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吃瓜大群的人都疯了。

【默然】:特大新闻!特大新闻!!!年级第一易主了!

【默然】:[一班成绩单/图片]

【默然】:来一起吃瓜

【黑麻王仔】:骆樱!你是我的神!

【杨梅梅】:七百一十分!

【阴晴圆缺】:怪不得一班那周老头能收人, 打铁还得自身硬啊!

【皮卡皮卡】:也不知道裴神是什么心情,拿了两年的年级第一,在高三的时候易主了

【HA】:什么心情?肯定是高兴呗

【黑麻王仔】:兄弟你消息太落后了啊!裴神的恋爱金句有谁还没听过的吗?但凡有一个人没听过我都会难过的

【HA】:?

【黑马王子】:年级第一是骆樱, 但骆樱是我的!来自裴神原话

【辟谣第一】:明明说的是:我不缺年级第一的成绩,我只想要年级第一这个人

【VICTORY】:不管到底原话是哪句

【VICTORY】:我先磕为敬

【哄睡星星】:民政局给这两位学神搬回来了

【叫醒月亮】:还高什么考, 直接结婚啊

【哆啦F梦】:看您两位的昵称也是有情况啊

【哄睡星星】:[嘘/表情]

【叫醒月亮】:嘘你妹啊!我两都是男的!

【哆啦F梦】:那你们得出国, 中国的法律不承认你们的爱情

【哄睡星星】:[哭/表情]

【叫醒月亮】:滚!

其中当中最春风得意的还是周绍金, 逢人便讲天降转学生,一副捡到宝生怕人不知道的显耀。

上课的状态直接年轻一半,他更添洪亮:“同学们,骆樱同学给大家开了个好头, 用实力和努力证明,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翻不过去的山, 哪怕那座山上刻着裴宴周三个字!”

吴恩表示有话要说:“我用惨痛的事实证明了,裴宴周这座山只有骆樱这一个翻山人。”

周绍金不同意:“山不过来,你就过去。”

吴恩头摇的像只拨浪鼓:“我是过去了啊, 山见是我之后, 又跑了,老师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比你还绝望啊。”

进入高三后,除学习外的不安定因素骤减,讲台旁边挂着日益减少的数字, 倒计时无意间将所有人的神经拉紧, 所有人都被迫成熟,自发进入到分秒必争的状态。

除了裴宴周。

临近国庆长假前, 他请了一个长假, 抽屉里累积的一叠各科试卷证明了他真的离开很久了。

“樱樱, 裴神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田梨望着前方空****的桌椅:“这可不和高一高二一样,现在正是关键时间点,就算成绩再好,缺这么多天的课真的没问题吗?”

骆樱眼神黯淡了下:“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和裴宴周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但显然,对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不太愿意告诉她具体发生了什么。从只言片语里,她只知道是周谧出了事,但具体什么事就一无所知了。

熄灯后。

骆樱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多亏天气转凉,被子里除了有些闷,倒也不热。

她望着寥寥几个字的对话框,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哪怕心里乱成一锅粥,她还是没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能让周绍金批这么多假期,很明显裴宴周获得了家长的首肯,并且理由足够充足。

结合裴宴周本身的性格,能消失这么长时间,侧面也能感受到他的焦虑,而她不想以任何名义增加裴宴周的困扰。

【萝卜】:李老师今天测试了,我化学拿了满分,梨梨也考了八十分

【裴】:真棒

【裴】:不愧是年级第一

【萝卜】:有没有激发你的好胜心

【萝卜】:不然我把卷子发给你,你做好我帮你看下

【裴】:这么想知道你的竞争对手的实力啊

【裴】:放心,只要前面是你,我肯定会跟上

【裴】: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等放假了聊

骆樱翘了没多长时间的唇角,瞬间塌陷下来,不服气地盯着对话框看了十几秒,悠悠叹了一口气。

她真的拿裴宴周没办法。这个没办法是全方位的没办法,知道揣摩出对方的半点意思,她这不争气的大脑就会说服所有情绪,从而达到绝对顺从的效果。

【萝卜】:晚安

【裴】:晚安

而地球另一边,与中国相隔十二小时的洛杉矶,此刻是晨光熹微。

裴宴周坐在医院住院部门前的长椅上,对着手机发呆时,一双纯黑色软革的手工皮鞋停在他的正前方。

他想也不用想来者是谁,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暗灭,头都没抬站起身就要离开。

“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更何况,我还是你爹。”

裴商见惯不怪,但还是被刺到:“依我看,你那个学不上也罢。”

裴宴周眼尾一沉,脚步顿住,没回头,怒意占满每一个音调:“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决定了。”

“什么时候不重要。”裴商轻哼一声:“重要的是,只要我想,你就必须服从。”

裴宴周攥紧又松开:“你想多了。”

裴商抬脚走到裴宴周的身侧,对着不知何时愈发挺拔的少年,笃定道:“到底是我想多了,才是我想错了。”

他挑眉,将疑问句说出陈述的语气:“你现在站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路人被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吸引,投来好奇的视线,看到少年阴翳的眼神后,纷纷朝着一侧避开了。

裴宴周盯着离开的背影,眸子恨不能窜出一股火,他的下颌线绷紧,薄唇抿成一条线。

原地停了数秒后,他收敛了下满溢的情绪,跟了上去。

病房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病恹恹地躺在**,一缕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户撒进来,照在她精致小巧的脸上。

随着病房的门被推开,她灰暗的眸子被点亮:“晏晏。”

裴宴周的神经绷紧。这个称呼存在于数十年前,那段久到已经模糊的画面里,女人总是温柔地喊着他晏晏。

可所有的温情毁于六岁,记忆里的同一张面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凌迟他的话:“裴厌周的厌,是希望裴商厌恶周谧的厌。”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是一场总会醒来的噩梦,可户口簿上那一栏曾用名,无情的将他的期许碾碎。

日久年深,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借口接受了家庭破碎的现实,本以为自己刀枪不入,谁都无法左右他的心情时,现实又给他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周谧出车祸了。

大脑受到了创伤,血块压住神经,导致她部分记忆缺失,她回到了和裴商相爱的时候。

裴宴周后背被人推了一把,踉跄着向前,身后的声音响起:“还不快过去。”

他忍着情绪,别扭地来到病床前,绷紧唇角,没打算说什么。

“晏晏,都长这么高了。”

周谧的脸上因他的到来多了一丝血色,干涩的嘴唇挤出一抹笑,手指摩擦着少年清瘦的手背:“抱歉啊,妈妈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裴商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周谧忘记了所有的隔阂,冲着裴商露出不设防的笑:“还好,你们都在。”

裴商的视线停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拿出一盒八宝粥:“你还没吃早饭,我喂你吃点吧。”

“好。”周谧松开裴宴周的手:“你吃过了吗?晏晏。”

裴商打断道:“他不是小孩子了,那么大的人吃饭总不要人喂,谧谧,你顾好自己就行。”

裴宴周懒得和裴商计较,自觉地让出最佳位置,站到病房门旁,抱着双臂不发一言。

“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之前的记忆。”周谧说着,纠结地敲了敲脑袋:“医生有没有说过我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

裴商的动作停顿了下,极快的掩盖住不安的情绪,故作镇定道:“医生也没十足的把握。”

他看着周谧不再对他排斥,试探着问:“很想恢复吗?哪怕丢掉一些记忆也没事,现在这样不也挺好?”

周谧摇头:“不是一丁半点,是整整十年,我记忆中晏晏还是只有那么大点的小孩子,没想到一下子变成小男子汉了,我可不想缺席晏晏成长的关键阶段。”

裴商笑答:“也没什么特别,你如果想知道些什么,我告诉你也行。”

裴宴周讽刺地扯了下唇角。

他现在只觉得现实有种割裂的矛盾,当初说消失就消失的是周谧,可现在看似对他无微不至的还是周谧,唯一不同的是,他再也不是当初觉得天都塌了的笨蛋小孩。

周谧喝了大半碗粥,才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头侧了几分,越过裴商看向门口:“晏晏,现在是十七了吧?是不是马上要高考了?瞧我脑子真的被撞傻了,连儿子快高考了都记不得了。”

裴商心疼地拉着她的手:“瞎说什么呢?不就是一个高考,没多大点事。”

周谧皱起眉头,不赞同道:“什么叫不就是一个高考?多大的事算事啊,裴学长。”

她追了裴商两个月,天天裴学长长裴学长短的叫了两个月,后来在一起时,但凡裴商说的不衬她的心意,她就拿这个称呼来阴阳怪气。

“大事,是大事。”裴商服输,语气里满是宠溺。

周谧才放过他:“晏晏已经呆了好久吧,这个关键时期也不能浪费时间,反正我也没什么大事,你赶紧让他去上学。”

裴商答非所问:“又不是不能自学,而且你看到他也很开心,让他在这里呆着就行。”

裴宴周咬着牙,听裴商的口气,他在这里就和一吉祥物差不多。

周谧还是纠结道:“可是在这里没氛围啊,学校学习氛围多好,万一有个不会的题,难道问你吗?”

裴商不以为然:“你要还是担心的话,我就给他请家教。”

周谧看向裴宴周:“晏晏,是去学校还是请家教,你自己做主就好,妈妈没关系的。”

两道视线同时看向他,一道是周谧温良的关切,一道是裴商凌厉的警告。

裴宴周的心情在一刻差到极点,冷着脸,推开门离开了。

医院熙熙攘攘,穿着白衣的医护人员焦急的穿梭,病人拿着化验单张望着目标科室,看护人抹着眼角的泪拼命挤出一个笑。

比世界更荒诞的是医院,奇迹交织着祈祷声,无数人与死神赛跑,最终一败不起。

裴宴周避开人群,走进了步梯,感受着难得的安静。

从他得知周谧发生车祸时,血缘关系让他心慌意乱,后来周谧醒来却丧失一部分记忆,这场意外变成了对他的惩罚。

他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周谧。

当时两人感情破碎时的争吵,对他的影响远大于幸福的总和,这么多年他为了达成和解,刻意将那些尖锐的记忆消除,所以存于他的印象中,对彼此的态度是漠不关心才对。

“这件事没商量。”

裴商的到来让空气都拥挤了起来,在周谧面前扮演的那副谦谦君子样卸下,他自顾自从口袋拿出一盒烟,点燃,熟练地深吸一口:“我不同意你回学校,有需要的话,我会帮你请家教。”

裴宴周闻着浓郁的烟味,不适地皱着眉头:“你不会真觉得自己能困住我吧?”

他从决定来的那一刻,没有受到任何胁迫,只不过周谧再怎么说都是他母亲,是他外婆的女儿,他是遵从自己决定来到这里。

“这里禁止吸烟。”他敲了敲旁边的英文短句,声音不带丝毫起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特讨厌别人命令我。”

“抱歉。”裴商嘴上这么说,但抽烟的动作不停,对裴宴周的威胁更是满不在意:“之前我确实对你疏于管教,以至于你性子野了,其他的事都可以商量,甚至我也懒得管,但这件事不一样。”

裴宴周受够了鼻腔里刺激的味道,没多余的心情和裴商玩文字游戏,越过人推开门就要离开。

裴商薄唇轻勾:“骆樱是吧。”

裴宴周手指一顿,猛地回头,就看到烟雾缭绕里裴商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他手指捏紧门把:“你什么意思?”

“很好理解啊。”

裴商笑得更放肆:“你让我女人不开心,我就让你女人不开心。”

裴宴周恨不能给对面一拳:“你有病啊。”

“高考这个重要的节点,不用我说多重要了吧。”

裴商不见一丝愧色:“你不希望她出岔子,我也不想做恶人,那就合作好了,你配合我,我不动她。”

裴宴周的脸彻底沉下来:“无耻。”

裴商才掐灭手里的烟:“之前没用得到你的地方,你愿意做什么,我都随你了,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用得到你了,你也有软肋了,所以别逼着让我使阴招,毕竟骆樱极有可能进入裴家的大门,我也不希望给我的儿媳妇留下坏印象。”

这番话,几乎打乱了裴宴周所有的计划,也将他回国的日期无限期拉长。

周谧活在过去和谐的假象里,对裴商再没了不知由来的怨恨,对他也关怀备注,可这份迟来的关切,只让他感到折磨。

三人之间涌动的气氛相当诡异。周谧是忘记了真不知道,裴商是演上瘾装不知道,而他受威胁只能当不知道。

维持着天枰平衡的重要因素,是源自周谧不知何时恢复的记忆,可能是下一秒,也可能是明天,亦或是一年半载。

裴宴周的耐心几近耗尽,半年的光景,他做了无数噩梦,有的是周谧恢复记忆,再次用刻薄的话刺伤他,有的是他返校,被裴商报复,最后骆樱哭着质问他。

他对裴商认知清晰,这人除了在周谧面前装好人,对其他人几乎不存在什么道德心,他害怕连累到骆樱。

可随时间日积月累的思念无处安放,他感受到骆樱的情绪波动,终于在骆樱打来电话哭着问他还会不会回来时,所有的克制如数变成了冲动。

他答应了骆樱在除夕时见一面。裴商不会错过任何和周谧独处的节日,甚至小雪大雪这样的节气都不会落下,除夕跨年,应该不会注意到他。

裴宴周买好机票,去往骆樱的城市,按照骆樱给的地址,可等到了目的地时,在看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下来。

裴商的特助李恪带着斯文的金框眼镜,恭敬地拉开副驾驶的座位:“裴小先生请。”

裴宴周坐到副驾驶,环顾一圈没看到裴商的影子,语气浸着阴狠:“你在这多久了?”

“大约半年。”李恪不卑不亢:“之前是在圣春学校门口办公。”

裴宴周的脸色黑如墨色:“他还真是恶心。”

他的教养让他对裴商吐不出更恶劣的词,在他近距离见识到裴商的无底线后,就看到骆樱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走向前方的别墅区。

数月不见,骆樱穿着牛仔小棉衣,带着毛茸茸的帽子,笑得一脸明媚,视线落到这辆车上后,和同行的女生指了下,在他怦怦如雷的心跳声中,笑着移开了视线。

“窗户是单向,外面看不到我们。”

压抑的车厢内,响起李恪冷静的分析:“裴先生让我一定要拦住你们见面,他说当你们不见时,你还能保持理智,但是见了面,就很可能做出不合时宜的判断。”

裴宴周嗤笑一声:“照你意思,我他妈还得感谢他?”

李恪没火上浇油,只道:“裴先生是为了你们大家好。”

裴宴周轻呵一声,不再搭理,以免听到更上火的东西。

他彻底相信裴商不是开玩笑,但凡他做出影响周谧情绪的举措,裴商一定会报复他,而以两人社会地位的差距,他注定是失败者。

等他回到美国,在裴商冷着脸让他交出手机护照等一切出行工具后,他没挣扎,老实的照做了。

这次之后,他学会了妥协,学会了收敛脾气,才在骆樱生日前一天,得到了裴商准许他离开的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