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国公统率这些人靠的是皇帝给的权力, 而萧恪不需要皇帝给他权力,他仅靠他在军队中的威望便可以让这些普通的士兵臣服。

萧恪让他们离开,他们就算是迟疑了也会听萧恪的吩咐离开, 至于他们的统领, 他们已经顾不上了。

在他们进入成王府之后又不是没有人发现其中的诡异,而他们的统领今天行事也颇为疯癫,他们只是普通人,家里也有父母需要赡养, 也有妻儿需要照顾, 权衡之下, 无人会为了他们的统领而放弃自己的家人。

更何况他们的统领平日待他们也说不上好。

士兵们什么都不知道, 自然可以在萧恪的准许之下一身轻松地离开成王府, 只要萧恪不与他们计较, 他们什么事都不会有, 而这三个统领, 在萧恪平静而冰冷的目光之下,遍体生寒,脚下也仿佛生了根, 动弹不得。

萧恪的身上,跟那个怀着几个月身孕还敢亲自提剑砍人的疯女人一样, 有着同样的气质。

“三位趁本王不在, 欺负本王的妻儿, 似乎还挺快乐?”萧恪慢悠悠地走上前, 他每近一步,那三人就越害怕一分。

苏清意嗤笑道:“方才对着我喊打喊杀时刻不是这般姿态。”

虽说自己提剑砍人也确实给这三个人造成了一定的心灵创伤, 但这完全不影响他们依然想要冲上来杀了她。

“殿下, 这三个人同你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苏清意撇了下嘴, “妾身怎么看着,他们恨不得我们成王府全死干净呢。”

萧恪回眸,无可奈何地道:“清意,不要动不动的就把死挂在嘴边。”

话说……清意脸上和衣服上都溅上了血迹,而旁边还有一个穿着夜行衣倒在地上的刺客,这个刺客是清意自己处决的?

清意果然与旁的女子不同,这么勇敢。

苏清意笑了笑,双手在嘴巴前比了个叉,示意自己不说了。

萧恪温煦地对苏清意笑着:“等我一会儿,处理完了就带你回去好好洗洗脸。”

说罢,转过头就变脸,又是一张黑云压城的臭脸:“本王也很好奇,哪里得罪了你们,才会叫你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夜闯成王府。”

城防营的那个统领一听,也顾不上怕萧恪了,瞬间就将自己这些年的委屈与不平全部倒了出来。

“成王你这个人简直虚伪至极!当初我明明能够升迁,你却让吏部压了我的升迁,还说我干不了!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就是想在把自己的人往上扶持,所以排除异己!”

萧恪皱了皱眉,良久,他问道:“你谁?”

不好意思,他的脑子里素来不记像城防营统领这样的人,本事没有几分,还自诩了不得,所以即便自己压过他的升迁,他也记不住。

城防营统领差点没让萧恪这句“你谁”给气死。

“你装!你继续装!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装多久!要不是为了皇位你能装得看这么久?”

这话别说是萧恪了,就是苏清意都不爱听。

“我家殿下装什么了?他自小在军营中历练是装的?他身上的伤疤是装的?他去塞北赈灾去燕北济军是装的?”苏清意挺着个大肚子愣是走了过来,指着城防营统领骂,“你有能力你怎么不装一个出来让天下人看看?你不过是在宣泄你自己的不满而已,充什么大义凛然?”

要是萧恪是装的,那她岂不是个拿着几十万两银子陪萧恪装的冤大头?她看起来是脑子不好使吗?要用几十万两银子去打水漂?

萧恪赶紧安抚苏清意:“好了好了,清意不要同此人一般见识,不气不气。”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苏清意这么生气,这混蛋是戳到了苏清意必炸的点上了。

苏清意平生最恨的就是该作为而不作为之人,主要就是恨老皇帝,这个城防营统领跟老皇帝一样一样的,自知从自己出发,全然看不见大渝,看不见一国百姓,苏清意不讨厌他讨厌谁?

“来,我们过去坐一会儿。”萧恪先将那三人给晾在了一边,护着苏清意回去坐下,好一阵安抚。

安抚好了苏清意,萧恪继续问:“你们两个,又是因何记恨本王,说说看吧。”

禁军左右威卫的这两个,理由也很简单,一个是因为自己的兄长曾经在西南军,和萧恪一道出生入死,然而他的兄长死了,萧恪却仍旧活蹦乱跳,凭什么他的兄长战死沙场,萧恪就能好好活着?

萧恪不仅还好好活着,还获得了他们一家人都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在老皇帝那里得到了不少的好处,而他的兄长呢?

“每一个战死沙场的将士都有抚恤,你若说你家里没有领到,那是本王的过失,可你只指责本王还活着而你兄长战死,却只字未提抚恤,想来应该是得到了的。”萧恪很平静地陈述道。

那人哪里能听得了萧恪这么平静地说话,他立即反驳起来:“二十两银子怎么可能够用?我的父母年老,我的孩子又小,二十两银子眨眼就花没了!”

苏清意一噎:“是不是我掏银子给塞北燕北掏得太爽快了,所以有人以为挣钱不难?”

她能拿出来那么多的银子,或者说,她的父母能将生意做得那么大,是因为他们有镇王府的底蕴,镇王府传承至她这里,本身花出去的就少,攒下来的自然也就多了。

二十两银子,这是大渝普通百姓家一个家一年能赚的银子了,而且还是有三代劳动力的家庭才能赚到二十两。

更何况,如果没有官职在身,抚恤只有十两银子,多出来的十两银子,怕不是萧恪自己掏的腰包。

“你兄长的抚恤银,为何没有到他的妻儿手中?”萧恪的关注点则和苏清意不一样。

那人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才含糊道:“都是一家人……”

“按照大渝律例,已经成亲的士兵战死后抚恤银归其妻儿所有,你方才提到了给你们父母,给你的孩子,那么,你兄长的妻儿呢?”

苏清意眨了眨眼睛,这个人拿了原本属于他嫂嫂和侄儿的抚恤银子,还要嫌少?

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么?

至于剩下的那一个,理由也相当离奇,他竟然是因为去青楼狎妓让萧恪给逮了才记恨萧恪的。

鉴于大渝现在的皇帝陛下十分不靠谱,下边的人也跟着不靠谱很正常,但是作为官员还跑去青楼狎妓,就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也不好做得太过分了,这一位可不一样,他是在当值的日子里勾搭着三五个狐朋狗友跑去青楼的。

“在其位而谋其职,你擅离职守,本王还说你不得了?”萧恪有点想踹这人一脚,实在是瞧着心烦,但又觉得踹他会脏了自己的脚,又将已经蓄势的脚给收了回来。

苏清意旁听完了,也明白了这三人恨萧恪的最终缘由了。

萧恪树敌竟是因为处事太过正派?

可作为皇子,本就应当处事正派,特别是在对待官员上,难道要他对蛀虫们视而不见不成?

说白了,还是这些人自己心里见不到光,便将一切过程都推诿到萧恪身上。

“你们要是真有决心报复本王,不必等到今日,自己说吧,醇国公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们才这么心甘情愿地来送死。”萧恪慢条斯理地说道,他不急不慢的,好像万事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苏清意都差点儿忘了,还有个罪魁祸首醇国公。

“没别的,不过就是跟我们描述了一下报复你的快感罢了。”城防营统领梗着脖子道。

“哦?”萧恪语调上扬,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

“报复本王的快感,你们是没有机会得偿所愿了,别的快感,本王却能让你们试试。”萧恪招了招手,“将他们三个,关进地牢去。”

就不在延鹤院收拾他们了,免得打扰张氏歇息,更何况下人们好不容易才把那个刺客的血给擦干净了,又搬了熏香来除血腥味儿,他得维护维护。

“清意先等等我,我进去看看王妃就来。”哪怕知道张氏不会被这些宵小给吓到,萧恪还是决定去探望一下。

苏清意在萧恪问话的时间里脸都洗完了,铃铛打的水,脸上干净了苏清意还能在这里再看个把时辰的好戏呢,等一会儿自然不算什么。

萧恪进了张氏的屋子,她发现他低估张氏了,张氏岂止是没有受到惊吓。

她都睡着了!

这怕不是跟苏清意待久了学出来的。

“好好照顾王妃。”萧恪叮嘱了延鹤院伺候的下人,这才从屋子里出去。

“姐姐如何?”苏清意跟萧恪打听。

萧恪:“……已经睡着了。”

苏清意:“那就行。”

萧恪有时是真敌不过苏清意那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过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带苏清意早点回清疏院去休息的好。

“清意,抱住我的脖子。”萧恪双臂一动,一手护着苏清意的后背,一手穿过苏清意的膝弯,直接把苏清意给抱了起来,大步地往外走。

苏清意被萧恪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她死死地搂住萧恪的脖子:“殿下这是做什么?”她现在比刚进王府那会儿沉多了,萧恪不会摔着她吧?

萧恪的步子平稳和迅速:“自然是带你回清疏院去洗漱休息。”

他知道,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苏清意做了不少的事情。

可现在他回家了,万般辛苦也该由他来承担,苏清意大可以放松下来了。

况且还有一个月就是苏清意临盆的日子,想想自己即将要当父亲了,萧恪脚下能轻快得生风。

苏清意就很迷惑,萧恪千里迢迢赶回来,他就不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