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央央听到闻凡说她头上有只小鸟,还以为是看她不清醒逗着她玩呢,也没在意。

她走过去摸了摸闻凡的脸蛋,早上的暖气开得不够足,他的脸还冰冰的。

“小凡吃早餐了吗?”

“吃啦妈妈。”闻凡点点脑袋,又指了指许央央的头发,“妈妈,你的头上会不会真的有小鸟呀?”

许央央看他又提起这件事,下意识摸了摸头,这一摸,倒是摸出来个不对劲来。

她侧过头,透过阳台上的玻璃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脑袋上顶着一个乱蓬蓬的鸟窝一样的东西,不光蓬松而且还炸毛,远远看上去简直是黑乎乎的一大坨。

许央央倏地睁大了眼睛,再仔细看看,发现自己的头发还真是乱得可以。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忘记把皮筋拿下来了,躺在**聊天的时候又觉得硌人,所以就直接往上扯了扯,再加上一晚上的辗转腾挪,本来就厚重的发量一瞬间变得更加惊人了,还有一撮头发一飞冲天,看起来像漫画里的呆毛一样。

也难怪闻凡说她脑袋上有小鸟,要是直接把脑袋放到树上,说不定还真的可以藏几只鸟蛋。

许央央摇了摇笨重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从茶几下面的柜子里掏出一把塑料梳子,先用手把头发抓顺,然后再把各种碎碎的毛发给梳平,好几分钟之后才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正常发型。

她从零食柜里拿出了几袋饼干,学小凡一样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一边看着电视里说着可爱语言的小恐龙弟弟,一边嚼着手中充当早餐的饼干。

等她慢吞吞地吃完饭,已经快十点半了,闻凡已经看了两集小恐龙,达到了爸爸给他规定的每天能看动画片的时间,就很自觉地关了电视,又在房间里追起小猫崽来。

可能是因为最近降温了,来来这几天乖巧得不得了,每天就爱趴在自己的窝里,都不爱动弹。

再加上前一段时间闻凡专注于准备自己的爬山之旅,只有闲来无事的时候才会去逗逗来来,一人一猫虽然都在家里,但是相处的时间却比以前小凡上学的时候还要少一些。

直到闻凡昨天心满意足地完成了爬山梦想,今天便又把目光转向了小猫身上。

可这会儿小猫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它这几天有吃有喝还能睡得饱饱的,天天都过得舒服极了,人类对他的关心现在反而来说是一种累赘,他可不想再陪着这个小屁孩玩了。

闻凡以为是自己疏忽了来来所以它才会不开心,还有些愧疚,想把它抱到怀里哄哄它,可是来来偏偏不愿意。他进一步它就退一步,他往左它就往右,他往前它就往后,两个小朋友就像玩游戏一样,闻凡始终摸不到来来的一根毛毛。

再温吞的人也是有小脾气的,小凡也意识到来来在躲着自己,体内的小宇宙被激发了,更加敏捷地在房里追着来来,一人一猫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许央央洗漱完看到的就是他俩在客厅中央活蹦乱跳的声音,偶尔还会有板凳绊倒的咚咚声。

她抱着胳膊悠闲地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戏,直到后来两个人闹出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才出声阻止。

要是一直这样闹下去,可能楼下的住户会找上来,毕竟就算现在不是正常的睡觉时间,但是这两个小调皮弄出的声音也能算得上扰民了。

小凡是个乖小孩,倒是一喊停他就会停下来,可是来来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人类的话他根本就不听,依旧快乐地在客厅里跑酷,跑动间又打碎了许央央前几天才摆上电视柜的多肉。

清脆的“咔擦”声,连小凡都被吓了一跳,可是来来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我行我素,精力旺盛地跑来跑去,一点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闻凡虽然和来来现在是冤家,但是之前他们也好过一段时间,算是过期的好兄弟。他看到来来打碎东西的第一秒,就下意识看向许央央的表情,生怕妈妈会讨厌来来。

还好,她的老母亲一直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家长,注意到闻凡仰着小脑袋向自己看过来,也只是笑了笑,然后走到猫粮柜子里,找出了一袋冻干,从里面拿出一只鹌鹑。

她也不主动去找小猫,就提溜着一只鹌鹑在客厅里慢慢绕来绕去,还时不时地晃动着手里的冻干,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走着。

小凡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看着妈妈的行为,有些好奇,不知道妈妈想干什么,但是他觉得大人做的事总是对的,他相信妈妈肯定有好方法阻止来来。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原本精力旺盛跑酷的小猫咪闻到香味就慢慢停了下来,优雅地走过沙发脊,轻盈地跳到地上,绕着还在来来回回走动的许央央的腿不断转圈圈,还会抬起毛茸茸的脑壳蹭蹭他的裤腿,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许央央没有因为它的示弱就把手中的冻干送给它,而是把胳膊又抬高了一点,让小猫咪光看得着但吃不着,只能急得跺脚脚。

看到一旁的闻凡也跟着着急,许央央把手中的小鹌鹑干递给他,让他拿着这个和来来沟通一下兄弟情,等到感觉差不多了,再给来来吃。

许央央又回屋换了一身衣服,等到她出来的时候,果不其然,小凡早就心软了,已经把手中的冻干递给了小猫咪,这会儿它正抱着心爱的小鹌鹑干躲在猫笼旁边嘎吱嘎吱地啃呢。

不过,这会儿的小猫可没有刚才那么傲娇了,就算小凡向它靠近想摸摸它,它也一心只顾眼前的好吃的,任由他怎么撸。

自从小猫来了家里之后,虽说来来和闻凡弟兄俩的接触最亲密,但是全家能够掌握来来命脉的,那还得是许央央。

她现在算是看清楚了,这只臭猫什么人都不喜欢,也什么都不怕,对你好或者对你坏全凭它的心情。

不过,一般来说,舔狗他都不爱,比如小凡和夏夏这两只小朋友,每次上赶着想要抱抱,它都只会高傲地走开。

而闻易景和韩涯这种比较有个性的成年人呢,它知道能够从他们手里蹭到好吃的,所以表现得格外乖巧。

至于许央央,它基本上就是把她当做一个只会放粮的陌生人。

不过嘛,猫猫冷漠没关系,许央央可有大绝招。这只馋猫只要有吃的,就可以给撸给抱给亲亲,要是没吃的,那只有一句886送给对面的老铁。

许央央靠各种各样的冻干成功收获了比家里所有人都多的撸猫机会,要不是她之前因为工作原因大半天都在面包店里,来来可能会长得比现在还要胖一点。

小肥猫吃完了嘴里的鹌鹑干,这会儿又翻脸不认人了,扭着日渐肥硕的屁股,一摇一摆走回了软绵绵的猫窝里安逸地躺下,又闭上眼睛,不知道是准备睡觉,还是只是闭目养神。

天真的小凡以为它现在只是累了,所以也乖巧地不打扰它,只是安静蹲在刚才的角落里,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来来安详的睡姿。

直到收拾整理好自己的许央央手上拿着一件绿色小外套招呼着闻凡过来,他这才终于站起身,拍拍自己有些发麻的小腿,然后一蹦一跳地往这边跑来。

许央央看他那么活泼,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那张粉彤彤的脸,又把他抱到自己怀里,给他穿上前一阵子新买的绿色小棉袄。

本来偏瘦的小男孩这会儿穿上厚厚的棉袄,一瞬间宽度像是拉长了一倍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都圆乎了一圈,走路也一摇一摆,像小鸭子一样。

许央央又替他把棉袄的帽子给戴上,于是乎,一个新鲜而又圆滚滚的小瓜蛋子就这样出炉了。

她忍不住戳戳小圆瓜的脑袋瓜:“哎呀呀,这么绿油油的一个小宝贝,是小绿瓜、小冬瓜、小西瓜,还是小傻瓜呀?”

闻凡知道妈妈在逗他,听了咯咯笑,一把抱住许央央的大腿。因为衣服太厚了,他的小手都差点牵不到一起去了,但还是撒娇地在妈妈的腿上蹭来蹭去:“嘿嘿,是妈妈的小甜瓜呀!”

许央央哈哈笑,伸手捂住了两个小脸蛋子,把他捏出一个小鸭子嘴,简直可爱到萌翻了。

她一边替闻凡套上裤子,一边跟他说:“等下小凡去韩涯阿姨家里和夏夏一起玩,好不好呀?我要去上班了,可能要到下午才能来接小凡回家呢。如果小凡有什么想吃的,就可以让阿姨发消息给我,我亲自给你们送来。”

“好呀妈妈,”闻凡乖巧应下,还不忘温馨提醒,“妈妈工作也不要太辛苦了哦,要注意好身体,千万不能冻着,不然感冒会很难受很难受的呢。”

“当然啦!”许央央抱着他站起来,怀里肉滚滚的小孩子抱着可舒服了,“谢谢小凡的关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哒。小凡在阿姨家里也是哟,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和阿姨说,阿姨会告诉妈妈的,不要自己硬撑。”

“嗯嗯,妈妈放心,我会的!”

许央央对闻凡的自理能力很有信心,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家常话,就手牵着手一起出门了。

昨天夜里突然降温,再加上下了雪,虽然早上就有物业的人撒了盐而且加上了防滑垫,但是路边还是有一些结冰的地方,要是不小心踩到上面跌了一跤,估计会摔得不轻。

许央央也不敢抱着小凡,怕自己一不小心连带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上,只好牵着他慢慢地走,一步一步都看稳了再下脚,等走到韩涯那栋楼的门前时,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了。

还好今天出门之前她就给自己和闻凡做好了充分的装备,两个人都围着厚厚的围巾,戴着口罩,闻凡脑袋顶上还顶着绿色的小帽子,阻挡了大部分寒风。

两个人又慢慢地上楼,一直走到韩涯家门口,按下门铃,来开门的是夏夏。

小姑娘因为在家里,所以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羊绒衫,外面套着毛衣开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上面还别着一个漂亮的粉色小发夹。

几天不见,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看起来乖巧极了,只不过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爽:“唉呀,央央阿姨,真不好意思呀,我的懒虫妈妈现在还在**躺着呢,她不起床!但是阿姨你放心,闻凡在我们家,我会照顾他的,保证享受家一般的温暖~”

“那就谢谢我们勤劳而又能干的夏夏小朋友啦!”

许央央半蹲下身子,摸摸小姑娘的粉脸蛋:“夏夏真的超级超级棒,等一下夏夏有什么想吃的,就让妈妈跟阿姨说,阿姨给你们买了送过来好吧?”

“好哒!阿姨最好最好了!”

夏夏牵上了许央央的手,还想把她往屋里拽,但是被她委婉地拒绝了,说自己还要出去上班呢,但是向小姑娘许诺,说自己要是下午回来早的话,会在他们家多待一会儿,和夏夏一起玩。

夏夏得到了央央阿姨的承诺,小脸蛋上又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她嘿嘿笑了一声,牵着闻凡走进了房间里,又咔嚓一下把他外套的拉链从脖子那儿拉到了最下面,手伸到背后,把他衣服直接给扒拉下来。

闻凡一个没注意,就发现妈妈刚才给自己穿上的小棉袄不在身上了,正想和韩夏理论,就见她嘴里絮絮念叨着:“闻凡你真是,我们家这么热,根本不用穿那么多衣服,不然等一下出去的时候会冷的!我妈妈说这样最容易感冒了,央央阿姨肯定也知道。”

下一秒,她的视线转向还站在玄关处的许央央,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央央阿姨,你放心吧,闻凡在我们家肯定过得可好可好了,我等着你回来和我一起玩呀!”

说完了,她还不忘拍拍身边闻凡的胳膊:“闻凡!你笑呀!你要向央央阿姨表示你会安安静静开开心心待在这里的,不然你让央央阿姨等会儿上班的时候还要担心你,那多不好呀!”

闻凡只穿着一件打底衫和毛衣的小身板被她打得有些疼,往旁边走了几步,这才对许央央说:“妈妈,你放心吧,我在这儿会好好的。”

许央央看着这两个小冤家哭笑不得,临走之前又和他们两个说了一声,有什么事情就让韩涯给自己打电话就好了。

两个小朋友齐齐地站在一排,一起点点头,又一起伸出小胳膊向许央央挥了挥手:“妈妈/央央阿姨,你放心吧。再见啦,要好好工作呀!”

许央央被他们两个送出了家门,脸上还一直带着笑容,一路走到了面包店里。

其实自从幼儿园放假之后,店里的客流量就直线下降,基本上来这里的都是附近的邻居们,主要是为了来唠嗑,有时候会点一份套餐坐在长凳上,和休息下来的员工们一起聊聊天。

许央央是不指望着这几天能赚钱了,也让烹饪师们把出货量减少,再过几天把库存清了之后就可以关门了,给自己和员工们都放一个长长的假期。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装修。

上次重新开业之前的装修从外观上来看倒是挺满意的,但是之前留下的后厨面积太小,可能是当时只顾着表面漂亮,但没有听从建筑师的意见,把厨房改得只有原先建筑图的三分之二那么大,再加上各种重型的设备,两位烘焙师站在里面都有些挤,偶尔订单繁忙的时候还会施展不开,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产量的提高。

所以,许央央准备趁着这几个月手头攒下的一点钱,再修改一下布局,把后厨扩大,橱柜摆放的排列也要修改得更合理一些,这样能更充分地利用店内的空间资源。

除此之外,她还从网上找来了一位匿名的手绘师,听说他的壁画展特别漂亮,想请他来帮忙画一幅可以填补玻璃墙空白的画。

那位画师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为人也很谦虚,看到许央央递过去的设计思路之后还特意回复说他对这项工作很感兴趣,主动提出费用可以减半,还特别积极地准备今天就来实地考察。

许央央来店里主要也就是为了接他。

她闲来无事,正站在橱柜旁和员工妹妹一起叠着外卖盒,忽然听到迎客铃一声响,一回头,看到的居然是位熟人。

“文……嘉瑞?”许央央有些惊讶,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他的大名。

文嘉瑞温柔地朝她笑了笑,将沾了雪花的伞在门外抖抖,放在门口的雨伞架中,这才慢慢走入。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中灰色的大衣,内搭了一件高冷打底衫,下身也只是单薄的锥形休闲西裤。这幅装扮让只要一出门就把自己裹得圆滚滚的许央央看了都替他觉得冷。

不过,她没好意思直接问人家冷不冷,只是走得靠近了些,刚想问他今天怎么来了,就看到了他肩膀上背着的画具,有些不敢相信:“你就是那个昵称为W的画师?”

“对啊,”他浅浅一笑。

“第一次来你店里的时候,我就想和你商量合作的事情,只不过当时你不在。后来我们两个相见了,我的想法又再一次复燃了,但出了一些事情,所以只好暂时搁置。昨天在网上看到了你的邀请,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看到他的笑容,许央央却突然想起了那天闻易景看到自己和他在一块,然后回家生了几天气的事情。

虽然她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闻易景当时到底是生她的气还是生文嘉瑞的气,但是结合韩涯跟她说的八卦,以及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理智告诉她,最好还是离文嘉瑞这种男人远一点。

不过,他笑得也太温柔了,许央央想说出口的话就卡在嘴边,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毕竟他今天都亲自带着画具来了,直接拒绝也不太合适,只能等会儿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借口,比如自己现在穷得叮当响请不起画家,又比如自己违背了其他股东的意愿强行要改造,所以需要继续思考之类的。

想到这里,她只好先请文嘉瑞坐下,又磨磨蹭蹭给他送来了之前他常点的椰蓉蛋糕,让不忘亲自去隔壁奶茶店买了一杯热奶茶。

等到各种都准备好之后,已经过了快十分钟了。

文嘉瑞看着眼前的蛋糕和奶茶,主动提出两个人可以讨论一下对于接下来画作的想法。

许央央纵然心里百转千回,但是表情仍然保持自然,笑笑应下了,拿出了自己之前画的图纸。

其实要是没有之前的各种因素的话,文嘉瑞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合作方。他既是一个高水平的画家,又是一个能够认真听取意见的画家,而且理解能力很好,许央央说出来自己都有些心虚的设想,他可以很快理解,并且也能够画出让她满意的草稿。

许央央真情实感被他的才华折服了,都快成功说服自己和文嘉瑞之间只是合作关系,最多这几天交流的时间多了一些,等到绘画一结束,他们两个照样可以回到之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可惜,她心里想得简单,文嘉瑞这一趟来的却不单纯是为了画画。

看许央央十分满意地结果他刚才完成的草图,文嘉瑞觉得此时正是大好的时机,伸出手臂,指尖隔着衣服轻轻搭在许央央的手腕处,上半身也靠着茶几微微前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他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央央,你最近过得快乐吗?”

他的眼神依旧清澈明亮,只不过里面多了一丝暧昧的情愫。

“我从你父亲那里知道了,你和闻易景只不过是形式婚姻,而且他还有那么大的一个孩子,这几个月你一定受苦了吧?我也是思考了很久,当年错过的事情,如今我不想再错过了。”

“央央,”他又深情地唤了一遍她的名字,语调中满是柔情,“你能不能……”

许央央本来就被他这一番话给尴尬到头皮发麻,一直想往回抽出手,但是胳膊却被他给拽住了,意识到下一秒他就要说出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她更加加大了力气。

刚把自己的手臂从他的手腕中抽出来,许央央一抬头,看到店里的玻璃外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连忙站起身来,向那个方向挥了挥手:“闻易景,我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