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晃脚底没站稳,猛地跌坐在地上,眼看着祁鹤楼拽着郭洋的脑门儿就要砸在订了钉子的那处墙面,江晃一下就心慌得没边儿,扯着嗓门儿吼道:“祁鹤楼。”

祁鹤楼这才清醒过来,一偏头才注意到跌坐在地上的江晃,他松开郭洋,连忙去把江晃扶起来,道:“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儿?”

“我没事儿,”江晃心有余悸地抓住祁鹤楼的胳膊,道:“你先冷静点儿祁鹤楼,别继续了……”

还不等江晃把话说完,郭晓年和李兴就散着步过来了,看到满脸都是血的郭洋,李兴哗地一下就哭出来。

李兴抬起手就往祁鹤楼胸口处打,祁鹤楼黑着一张脸,冷眼看着他们一家子,江晃猛地推开李兴,吼道:“你别碰他。”

祁鹤楼把江晃给拉回来了,一点儿都不愿意让江晃挨着他们,李兴气不过,又转过头去打郭晓年,道:“都怪你,都是你把这个祸害带回家才会让洋洋遭这样的罪。”

郭晓年深吸了一口气,看到自家儿子被打成这副鬼样,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是他自个儿心里知道他亏欠他这个外甥的实在太多了,就是打折郭洋一条腿给人泄气都不过分。

李兴怒骂道:“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儿子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这么冷冰冰地看着。”

郭晓年拽住李兴的手不让她继续打,不耐烦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洋洋变成今天这样全都是你给祸害的,你们两个还嫌闹得不够是不是?赶紧给我回去。”

郭洋靠着身后的墙面坐在地上,被祁鹤楼给打麻了,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

江晃不想和他们一家子人牵扯太多,拽着祁鹤楼就往楼梯口走,一直到进了家门他才松了口气,生怕李兴不依不饶地追到楼上来惹人心烦。

祁鹤楼一进门就麻木了,江晃在怕,祁鹤楼也在怕,只要李兴他们一家子还在那儿,江晃就没几天的安生日子可以过,这次是被自己撞见了,那下次,下下次自己不在的时候江晃要怎么办?

祁鹤楼想得深,连什么时候坐到沙发上的都不知道,江晃看他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打乱他,接了杯水递给他,道:“先喝点儿水吧,我看你刚才没少用劲。”

祁鹤楼拿过水杯放在边上,自然而然地把江晃带到自己面前,伸手环在江晃腰上,道:“刚才怎么跟郭洋在底下骂起来了?”

“我哪儿有这功夫跟他骂?”江晃抬手抓着祁鹤楼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

“那你刚才为什么会和他站在一块儿?”

“刚回来,在楼下打电话,他就上来挖苦了几句,”江晃不以为然道:“他这人就这破毛病,闲得没事儿就来挖苦我,我早就习惯了,我就当他是傻逼懒得跟他计较。”

“他经常找你麻烦吗?”祁鹤楼把江晃抱得更紧了些,道:“可他刚才还动手了。”

“气不过就推了一下呗,”江晃笑道:“他不敢拿我怎么样,就装腔作势做做样子而已。”

祁鹤楼本来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但是一想到郭洋做过的破事儿,顿时又变得暴躁不安起来,道:“他要是不敢拿你怎么样你的腿怎么会……”

“……”

尽管祁鹤楼及时打住了这话,但是江晃当然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好半天江晃才把祁鹤楼推到他身后的沙发上,自己跨坐在他腿上,道:“事情都发生了,我也恨郭洋,恨他们一家,但是我再恨他们也没有什么用,紧抓着以前的事不放我们谁都不会好过。”

“可是我现在也不好过,”祁鹤楼皱紧眉头,并没有因为江晃的话而得到一丁点儿的抚慰,“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我做错了事,背后的那一刀是我付的代价,郭洋做错的事,我也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只要一想到他以后还会来找你的麻烦,我就害怕,我……”

江晃知道他没有说谎,因为此刻祁鹤楼抱着他的手都在抖,显然是怕糊涂了,江晃挨着祁鹤楼一起长大,还从来没听祁鹤楼说怕过什么。

“我不是好好的吗?有什么好怕的。”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祁鹤楼把江晃紧紧地抱在怀里,道:“我怕你吃亏,他们为人狠绝不讲任何情面,你天生就是一副烂好人的心肠,怎么可能争得过他们?我去对付他们就行了,你别跟他们说话。”

江晃没忍住笑了一声,祁鹤楼疑惑道:“你笑什么?”

“你宫斗剧看多了?对付这词儿都用上了,”江晃往祁鹤楼脸上戳了戳,道:“还有,什么叫我生了一副烂好人的心肠,要不是老子善良,你小时候都不知道被我扔多少回了。”

“嗐,就算你把我扔了爷爷也不会不管我,”祁鹤楼抱着江晃摇啊摇,摇啊摇,道:“再说你根本就狠不下心来,我小时候多可爱啊,你怎么可能把我扔掉。”

“你可拉倒吧,”江晃嫌弃道:“就你小时候那副软硬不吃的牛脾气,老子都不知道想扇死你多少回了,还在爷爷面前装得一副乖巧的样子,背地里说我不好,我现在想起来还气呢?”

祁鹤楼没皮没脸地笑了笑,道:“还气呢?怎么样才能不气?”

“不知道。”

“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别气了吧。”

“嗯,不气了。”江晃撑着祁鹤楼的腰侧准备要起身,结果摸到了什么硬硬的鼓鼓的东西,他把手伸进祁鹤楼的衣服口袋里面,道:“揣什么了?包里这么鼓?”

祁鹤楼:“从办公室带的葡萄干。”

江晃觉得莫名其妙,没事儿把葡萄干揣在口袋里做什么,他拆开包装抓了几颗葡萄干放在嘴巴里嚼,酸甜适中,还怪好吃的。

“你没事儿把葡萄干儿揣在兜里做什么?这么喜欢吃这玩意儿啊?”

“不是,”祁鹤楼解释道:“这是新疆总部那边寄过来的葡萄干儿,我平时也吃这个,想着你还没吃过,就想着带回来给你尝尝,刚刚发生那档子事儿,差点儿把这个给忘了。”

江晃又拿了几颗葡萄干儿吃,道:“还挺好吃的。”

“嗯,”祁鹤楼笑了笑,道:“说不定你吃的葡萄干儿里面有些还是我种过的呢。”

江晃觉得这倒是有意思,道:“你还种过葡萄?”

“刚开公司那会儿人手不够,好多杂活儿都得自己干,种葡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祁鹤楼也抓了几颗葡萄干儿嚼着玩儿,道:“反正也不是很累,能多干点儿就多干点儿。”

江晃觉得嘴里发甜的葡萄干儿变苦了似的,道:“怎么可能不累?”

“真不累,”祁鹤楼对上江晃狐疑的目光,笑道:“种个葡萄有什么好累的?你都不知道,我想你的时候才累,一整夜都睡不着觉,就是明明很困,但就是不想睡,怕睡着了想不起你来。”

“……”

怕睡着了想不起你来。

江晃脑子里清晰地浮现着这句话,在自己埋怨着他的时候,他竟然在怕睡着了没法儿想自己。

江晃突然低着头,抵着祁鹤楼的肩膀,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轴,我都这么对你了,你还不如找一个更好的人在一块儿,做什么非得在我这儿吊着?凭你现在的条件,你要什么样的找不到?”

“你以后别跟我说这话了江晃,我难受,”祁鹤楼道:“我的喜欢没你想的这么廉价,我所做的全部都是想靠你更近,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好,好到我担心自己稍微懈怠一点儿你就成别人的了。”

江晃觉得自己心跳都漏了半拍,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半晌,他才开口说:“你用不着担心这担心那的,我的喜欢,也没你想的这么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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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鹤楼请了律师去法院起诉郭洋和李兴,但这毕竟都是陈年往事了,郭洋和李兴一概不承认,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祁鹤楼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人,一口咬定李兴和郭洋干了那些上不了台面儿的事情,但是事情早就发生了这么多年,真要他拿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他也拿不出来,这事儿也就只能先这么耗着。

这天郭晓年站在家门口的石阶上抽烟,来往的邻居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被祁鹤楼起诉一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他实在是腾不出多余的精力和街坊邻里寒暄。

虽说郭晓年不是个硬气的人,但也分得清是非对错,虽然祁鹤楼拿不出证据证明李兴和郭洋的证据,但是郭晓年心里也知道自己媳妇儿和儿子是个什么样子,这些阴狠的事情是他们做得出来的。

最近祁鹤楼三天两头就会往这边跑,基本上都是过来找江晃的,郭晓年经常会在楼底下见着他。

每次郭晓年想上去跟他打个招呼的时候都停下了,他现在好不容易才和江家小子关系缓和了些,自己再这么去搅和一番,说不定他们又会闹什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