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晚上慕辞做了一个梦,梦见郑许然满身是血的被捆在墙角,双目紧闭,毫无声息。他吓得直接惊醒,弹坐起来的时候心跳如雷,在胸口中砰砰直响。

冷汗已经把睡衣给浸透了。

慕辞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抓起枕头旁边的手机,按亮屏幕要给郑许然打电话。

可是一眼看到屏幕上的时间,慕辞又犹豫了。现在是凌晨一点,平白无故扰人清梦实在不是好做法。慕辞纠结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放下了,决定天亮了再打。

可他躺下了却又睡不着了,睁眼闭眼都是郑许然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和梦里血淋淋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偶尔他也会看到顾淮和景政,都是如狼似虎阴鸷恐怖的样子。这两个人,尤其是顾淮,已经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噩梦。

于是他就这么生生的捱到了天亮,昏昏沉沉的起来洗漱,坐到餐桌前开始给郑许然打电话,想问问他的境况。

可是号码拨出去了,传来的却是一个冰冷的女声——是空号。

慕辞愣了,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手机,他乍一听到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来不及惊讶,脸上甚至是出现了点儿茫然的神色。

巫明端着两碗挂面过来,看他这个样子,奇怪的问了句,“慕辞,怎么了?”

“是空号。”慕辞举着手机,茫然的看着他,“为什么会是空号?”

他这时候才堪堪反应过来,连忙从抽屉里掏出那张郑许然写给他的纸条,对着通讯录里的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对照,直到对了三遍,才确认自己存的号码是正确的。

那为什么是空号?

巫明走过来,瞅了瞅那张字条,“这个号码是帮你逃出来的那个人给你的?”

慕辞点了点头,他心里莫名的不安而焦躁,但又不知该怎么做,只能无意义的一遍一遍的拨打那个号码,无一例外都是空号。

巫明看他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莫名的不忍。他很聪明,一下子就设身处地的明白了郑许然留下假号码的用意了。

按了按慕辞的肩膀,巫明叹了口气,“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一定是预料到自己的电话会被监听,所以才给你一个假号码,哄你放心离开。如果你真的给他打了电话,那边的人绝对会借此机会追踪到你的位置,那样你们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但是,他也不能……”慕辞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法联系到他,万一他出什么事儿了,我却不知道…不行!我得回去看一眼!”

慕辞说做就做,立刻就站了起来,打算回屋收拾行李,巫明重重的把他按了回去,“你回去那还不是自投罗网,郑许然的苦心不就被你糟蹋了?!再说他没主动给你打电话,应该是没出大事,你别再节外生枝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尖锐,慕辞的脸色苍白了一瞬,巫明的心又软了,放缓口气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找玉佩吧,你上次不是说玉佩在季云舒手里吗?我把关于他的资料给了我们教授,他说愿意见你一面。”

慕辞感激的向他笑笑,只是眼睛里仍然有化不开的愁云。

……

巫明的那位历史学教授确实是大有来头,据说其人博古通今,才富五车,且专对懿朝的历史有过研究。旁人大概也只能说出懿朝的三皇五帝,而这位教授却对该年代每一位留名青史的人物了如指掌。

慕辞在大学的办公室见到他,提了一下季云舒的名字,教授便哦了一声,信手拈来,“我知道他,丰历年间的一位朝臣,官职甚高,不过死的太早,可惜了。”

慕辞眸光不易察觉的暗淡了一下,低声道:“我想寻访他的后人,请问您知道季家后来如何了吗?”

教授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镜片后面的目光逐渐锐利,他大概是觉得幕辞的目的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修养极好的把探究的心思给掩饰过去了。

“季云舒留下两个孩子,后来也都位极人臣,开枝散叶。”教授颇为感叹,“季家不得了啊,人才辈出,光是史书上有记载的就有十几位朝臣,后来改朝换代,季家被清洗了一部分,但也没倒,改为经商了,就这么一直到了民国。”

教授顿了一下,抬眼见慕辞一脸的认真,好像上课听讲的好学生,手里居然还在记笔记。教授一愣,赶紧摆手,“不过这些都是我根据一些线索猜测出来的,半真半假的,你别全当真,你也知道,几百年前的事儿谁说的准呢。”

慕辞点点头,把笔记本收起来,谦虚好学的问道:“那您能给说说季家到了民国如何了吗?”

“民国时军阀混战,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商贾,有钱的打不过拿枪的,季家当时又是商协的大头,肯定是被上边拿捏的,于是季家干脆变卖家产,归隐避乱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复出过。”

教授忽然神秘的笑笑,“不过还有个八卦,不知真假,你可以听听,据小道消息说,季家其实是改名换姓了,暗中蛰伏起来准备东山再起,对了,你知道现在很出名的瀚海企业吧,就是那个,顾家。”

啪!

幕辞的手一抖,签字笔直接落到了地板上,滚了两圈便消失在沙发底下。

“等等,您,你说的是……顾家?”慕辞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嗓子。他好像已经对顾淮的名字产生了应激反应一般的惧怕,只要一听到有关于他的事情,身体就忍不住颤抖。

他的身子甚至是冰凉的,浑浑噩噩的站起身来,都不知道是怎么了跟教授告别的,又是怎么打车回公寓,进门倒在了自己**。

慕辞的脑子僵硬的转着,像是许多生锈的齿轮们在吱吱呀呀的走动,里面只有一句话:顾淮居然是季云舒的……后代!

慕辞躺在**,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这件事情带来的冲击中缓了过来。

如果顾家真的是改姓之后的季家,如果玉佩被季云舒好好保存了,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话,那么顾淮手里,应该有那块解忧佩。

回顾家偷取玉佩的行为无异于虎口夺食,慕辞不可能去冒这个风险。他想拿到玉佩回懿朝的最大原因就是为了避开顾淮,没必要本末倒置。

慕辞心里发愁,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好大一会儿,终于顶不住逐渐漫上的困意,闭眼睡了过去。

假如慕辞和季云舒做过的话,变相的来说,慕辞操过顾淮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