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意慢慢地溜达着去了宣政殿, 本欲和萧恪一道用个午膳,不曾想她人刚到宣政殿,圣母皇太后就派了人来请萧恪去一趟永宁宫, 苏清意正准备打道回府, 却听来传话的宫女说请她也一道过去。

母后皇太后一贯不会来打扰苏清意和萧恪,除非是真的有事,两个孩子本来就孝顺,常常会去她那里请安问候, 她便是不派人来叫也不会被冷落, 因而她都把时间留给苏清意和萧恪相处, 把他们都给请到永宁宫去, 也是稀奇。

萧恪去永宁宫用午膳自然不会还穿着一身龙袍过去, 他去换便服, 苏清意就在轿撵上等着他。

趁着萧恪去换便服的空档, 皇太后派来的宫女就凑到了苏清意的身边给苏清意透消息, 也是皇太后让她透给苏清意知晓的。

“娘娘,今个太后娘娘的母族来了一个不怎么亲近的人,还带了个姑娘来, 那意思是想把姑娘送进皇宫里当妃子,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由陛下亲自拒绝, 也让那姑娘见见您, 好知难而退。”那宫女说。

苏清意饶有兴味地笑了笑:“怎的从前不曾听过母后母族的三亲六戚?”

宫女温顺垂眸:“许是路途遥远, 送封信也是不易。”

苏清意险些失礼地笑出声来。

无非是从前萧恪还只是皇子,先帝又是个脑子有病的, 皇位未必能够落到萧恪的头上, 皇太后还是淑妃时本就被先帝贬去过冷宫, 要不是萧恪是个争气的,也轮不上她做淑妃,那所谓的母族自然也不敢和皇太后有什么来往,生怕万一哪天萧恪出了事,将他们也给牵扯进其中。

如今倒好了,萧恪当上皇帝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跑出来了,太后母族又能如何?现在大渝的皇帝是萧恪,萧恪愿意认这个舅家,那就是无上荣光,萧恪不愿意搭理,那就屁都不是。

萧恪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袍子,苏清意瞅了瞅,老觉着萧恪是故意的,因她今日的装扮也是青色的。

“清意久等了。”萧恪上了轿撵,十分自然地伸手搂住了苏清意的腰身,往自己的身上带过去。

苏清意顺着萧恪的动作靠了过去,天气严寒,萧恪的怀里靠着属实是舒服,萧恪的身体是热烘烘的。

得亏这偌大的后宫只有苏清意一个,要是萧恪也像先帝那样三宫六院给塞满了,再叫人瞧见她与萧恪之间如此亲昵,怕不是醋缸都能给装满。

不对,要是萧恪惦记后宫佳丽三千人,她就不会和萧恪这么亲密了,左右萧恪都知晓她的身份了,她就算是对着萧恪冷淡如冰萧恪也不会拿她如何。

现在嘛……她承认,她的确是享受的姿态。

枕在萧恪的臂弯里,苏清意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悠悠地说起了刚刚宫女给她透露的消息:“陛下猜猜母后为何要在这时将我们叫去永宁宫?”

萧恪顺手拨了拨苏清意步摇的流苏:“母后叫人悄悄给你传话了?”

苏清意懒洋洋地道:“是呀。”

萧恪把苏清意往怀里拢得更紧:“那母后叫人与你说什么了?”

苏清意伸手戳了戳萧恪的腰:“不是让陛下猜一猜?”

萧恪干脆认输:“我猜不出来。”

没劲儿。

苏清意轻哼了一声。

萧恪好声好气地道:“你就说给我听听,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苏清意眼皮抖了抖:“这个准备倒是不必。”

她说:“母后母族的族人找来了,还带了一个正值妙龄的姑娘。”

萧恪:“……”

“清意放心,我是不会对那个姑娘有心思的。”萧恪笑着侧过头,吻了吻苏清意的额发。

苏清意觑他一眼:“陛下有没有心思,与臣妾何干?再说了,要是那姑娘就是生得能入陛下的眼,陛下纳了就是。”

萧恪胸腔里传来闷闷的低笑,他觉得,苏清意这话,带着一股子醋味儿。

永宁宫到了,轿撵停下,萧恪先下了轿撵,探回一只手来牵苏清意。

苏清意把手放到萧恪的手上,萧恪牵着她下了轿撵也没放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牵着手进了永宁宫的大门。

进去之后二人先给皇太后请了安,皇太后笑眯眯地招呼了他们两个到面前去。

苏清意看皇太后的状态比之之前要更好了,这或许就是离了先帝容光焕发?

皇太后在苏清意和萧恪到了之后,敛着笑意介绍起了一大早就到宫门候着要进宫求见的那两人。

“恪儿,这是哀家母族的一个远亲嫂子和她家的姑娘。”

萧恪扫了二人一眼,看着那妇人两眼泛着不精明的光,以及那个姑娘满脸红霞的样子,就懒得搭理,只是“嗯”了一声,便和苏清意落座。

他是皇帝,他想不搭理就不搭理,那妇人和那姑娘也说不得什么,还得老老实实地跪下给萧恪请安。

“民妇携女拜见陛下。”那妇人的礼数尚且算得上周全,就是她女儿,见了萧恪之后魂都要飞了,行礼时险些就踩着裙摆摔下去。

萧恪眉头一皱:“大胆,见了皇后竟敢不行礼拜见?”

是当他身边的苏清意不存在吗?

那妇人跪着还没有起身,被萧恪这么一斥,才急急忙忙地朝着苏清意的方向又一拜。

“拜见皇后娘娘。”

苏清意才不想做恶人,把目光投向萧恪,萧恪才摆了摆手让她们起身。

“恪儿啊,哀家这远房嫂子有话想对你说,你且听听吧。”皇太后也是一副不怎么耐烦的模样,只是由她将人母女二人逐出宫去,怕她们在外边胡说八道,影响到萧恪。

她不愿意扶持自己的母族,进而可以延伸出太多谣言,可若是由萧恪本人拒绝这对母女的痴心妄想,那性质便不一样了。

男人不喜欢还非要自荐枕席,传出去了是会影响到一个女子的一辈子的,她无意这样对待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却也不会容许这所谓的母族放肆。

萧恪神色冷淡,连眼神都懒得多给一个,他自顾自地给苏清意斟茶:“有话就说。”

那妇人看了看皇太后,皇太后不理她,露着手腕看她的翡翠镯子,萧恪那就更不会瞧她了,他忙着呢。

咽了咽唾沫,那妇人紧张兮兮地开口道:“陛下正值壮年,合该多些妃嫔,让这后宫热闹一些,更重要的是,也好绵延子嗣,多子多福,民妇这女儿,是陛下的表妹,关系亲近,不如就给陛下当个贵妃,陛下以为如何?”

苏清意吓得险些打翻了茶盏。

这妇人倒是不怕死,胆敢教萧恪如何行事,还张口就要让她的女儿当贵妃。

勇气可嘉。

殊不知贵妃位于四妃之首,位同副后,一般在皇后掌管后宫的情况下,没有几个皇帝会册立一个贵妃,除非皇后无力掌控这座宫城,又或者是后位空悬。

不论是有心还是无心,在这个妇人痴心妄想让她的女儿当贵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萧恪会十分厌恶她们。

果然,萧恪发怒了,他眸光一凝,威严赫赫:“你这女儿是何等品行?也敢妄谈贵妃?”

那姑娘本是羞着脸一片绯红,萧恪这一句话,让她瞬间涨红,不敢抬头半分半毫。

那妇人多多少少是有些找死,也有可能是被皇宫的富贵迷了眼,居然在萧恪都生气的情况下不跪下请罪,还试图去说服他:“瞧陛下这话说的,我们都是亲戚,亲戚之间怎么能这般计较不是?”

苏清意为这个妇人捏了一把汗,她完蛋了。

果然,只听萧恪冷笑一声,又道:“朕还是头一回听说跟皇室攀亲戚的,谁给你的脸?”

那妇人见状,猛得跪了下去,她的女儿也跟着跪倒在地。

皇太后见了直摇头,她这远方嫂子和她养出来的女儿都很小家子气,她儿子喜欢的是能吸引人的,这姑娘,哪怕是在苏清意还未曾进成王府之前,也顶多和那些被遣散的侧室一个待遇,睡一晚上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更何况女人本就不应该将自己的一切寄希望于男人的宠爱,这母女俩,真真是走错了路。

“朕念你是皇太后的母族亲戚才未命人将你们给赶出宫去,你倒是会在朕的面前摆架子,还要教朕做事。”萧恪原以为自己只是要拒绝一个女人,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出。

“宁福,还不把她们弄走?”萧恪愠声道。

宁福招呼着几个太监就上手去拉那二人,拉扯之间那妇人不住挣扎,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她一个低贱的商户出身都能当皇后,我们家难道不比一个商人强?”

那姑娘“唰”一下脸就白了。

苏清意侧目,她好久没有见过蠢得这么有个性的人了,上一个还是贤妃。

萧恪这回动了大怒了:“既然你认为你们家高贵,那想必也是不稀罕与寻常人家结亲的,宁福,传朕的旨意,不是名门望族高官厚爵的,就不要同他们一家结亲了。”

结亲这种事,自古以来还是门当户对的多,萧恪这么一句话下去,哪里还有与他们门第相当的人家会上门?看不起门第不如他们的,那就让他们只能同他们看不起的人结成姻亲,除非这一族的未婚男女都不婚了。

宁福应了“是”,让太监把这妇人的嘴给堵住,直接粗暴地拖了下去,那姑娘从头到尾不曾挣扎,倒是没有吃苦头。

苏清意敛眸,不去看那妇人的惊慌失措和那姑娘的失魂落魄。

看吧,萧恪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他呀,狠着呢,手段也多着呢。

能跟萧恪真正长存的人,也得有萧恪那样的狠劲儿,否则啊,是拿不住萧恪的心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