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乔远特意早起给俞大猛蒸发糕、做馅饼。

林翠芬的肉到底是没割到,因为人家张屠户今天要走亲戚去。乔远便改做素馅的馅饼,要说这素馅馅饼当属韭菜鸡蛋的最为好吃,但这会儿夏天,韭菜臭不能吃。乔远便调了菠菜胡萝卜鸡蛋和粉条的,倒也算的上鲜美。外皮还软软蓬蓬的,很香,俞大猛早饭就一口气吃了十个!

乔远看他吃的香,更想投喂他了,“我给你在背篓里准备了馅饼和发糕,饿的时候在锅炉旁边两个面都烤一下,就能吃了。”

俞大猛点点头,心里高兴的很,他想远哥儿对他这么好,他也得为远哥儿做点什么才行。

一旁的俞老爹和林翠芬对视一眼,都觉得很舒心,远哥儿这是真想开了,知道惦念他憨儿子了。

乔远帮着俞大猛整理背篓,送他出门的时候,又叮嘱一遍,“别忘了买油纸和红糖回来。”

“哦。”俞大猛应下,“那你在家等俺,别累着了,有事让小四小五干,我已经收拾过他们了!”

乔远眼睛弯了弯。

俞大猛离开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怎么他和俞大猛之间有点黏黏糊糊的呢?

乔远甩甩脑袋,逼迫自己不再多想,脖子上围好汗巾开始做事。

做发糕用的面糊是一早就醒好了的,被修理过的俞善文俞善武兄弟俩今天也格外的勤快,一早就摘了许多宽大的树叶洗净备用。

村长家的孙子赵来福成了今天的第一个顾客,“远叔叔,我要六块!我奶奶让我多买一点。”

昨天他偷偷买了两块拿回家,怕事情败露挨揍,第一时间先孝敬爷爷奶奶卖乖。爷奶不知道咋回事,非但没吵他,还给他钱,嘱咐他今天多买一点。

“好嘞。”乔远见他虎头虎脑的小大人模样很是可爱,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小胖脸,“树叶包不住这么多,我给你找个小篮子装。”

赵来福聪明的很,当即接话道:“那我一会把篮子送来。”

他这厢刚走,便有一妇人上门。林翠芬跟他介绍:“这是你张嫂子,我今天就是去他家割肉的。”

乔远乖乖问好,“嫂子。”

屠户家的媳妇儿很是爽朗,“你们明个儿去就有了!今天太不凑巧了,我们正好去走亲戚。”她一边说,还一边拉着林翠芬的手道:“婶子,你这儿夫郎可真不赖,真好看哩!”

林翠芬也不谦虚,笑着道:“人也孝顺,老抢着干活。”

话里话外,对乔远也是满意的很。

张嫂子又恭维几句,转而说明来意:“昨天我家大宝儿从婶子家买的红糖发糕,我回去尝了一口可真好吃!我三妹妹刚生了孩子,我来买一些,一会去看看她。”

添丁的事,林翠芬听着也喜,“红糖,月子里吃正好!”

张嫂子说:“我要十块。”

她家是屠户,平日里也算富足,吃上一向舍得。

乔远倒犯了难,油纸还没买回来,没得包。

人家这是走亲戚用的,总不能给个篮子吧!

还是林翠芬想起来,中元节的时候家里有之前在糕点铺子买点心包装的油纸,她都收拾着,很干净。

乔远想了想,小声跟林翠芬说:“娘,那还是跟张嫂子说清楚吧,万一人家介意。”

林翠芬一想也是,转而出了灶房跟张嫂子解释原委。

张嫂子一听,爽朗一笑,“这有什么的,咱农家人还讲究那个!我家也收拾着这种油纸,万一包个什么。不过,婶子,包六块就行了,剩下的四块我直接拿回去,给大宝吃,不浪费那个油纸了。”

她为人和善爽快,乔远也不整那些虚的,最后只收了她九文钱,那一文怎么都不肯收。

张嫂子领了情,“那行,我卖肉的时候给你多宣传宣传!”

林翠芬和乔远都谢她,送她出门。

这一会就把早上准备的量都卖了出去,比乔远预想的顺利,心道他可真是太幸运了!

林翠芬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赚到了十五文钱,这可比她接的针线活赚钱多了,而且这种活还不常有。她立刻欢喜道:“咱们再蒸一些。”

乔远很是清醒,“娘,咱村子里就这么些人,愿意花钱打牙祭的那就更少了,只再蒸一笼吧,就算卖不出去,这点咱自家也能吃的完。”

而且他本也没打算靠这个发家赚钱,就是想试试水积点本钱。以后他要是有了别的赚钱路子,这个生意倒是可以给林翠芬做,每天十文二十文的,就在家里,好歹能能挣个肉钱。

县城,成衣铺子里。

俞大猛正给乔远选衣裳,眼都看花了,咋有这么多种色!

铺子里的伙计是个能说会道的哥儿,成了亲的。

他眼尖的很,一眼就认出了俞大猛。

铁匠。

有钱。

是只肥羊。

他立刻热情的招呼道:“是大猛兄弟啊,给夫郎买衣裳?”

俞大猛紧张的搓了搓手,一个汉子进这种店他有点不好意思,“嗯。”

于是伙计王家夫郎充分地发挥了他的销售能力,让俞大猛一个人就完成了他本月的销售指标,“这件月白色的,颜色多好看,还是新出的款式,穿上人可俏!”

“你看这春水色的,最近铺子里卖的最好的就是这件,哥儿们都喜欢!”

“竹叶青的这件上身特别素雅,你夫郎穿上一定好看!”

“湖蓝色的最是显脸白!”

“还有这件棕茶色的,最耐脏!”

俞大猛看着王家夫郎说的这几件,试想了下,觉得远哥儿穿哪件都应该挺好看的,于是花了二两银子都买下了。

王家夫郎喜笑颜开,接着道:“你可真会疼你夫郎,那你应该再选相同色系的发带,配着更好看!”

“中衣中裤你买不买?铺子里的这都是棉质的,贴身穿着舒服,还有这小衣你一定得买,刚成亲的小夫郎最是喜欢!”王家夫郎捂着嘴打趣。

于是,俞大猛又掏钱了,进了一趟成衣店花了整整三两银子!

俞大猛一点也不心疼钱,反而心里高兴的很。远哥儿待他这般好,给他洗衣裳,给他做好吃的,俞大猛觉得只要自己也对远哥儿好,远哥儿慢慢的就愿意跟他过日子了。

张嫂子的单结完,后续又有几个孩子陆陆续续的来买,新的一笼倒是很快就全卖了出去,一共收入三十文。

林翠芬见乔远忙里忙外一上午了,午饭和之后的活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做了。

其实这点活计对比他在现代做的真不算多,就是这副身体之前吃的不好,营养不良。他还真有点累,乔远略不好意思。

林翠芬立刻嗔怪道:“跟娘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乔远心里有股暖流涌过,暖乎乎的,觉得有娘关心的感觉真好。

午后,林翠芬在廊下做针线活,俞善文俞善武兄弟俩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乔远和柳哥儿蔫蔫的一人倚着一根柱子打盹。

院子里突然有个妇人声音响起,把两人吓的一激灵。

“翠芬,我给你送篮子来了。”

这人原身认识,是村长媳妇儿,赵来福的奶奶,平日里各家有事都去帮忙操持,人缘很好。

乔远揉了揉眼,忙上前问好,“赵婶子。”

赵婶子打量一番乔远,觉得稀奇。远哥儿以前在乔家时胆小,见人也不怎么说话,没想到嫁了人,倒还活泛起来。若是真像来福跟他说的那样,远哥儿不仅是做事周全,手艺还好,他大伯娘怕是要悔死了。

赵婶子笑着说:“翠芬,本来一早我就该把篮子送来的,但是你是知道的,我家根生这不是再有半月就要成亲了吗,给我忙的一早上没空闲。我装了点自己做的泡菜给你们,你可别嫌弃!”

林翠芬道:“哪里会?你做泡菜的手艺在咱村里是最好的,今早喝粥的时候,柳哥儿还念叨着要吃泡菜下饭呢!”

被人这样夸,赵婶子也高兴,“那我一会儿让来福给你们送卤水来,加点水直接下小菜就行。”

两个老姐妹在廊下坐着说小话,只乔远因为听到了婆婆原来叫翠芬儿,嘴角直抽。

赵婶子跟林翠芬说道了一通这阵子操办自家喜事的杂事,林翠芬也刚给俞大**持完,倒是还能帮她出出主意,也说说经验。

“向学能回来不?”赵婶子问的犹豫。

赵根生娶的是后河王家湾村长家的哥儿,算是两个村子联姻的大事。到时候好几个村的村长都会过来,仙河村得出人去陪酒,压场面。

村子里数得上的人物就那么几个,俞向学一向又是个周全的,大事上拿的出去。赵婶子打心底希望他能回来做主陪,但是人家读书科举是大事,真是不好意思张这个口,只是为了儿子不能不问一嘴。

林翠芬笑道:“咋不回来?前回老大就说了,等他根生兄弟成亲一定得回!且不说当年他能读书得亏了村长帮忙,就冲着水生和他一起长大的情谊,根生是水生的亲兄弟,那咋还不算他亲兄弟了?”

原来当年夫子迂腐,还受着前朝士农工商的思想影响,嫌弃俞老大是匠户之子,不肯收。还是村长赵德顺出面,才让夫子将俞老大收下了。

水生就是赵来福的爹,和俞老大是好兄弟。当年也一同跟着夫子念书,只是他天分有限,读了两年就没再继续,现在在城里做便宜坊的掌柜。

赵婶子喜不自胜,愈发觉得俞家人厚道,当年不过一句话的事,人家记到现在。这些年做铁器总是少收钱不说,这回根生成亲,还肯请假从府城回来给根生做脸。

两人又你来我往一番回忆往事,最后赵婶子又说了一件事:“我还想在你家订发糕,来福买回去的,我们家的人都尝了。都觉得这发糕很好吃,也很新奇,我们就商量着喜宴上做个小食,还有回礼也用。”

这边村里人成亲,都要给参加喜宴的人,一户一份回礼,通常就是红鸡蛋和馒头。也就村长这种殷实人家,还能想着搞个新奇花样,不疼银子。

乔远一听,眼睛登时亮了,村长的儿子成亲,仙河村的人最起码每户都得去人吧,这得多少人,多少发糕,多少铜板!

他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细细问道:“婶子,您预计要多少块?前菜小食上多少?回礼包多少?”

乔远问的这些,都是赵婶子来之前,和村长已经商量过的,“我和你们村长估摸了一下,光咱仙河村就八十户人家,能参加喜宴的大概有四百人,前菜小食每人一块,回礼按照每户六块。再加上你们村长和根生其他的交好人家,就照着一千块来,能多了不能少了。”

一千块那不就是一两银子!大单子啊!

乔远当即拍胸脯道:“婶子,那这单我接了,保管给你办的妥妥的。”

“给你婶子算的便宜一点。”林翠芬适时提点。

赵婶子忙摆手,“可别这样,本来我就够没脸了,就按照一文钱一块算。”她笑着打趣说:“再说了,这是儿夫郎的生意,你一个做婆婆的还插手?”

乔远适时插话道:“那我到时候做一份喜宴馍,就当我和大猛送给根生大哥的新婚贺礼。”

“什么是喜宴馍?”赵婶子好奇地问。

乔远和她卖了个关子,殊不知,他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拿村长儿子的喜宴打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