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锅的发糕比俞善文俞善武兄弟俩拿出去的发糕还香,第二锅全部卖了出去,是用俞善文找来的树叶打包的。

乔远给立了功的俞善文俞善武还有今日细心喂鸡的柳哥儿各一文钱,俞善武和柳哥儿笑嘻嘻地接过了,俞善文不肯要,乔远只得道:“这是你的工钱,明天再弄点树叶来。”

俞善文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也收下了。

乔远想到自己忙活了一上午,他的“夫君”俞大猛还没吃上呢,于是准备了些面糊,“娘,我再做些,等大猛...和爹回来了再蒸!”

林翠芬见乔远把俞大猛放在心上,哪儿还有不同意的,“往后想吃什么就做,不用问我。”

乔远获得了灶房使用权,更放得开手脚了,顺手做了他们几个人的午饭,林翠芬依旧在灶房里给他帮忙。

“娘,大猛和爹中午在城里怎么吃啊?”

“买点包子或者吃碗面,对付对付算完。”

乔远一听,就想起了俞大猛早上那惊人的饭量,饭桶一个怕是根本吃不饱,“大猛平常都喜欢吃什么?”

林翠芬一下子笑了起来,“我这几个孩子啊,大猛是最让人省心的,吃饭从来不挑,最好养活。不过,要说最爱吃的,那肯定是肉!”

说着说着林翠芬长叹了一口气,“但是我和你爹最对不住的就是他......”

乔远知道这大概是说让当时年仅十四岁的俞大猛顶兵役的事,虽说古代人十五六都能成亲了。但是在乔远看来,十四岁那还是个半大的小子呢,边境又那般困苦,六年,也不知道俞大猛是怎么熬下来的。

这事他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哄林翠芬开心,“娘,那咱们晚上吃肉吧!”说着还颠了颠自己刚赚到手的十八文钱,豪气道:“我请客!”

林翠芬瞬间被他逗笑,“你这钱还没捧热乎呢,哪能让你花钱!明个儿我赶早去张屠户家看看。”

张屠户就在仙河村,每天天不亮就杀猪,然后拉到城里去卖。但这会儿天热,肉不好保存,也不一定每天都杀的。

仙河村是距离云水县城比较近的村子,步行半个时辰就能到。但是城里戌时是有宵禁的,所以俞老爹和俞大猛不忙的时候通常是酉时回家,晚饭不必急着准备。

乔远坐在凉棚下纳凉,懒洋洋地很是惬意,一点也没现代那种快节奏内卷的生活压力。乔远睡着之前想,要是有把躺椅就好了。

而另一边,铁铺里。

因为俞大猛成亲,铺子已经好几日没开张,东街的李大叔要补斧头,西街的王婶子嫁闺女要做铁锅陪嫁.....积累了不少活计,俞老爹和俞大猛一早上都没闲着。

这些叔和婶子的,一开始还觉得俞大猛那大块头骇人,打交道多了便摸清楚了他的脾性,知道他新娶了夫郎,纷纷出言打趣。

“大猛啊,新娶的夫郎咋样?”

“改天带来给我们瞧瞧!”

“原本我还想把我侄子说给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娶亲了!”

提起夫郎,俞大猛就结巴了,“是...是挺好的。”

就是看不上他!俞大猛委屈的想。

晚饭是猪油炖的白菜粉丝,浓油赤酱的,即使没有肉也很香。

俞老爹和俞大猛刚走到村口就闻到了香味,还寻思着谁家炖的肉这么香,结果越往自己家走香味越浓,脚步不自觉就加快了。

“娘、远哥,爹和三哥回来了!”

菜正焖着,不用一直看在灶台旁。乔远一听俞大猛回来了,当即端着新做的发糕凑到俞大猛面前,“快尝尝!”

俞大猛净完了手,捏起发糕就往嘴里塞,鼓鼓囊囊地道:“好吃!”

“我今天还用它赚了钱呢!”乔远兴高采烈地说着,突然看到了俞大猛身后的俞老爹,尴尬的立刻将篮子端到了俞老爹面前,“爹,您也吃。”

俞老爹吃了一块发糕,极为诚恳的评价道:“味道确实不错。”

那边柳哥儿已经开始絮絮叨叨的把今天四哥五哥如何欺负远哥,连猪都不让他看,远哥又是如何疼爱他,给他做好吃的点心,最后又怎么卖了钱通通讲了一遍。乔远自愧不如,柳哥儿这表达能力,他都佩服。

俞大猛闻言凶巴巴地瞪了双胞胎兄弟俩一眼,又一人赏了一巴掌,“不准对我夫郎这样!”

乔远乐呵地在一边看戏,有人撑腰的感觉属实不错。

两人说着小话,俞大猛手又往篮子里伸,被乔远轻轻拍了一下,“别吃了,马上就吃饭了。”

“哦。”俞大猛讪讪地收回了手。

两人都没再说话,乔远抬头望着天,只微微蓝的,零散的飘着几朵云彩,耳边有鸡啄食、扑通翅膀混杂着小孩子嬉闹的声音,身边坐着他名义上的夫君,乔远生出几分不真实感,恍然觉得一切像是在做梦一般。

“远哥儿,这菜是不是能出锅了?”

林翠芬一声询问,把乔远拉回了现实,手忙脚乱的把篮子塞到俞大猛手里就进了灶房。

俞大猛看着乔远忙里忙外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怀里不能再吃的发糕嘟囔,“有夫郎真好。”

天还正亮,晚饭就摆在院子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当真惬意!

饭后,俞老爹和林翠芬一块去山脚处拾柴,俞大猛忙进忙出地挑水,俞善文、俞善武和柳哥儿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

偌大一个院子,一时就剩下乔远一个人,忙活了一天,身上黏腻腻的,乔远便想着去原身陪嫁的那两口箱子里找套衣服换洗一下。

只是他没想到,那箱子里放的居然是两块超级大的石头。

这个时代,讲究厚嫁,哥儿女子出嫁通常都要有铁器、厨具、被褥和鞋袜衣服等做陪嫁,陪嫁越多在夫家就越有底气,虽然早知原身的大伯娘不会陪嫁什么好东西,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在箱子里放石头实在太轻贱人了。

乔远不信邪,也想看看下头那个箱子,但那两块石头可太沉了,乔远挪了半天实在搬不动,只得等着俞大猛回来帮忙。

第二口箱子也是旧衣服下面塞石头的配比,都是原身素日里的衣服,乔远拿起来比划了一下,全都是洗的发白,缝了又缝,补了又补的。

可见原身这么多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乔远有点难过,想着哪日该去庙里上柱香,祈求原主来生投个好人家才是。

俞大猛这会也反应过来是什么事,连忙道:“俺给你买新的。”

乔远浅笑了下,未作他想,“浪费那个钱干什么?还能穿。”

只是这一件件的,谁跟谁配一套的,乔远还真搞不清楚,一时陷入混乱之中。

......

俞大猛守在卧房门口,他一想夫郎正在里面洗澡,脸上就臊的慌。屋子里传来微微一点动静,他的心都跟着提一下。

俞老爹在家里,乔远洗完澡便不好再出去了,善后工作都是俞大猛进行。汉子糙,在茅厕里冲洗一下便算完了。

俞大猛回屋的时候,乔远正穿着中衣懒懒地躺在**晾头发,裤腿和衣袖都卷的老高,只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穿才好。俞大猛脸红红的,移开视线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去铺自己的床铺。

乔远听见动静,这次没再邀请他上床来,还默不作声的将裤腿放下,矜持了一把。

这会,时候尚早,乔远便缠着俞大猛聊天。

“我听家里其他人说话都没有口音,怎么你老是喜欢说俺啊?”

俞大猛憨笑一声道:“因为队伍里有个中州人,他说话就这样,俺...我时间长了被他带的也这样了。”

“边境在哪儿?是什么样的?”

“在西北,冬天很冷,春秋风很大。”

乔远接着追问:“那你在边境都干什么?”

“一开始是修筑城墙、开垦荒地,后来打仗了,我就上了战场。再后来,少将军见我会修补铁器,就让我在兵器坊专做这个了。”

“打仗?”乔远一骨碌从**坐起来了,从原身记忆里获取的信息,他推测仙河村附近村民生活应当是温饱有余的,偶尔见个荤腥也不成问题。他想当然的以为王朝应该是安稳的,没想到还会有战事,更没想到亲身经历战事的人就在自个儿眼前,这么近。

“嗯。”俞大猛轻应了声,回想起来愤懑不平,“西北边境胡人连年来犯,每年粮食丰收的时候,都要骑着大马来抢,抢银子、抢粮食、掳女子和哥儿,简直畜生!”

冷兵器时代,打仗全靠肉搏,乔远打心底生起一阵胆寒,也为俞大猛感到后怕。

俞大猛见他脸色变了,心里懊恼自己干嘛说这个惹得远哥儿害怕,忙道:“前年,我们已经与胡子签订了休战条约。如今,天下太平,你别怕。”

乔远又追问了俞大猛一些问题,渐渐放下了心。好在,除了边境的胡人,天下还是统一的,万一生活在十六国那种时代,连年征战不断,王朝经常易主的,就真完犊子了。

两人又说些别的,渐渐的都没了声音,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