?

口感越是细腻浓厚,越是味道好吃。乔柔还思考着:“我们也能够再加点牛奶。我到时候找赵喜来他们调整口味。是加了牛奶的好吃还是不加牛奶的好吃。”

夏燕宁刚知道自己是龚家亲生的,其实人还没能完全从震撼的消息里脱离。结果乔柔说起这个豆腐雪糕,说得她很是想吃,让她分神不少。

她甚至还在脑子里想着:如果要不停的搅拌的话,也可以做一台机器。产量不足,那说明迟早需要进入到机械化。

冷饮厂多得是,估计已经有现成的机器可以仿照着做,做成豆腐雪糕专用机器也行。

夏燕宁在潜艇研究上不小心走上了小分岔路,反而去想那些个民用食物机械化机器。当然,她也不是全然没考虑在潜艇上搞事:潜艇温度过高,也需要类似于空调一样的降温设备。

军用的东西常常也会被用到民用上,科技和语言一样总有互通的。

乔柔为了能够让人深刻体会到什么叫高端线,决定走到极致:“包装上我们也要和我们原本的豆腐有相似的地方,呈上豆腐的时候用木盒子当最外面的包装盒,里面放上能够起一定保温作用的棉絮,增加格调的丝绒布。要是有水珠也能被棉絮吸走。雪糕用纸盒包在里面。”

龚雨欣微愣:“这是送上门吗?”

乔柔当然表示:“这是送货的档次,如果在店里吃,就用圆木垫子加上瓷杯,什么纸盒木盒都不需要。要是瓷杯弄起来不方便,就用搪瓷小杯或者玻璃杯。勺子用木勺。所有的包装都要带上我们的美人画。”

听起来已经很是高档。

一个冰激凌吃起来都这么讲究。

龚雨欣又问:“我们是专门开一家店来卖豆腐雪糕,还是说把豆腐雪糕放到别的餐厅去卖?”

乔柔当然是选择都要:“在我们新开的店卖,也在别的餐厅卖。豆腐雪糕做起来难度也不高,所以得先在我们店里卖出去,再去找别的餐厅合作。别的餐厅合作的话,直接把纸盒雪糕卖给他们,至于他们卖什么价格是他们的事情。”

总有人翻倍也想尝尝味道,有人平价买不到,就会去别的餐厅高价买。直到她的高价豆腐雪糕最终变成平价产品。

夏燕宁跟着问:“这个应该不会在菜场卖吧?如果新开店的话租店面,装修和卖雪糕,应该都要时间。等装修好夏天都过去了。”

乔柔当然知道:“所以今年我们的豆腐雪糕只做送上门的服务。”

没有实体店怎么办呢?当然是选择暂时不开。

乔柔将新店加入计划:“明年开春我就筹办起租新店面、装修和卖雪糕的事。一家店不可能只卖雪糕,到时候我把之前我们出的红枣豆腐,还有一些别的口味豆腐都放进去。到夏天的时候也可以做各种口味的豆腐雪糕。就是做成配料,让人自己加就行。”

送上门只有干果坚果和蜂蜜,自己加的话选料更丰富点。

三十年后这样的店可多了去,还不带送□□的。

“送上门要跑腿费,到店里吃不用。这样的话亲自到店里买的人肯定会更多。”乔柔想给店里装一台电话机,但一想到一台电话机在这个年代要几千块钱,当然冷酷无情决定往后推,“预约送上门有专门人接待。”

多花钱当然是买服务用的。

夏燕宁听着觉得是很高级,不过也提醒乔柔:“这样做会不会太资本了?到时候被人举报了,你这店难开。”别说难开,乔柔被抓进去都可能。

乔柔又想了下:“我们刚开始人手不够,开店是小打小闹而已。知道我们店的不会特别多。我们尽量低调。做豆腐雪糕当是给熟客做的。”最重要是,马上国庆,国庆之后粮票的限制就不会这么严苛,往后更是一步步放开。

做生意本就是一个充满风险的事情。又想要快速赚钱,又不想要承担风险,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多少人在这个时候打拼都冒着随时进去的风险,她怎么可能是个例外。

夏燕宁和龚雨欣互相看了一眼。

她们也认为低调是最好,小范围内送上门卖一卖雪糕不算什么大问题。像街头巷尾挑着篮子卖豆腐的人,没人管他们的。

至于后头怎么发展,都得是开店之后的事。那时候谁也说不准开一家店会怎么样。其中龚雨欣更是想着:“到时候我们当开一家餐厅,问题不大。”

至于定价。

乔柔实在不太清楚现在高档餐饮的定价。主要是她吃不起,连接触都没有接触过。她不得不问龚雨欣:“你们现在下馆子,吃贵一点要花多少钱?我这个豆腐雪糕卖多少钱?”

“看吃什么。”龚雨欣其实也不知道雪糕要多少钱,“螃蟹要五块钱一斤,喝酒贵,茅台要八块钱呢!你要是用蛋清做豆腐,蛋黄得另外利用起来,不然太浪费了。鸡蛋五毛钱一个呢。”

乔柔飞快在心里算价格。

弹幕里也疯狂在计算:【做一个大份的雪糕怎么也要四个蛋清打奶油,成本就要两块。再加上豆浆、配料、人工费……做一份大的豆腐雪糕怎么也要四、五块钱?】

【卖肯定不可能卖这么一大份,一般人也吃不完。卖成某哈的纸杯盒,哦对哦,这个时候的某哈已经在香江开始卖了!】

【乔柔快跟上香江潮流了!】

乔柔心想,她倒是也想要跟上。但现在大体上是完全跟不上。所谓奋起直追且超越都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和她没关系,和现在也没关系。

【我记得我小时候吃是27一杯吧,这么多年也没怎么涨价,去店里买一般50多一杯。】

【斯——好贵。】

【那也是九十年代的事情了,现在卖这么贵,哪里会有人买!】

乔柔想着茅台只有8元,但茅台这种酒具有储存功能,以后被当商品货币一般炒了上去,直接涨成上千。

而冰激凌不一样,吃完爽完没有升值价值,终究容易被打回到价格原型:“我打算卖五块钱一杯豆腐雪糕。八块钱大杯。如果要送上门的服务,收两块钱纸盒包装费和跑腿费。加料另外收钱,木盒我们回收。如果想要木盒的话,精装费就是木盒成本两倍。”

包装费按照成本两倍的价格是最合适的。

因为扣除制作成本之外,还有店面费用人工费用,以及时间上的消耗,品牌上的推广等等支出。这些支出总不能不考虑。

没人倒贴钱做生意。

至于豆腐雪糕的这个价格,其实算乔柔压低了。真正的奢侈品雪糕,价格就和众人探讨的那样,只会更加高昂,小小一个纸杯27元。

夏燕宁倒吸一口气:“这个价格会不会太贵了?我感觉没有几个人吃得起。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

就连龚雨欣听到这个价格都觉得只能偶尔尝个鲜:“我平时买本书也就这个价。说不定书还更便宜点。”

乔柔却不觉得。她深刻知道时代真正进入到发展轨道上,前进的步子能走多快。这块土地在最合适的时段碰上最合适的一批引领者,带着整片土地腾飞。

“接下来是万元户的时代。再过五六年,万元户都不会再稀奇。再往后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亿万富翁,几乎是每隔几年,人的财富就会累积到我们现在完全想象不到的地步。”

乔柔看向龚雨欣:“如果我们只是普通的卖给大众,肯定没有几个人乐意买。一开始就会面临失败。所以才需要你去在有钱人里面推开。”

她和龚雨欣以及夏燕宁掰碎了讲对于现在的两人而言更资本的话:“豆腐这个东西自古以来都是自下而上在发展。想要真正卖出高昂的价格,基本上需要厨师极为特殊的技巧。比如说切成和发丝一样细的豆腐丝。”

“但一个商品想要真正做到全民皆知,不仅要自下而上,也要自上而下。”

“‘一分价格一分货’,如果当上面有钱人都因为考虑价格贵的就是好东西,全去买进口的东西,觉得什么都是进口的好,国内的廉价都不怎么样。那大众跟风就会下意识认同这种观点。最后不管什么东西,我们都很难卖出一个更好的价格,即使说不定某些产品质量上平价的更好。”

乔柔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知道在机械上国内很多机器设备比不上国外。但就像夏燕宁做一台磨豆机器,我们用着本地的金属,在成本上就要比在国外制作一台机器的价格要低,如果说达到一样的质量,不管怎么样卖的价格就大概率比国外进口的价格低。”

“如果你们不知情,只知道现在大概率上国外机器比国内先进。你们是买贵的还是买便宜的?只有你们之前知道这两个东西是一样的品质,你们才会考虑去买便宜的。”

“所以一个适当的高价,以及与价格相媲美的服务态度,决定了我们豆腐雪糕的品质。再往后各种各样物价都上涨的情况下,我们反而短时间内不需要跟着一起上涨价格,直到不得不上涨。当然我觉得这个不得不上涨可能性不太高,因为鸡蛋和豆腐的价格涨不到哪里去,而我们可以另外想办法降低成本。”

当钱包紧张时,金融危机来袭,再多的奢侈品和高价美食都只能改变经营策略,而那个时候乔柔的豆腐雪糕却没到那种地步,因为那时候物价已经到达了豆腐雪糕从高价变平价的地步。

三十年后雪糕刺客那么多,区区一个五块钱的雪糕完全能扛住,甚至还能卖情怀:三十年不涨价,高价变平价。而送上门的服务也可以随着外卖业的扩展,直接转交给别的平台。

乔柔的雪糕想法横跨三十年:“对于现在有钱人来说,五块钱的雪糕可以增加点说话的探讨话题,增加点餐桌色彩。雪糕是怎么做的,纯天然没有任何的添加剂,从磨豆开始制作用多少时间,冷藏多久,最终放上餐桌又有如何的口感。甚至我们一起在卧室里创造出这个豆腐雪糕,都是一个谈资的开始。”

龚雨欣意识到了自己这个作用。

她需要将这个豆腐雪糕赋予“故事”,并将故事宣传出去。更别说今天还是个特殊的日子,是她和夏燕宁说穿身份的日子。

一个雪糕让三个险些因过往一场“抱错”而分崩离析的姐妹重新粘合在一起,创造出了友情和亲情的价值。

龚雨欣不得不承认,乔柔天生就该吃这碗生意饭。她刚才在听的过程当中,偶尔竟有一种听龚爸细讲一些事时的错觉。

再加上现在这个场景这个情况,龚雨欣对豆腐雪糕的情感,确实有了一种复杂情感。这是她们三个人说穿最重要、最可怕事情之后所合作的第一个大作品。

因为乔柔家里做豆腐,所以她们选择了豆腐口味。

因为龚雨欣家里有冰箱,所以她们选择了做雪糕这个产品。

因为夏燕宁是机械工程出身,所以后续很多地方都需要她亲自介入。

龚雨欣忽然很想要豆腐雪糕诞生:“这个雪糕在学校做还是在实验室?定下来之后我想一起加入进去。尝尝味道或者动动手。”

夏燕宁举起手:“我也想。”

真正的研究员们都没这两人这么积极。

乔柔扫见弹幕:【仔细一想,原书里白富美总来实验楼,本来是为了观察夏燕宁。结果现在变成了和夏燕宁一起做豆腐雪糕,算殊途同归,回归剧情了吧。】

【哈哈哈哈哈神他妈殊途同归。】

乔柔好笑:“都行啊。到时候如果在经济实体那边实验,我就把钥匙给夏燕宁。夏燕宁你找老夏搓几把。我们人手一把,随时可以进去看。”

她也不怕研发的商业机密暴露。复杂的在场三个都看不懂,简单的她们三个能看懂,但别人也能轻易折腾出来。

乔柔说累了,拿起汽水又喝了两口。

她正准备再和两人说点什么,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叩叩叩——”随着敲门声响起的是龚妈比平时更刻意温和的声音,“我切了水果,给你们拿进来了哦?”

龚雨欣忙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龚妈走进门快速看了一眼夏燕宁。她见人坐在地毯上,将水果盘放到桌上:“怎么都坐在地毯上呀?我去搬点椅子进来。哎,好歹做**嘛。”

夏燕宁刚想开口说做地上习惯了,又猛然想到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妈妈。这种大家都知情却没有戳穿的心情,实在难以言喻。

她自然闭上了嘴,眼神复杂起来。

任何一个人见到一个陌生女人,突然知道这人是自己亲妈,也没法第一时间接受。尴尬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龚雨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是见到龚妈忙不迭想要出去端椅子的利落速度,也心情眼神都复杂。

唯独乔柔不为所动,秉持着一个客人姿态:“阿姨。我们年轻人就喜欢随地坐。而且我们的衣服都是外面穿进来的,坐在**也不干净。**都是洗好澡穿着睡衣才钻进去的。”

龚妈这么一想也是。她听到乔柔的话,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明显的行为,估计让龚雨欣也不好受。她又本能看向龚雨欣。

她最宠着长大,她引以为豪的女儿。怎么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反而是……

龚妈望着龚雨欣,心如刀绞。

龚雨欣当然能看出近二十年相处下来的妈妈,或者说养母是什么心情什么眼神。她甚至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我和夏燕宁说了。”龚雨欣忽然开口,“你和爸也说一声吧。我们现在都知道事情了,说不定比你们想象中还多。”

龚妈头脑空白了一下,又将眼神看向坐在地上的夏燕宁。

夏燕宁刚准备喝口汽水平缓一下心情,被龚雨欣猝不及防掀出话题给震住,猛抬眼看向龚雨欣。太猛然的后果就是,她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又被她强行咽下去,最后被气泡冲击,只能狼狈捂住嘴,唇角指缝流淌出棕色汽水汁。

好像吐血哦。

乔柔有种夏燕宁真想吐血的感觉。

【草啊,我突然对白富美肃然起敬。】

【想通之后真的是猛士啊!】

【她本来就是很凶残啊,为了达到目的从来不带犹豫的。以前的目的是想要继续保持自己的身份,现在的目的就是想要……】

【想要和姐妹一起做豆腐雪糕吗?】

龚妈慌张上前两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块手帕给夏燕宁擦嘴:“没事吧?怎么喝汽水也能喝成这样?平时家里面没有喝过汽水吗?”

夏燕宁通过龚妈看向龚雨欣,注意到龚雨欣隐隐藏着的落寞,忽然代入了龚雨欣。要是老夏突然对龚雨欣那么好,对自己三番两次忽视,她心情或许也会这样吧。

她头昏脑涨受到这些消息冲击,无法想象告诉老夏真相需要她提起多少的勇气。看上去比她文气多的龚雨欣很了不起。

夏燕宁把溢出的黏糊糊汽水擦了,明白其实说穿确实是最好的。她拉着手帕看向龚妈担忧又心痛的眼神:“阿姨。我和龚雨欣说好了。”

龚妈现在还没彻底消化龚雨欣刚说的话,又听见了夏燕宁说出的话。

夏燕宁坦然注视着对方:“我们是结拜了的姐妹。我们共同拥有三个爸爸,两个妈妈。我们以后会一起照顾大家,把三个家庭当成一个完整的大家庭。”

门开着,门内的动静当然也引起了门外龚爸的注意。

龚爸走到门口,自然听到了夏燕宁说出来的话。他注意着坐着的亲生女儿,再侧头看向一旁站着绷紧着,养了那么多年的龚雨欣。

一直以来他思考过的最好方法,一种是装傻,装作他一无所知,将错就错。

另一种就是夏燕宁说出的这种方法。

心中会有刺,但也确实是一种平和的方式。只是不是谁都能容忍这根刺。所以他对于这种最好方法只是想想,却不敢多想。

他更多设想的是,以后给龚雨欣一笔钱,为龚雨欣单列一个户口,从此桥归桥路归路。龚家以后更多做的是补偿夏燕宁。夏燕宁现在因为李梨花要被判决,个人家庭情况不算好,以后要找好工作,最好入龚家的户口。

最坏的结局他也不是没想,想得甚至更极端。极端到他怕他有一天要亲自处理龚雨欣。因为他清楚龚雨欣的性子。被宠着长大,对所拥有的一切很是在乎。看似平和,实则很有自己小心思。

可现在听了夏燕宁的话,他看着龚雨欣的沉默和脆弱,想也知道一切挑开必然是龚雨欣挑开的。

“好。”龚爸替他和龚妈作主,“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出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