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王鹿鸣的电话时,李弋刚和赵励励办完离婚手续,他和赵励励从民政局的那扇门走出来时,两个人都有些突然解脱后的惆怅,这短暂的婚姻,从开始到结束,都格外仓促。

他们似乎都回到了自己想回的位置,这段从一开始就步调不一致的感情走到最后,最大的受害者,好像只有那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赵励励离婚前已经申明,她会照顾孩子,但是前提是不影响工作。听说赵励励要请保姆,徐容马上站了出来,她不放心自己的孙子给外人来带,为了照顾孙子,刚当上奶奶的徐容只能办理了提前退休。

两个年轻人一时冲动的后果,就是打乱了全家人的生活,不过徐容看起来倒也乐在其中,含饴弄孙对她来说,不像是苦差事。

王鹿鸣打电话过来,是想告知李弋“上庸白茶”项目服务马上要重启的事。

“李总,上庸白茶希望和!DEA 保持长期的友好合作,不仅是因为你们够专业,也因为你做事够大气,够仁义。”王鹿鸣突然对李弋不吝溢美之词。

“王总过奖了。”

听了王鹿鸣这番话,李弋还以为他说的是几个月前那件事,上庸白茶因为需要做成本控制,当时对几家合作方提出了服务中止的要求,可能是因为自己当时没有表现得像其他合作方那样不近人情,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所以王鹿鸣才会说这些话吧。

李弋抬头看了看潭沙的天空,眼里的迷雾似乎在一点点散去,慢慢又凝出了凌锐之气。

半个月之内,李弋陆续又接到了几个品牌话事人的来电,他们都打算与!DEA 签订长期的宣传推广服务合同,这对近半年来一直在丢项目,还未进新项目的!DEA 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但是让李弋觉得蹊跷的是,所有的新客户,都是来自上庸。

与“果王果汁”董事长的那次面谈,让李弋以为自己之前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鹿鸣一直在商会夸你们!DEA 专业,今天跟李总这么聊下来,我觉得鹿鸣他没诓我。”

“果王果汁”的刘董直接向李弋道明了,自己之所以会有和!DEA 合作的意向,起初就是因为王鹿鸣的大力推荐。

李弋笑着点点头,他的确没想到王鹿鸣会这么力挺自己。

!DEA 的每个人都发现,他们久违的那个李总回来了,带着久经沙场的老练,带着冷静睿智的决断,也带着无限生机。

!DEA 的很多员工,也从摸鱼观望找下家的状态里醒过神来,他们觉得!DEA 不会倒闭了,不仅如此,他们甚至比之前更忙了,光是上庸一个市的新进品牌项目,就已经让几个项目组忙得争分夺秒了。

林樾终于彻底地从森众科技抽出身来,转让了自己的所有股权,也让她身家暴增。这场折腾,谁都看到了她大获全胜。

从潭沙出发去上庸,她只带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在潭沙那套房子里清理旧物的时候,她看到那些和何仲信爱过的证据,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的感情居然是被利益转移的。

他们也曾一起熬过了那么多坎,一起渡过了那么多难关,等到终于苦尽甘来,一切蒸蒸日上的时候,却已经渐行渐远了。

她有时候也想问,到底是什么,让一个男人从正直上进的青年,变成了唯利是图的怪物?

那天看着被经侦人员带走的何仲信,她已经没有多少胜利的快感,她环顾着森众科技的办公区,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卡在一只巨鳄的牙缝之间,她觉得不寒而栗。

当我们以为自己在征服的时候,又在被什么吞噬?

林樾开着向野的那辆车,进入了上庸城区。导航误导了她,让她把车开到了樾野文化之前的办公地址,她烦闷地把车停在汇峰中心楼下,开始重新输入樾野文化在五陵的具体位置。

王鹤鸣澧岸学府的房子开始重新装修了,比起带毕业班,当高一的班主任的确要轻松不少,假期正常,周末双休,他甚至都有时间自己跑建材市场看装修材料了。

车开到汇峰中心附近的路口,等着红灯,王鹤鸣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对面车道上停着一辆白色的奥迪 A4,毕竟不是稀有的车型,他没怎么留意,绿灯亮起,他的车子继续前行。

王鹤鸣无意间又从左边的后视镜瞥了一眼,扫了一眼那辆车的车牌号,激动得差点直接踩了刹车,那是向野的车?

他把车速降了下来,后面车子催促的喇叭声也开始喧叫起来,他又仔细确认了一下车牌号,真的是向野的车!

他立即加速,寻找可以掉头的路口,又过了两个红绿灯,他终于看到了掉头的标志,然后直接往汇峰中心的方向开了过去。

林樾此刻都想翻翻黄历了,想看看今天那一页是不是写了“不宜出行”,她刚想走,又发现车子没办法启动了。

王鹤鸣赶到的时候,看到向野的车还没开走,他靠边停了车,满怀期待地朝那辆车走了过去。

林樾埋头在网上搜索着解决这款车子启动故障的办法,突然听到有人敲了敲车窗,她以为又有人来提醒她这里不能停车了,随手放下了车窗,侧头看向窗外的一刹那,她看到了脸上有些失望的王鹤鸣。

“王鹤鸣?你怎么在这儿?”林樾觉得太巧了。

“我在对面看到了这辆车。”王鹤鸣如实回答。

“哦,我车被向野开走了,所以我最近都是用她这辆。”林樾想赶紧启动车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王鹤鸣长了一副擅长解决麻烦的样子:“你帮我看下她这小破车怎么回事吧,突然就不能启动了。”

“行。”

王老师只能暂时代劳一下汽车维修的工作。

林樾看他坐进了驾驶座,抱着手臂站在车外,随口找话。

“你刚刚是不是以为向野回来了?”

“是。”

王鹤鸣试着启动了一下车子,然后下了车,去自己的车后备箱拿了工具箱出来。

“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林樾看他顶着“救世主”的光环走了过来。

王鹤鸣笑了笑,走到车子前,打开了汽车前盖。

“她今天去滑雪了,看上去比之前状态好多了。”

林樾的本意是想让气氛轻松一点,结果她说完看到王鹤鸣拿着工具的手停了一下,她突然才意识到,王鹤鸣既然会追车过来,还误以为向野回来了,那肯定是不知道她今天在哪儿,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她联系你了?”

王鹤鸣表情和拿着工具的手都凝滞了几秒,然后继续排查着车子的故障,只是说话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一些。

“她没联系你吗?”林樾觉得向野那么爱眼前这个男人,不可能出去这么久不联系他。

王鹤鸣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要换火花塞了,车上有备用的吗?”

“我不知道啊,我打电话问问她。”

然后王鹤鸣五味杂陈地站在车前,听着林樾拨通了向野的电话。

“你什么破车啊?开着开着就不动了,车上有备用的火花塞吗?”林樾握着手机,走得离车子稍微远了一点。

“火花塞?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备那种东西?”向野滑完雪回到客栈,刚脱下了身上的那件黑色羽绒服。

林樾尽量压低了声音:“王鹤鸣在帮我修你那小破车,你居然这么久都没联系过他?”

“你怎么会碰到他?哦,对,你说过今天去上庸。”向野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热水:“我之前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接。”

“我懒得听你们这些儿女情长,我劝你也赶紧换个火花塞吧,别到时候回来火都点不着了。”

“有你煽风点火,没有点不着的火。”

“不跟你说了,我买火花塞去。”

林樾说着直接挂断了电话,走回王鹤鸣身边。

“她说没有备用的,我去买吧。”林樾往四周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汽车维修店之类的。

“我去吧,你对这儿也不熟,你等我一下。”

王鹤鸣说着扯下了手套,然后又开着自己的车去了附近的维修店,很快就买回了配件。

林樾看着他格外熟练地卸下了火花塞,想到了向野刚刚的话:“她说给你打过电话,是你没接。”

正弓着身子进行维修操作的王鹤鸣,侧过头看了看她,满脸惊讶,然后嘴角扬了扬:“是吗?”

他想到上个月因为装修公司的骚扰电话,中间好像是漏了几个陌生号码没接听。

林樾看他脸色马上就多云转晴了,忍不住撇嘴:“看你们俩恋爱,我能急死,别人孩子都有了,你们还在这儿温温吞吞的。”

王鹤鸣把新的火花塞放到火花塞孔,用手轻轻拧了拧,然后又用手里的套筒拧紧。

林樾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忙活着,玩笑道:“修车手艺这么好,当老师有点可惜了啊。”

王鹤鸣忍俊不禁,又过了一会儿,终于直起身来,结束了维修工作,然后伸手盖上了汽车前盖。

“你再去试一下,应该可以了。”王鹤鸣收拾着工具箱,看起来胸有成竹。

林樾重新启动了车子:“不错啊,王师傅,为了报答你,我把向野号码给你吧。”

“谢谢啊。”王鹤鸣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听到林樾报出那串数字,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之前哪天见过这个号码,他存下了号码,又翻了翻最近通话的未接来电记录,真的漏掉了向野的两通电话。

林樾看他在车子旁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决定再给他一点儿危机感:“为了感谢你,我再给你一点内部情报吧。”

王鹤鸣收起手机,疑惑地看向眼笑眉舒的林樾。

“李弋离婚了,你要小心点,拜拜!王师傅!我站你这边!”

林樾说完就扬长而去,留下王鹤鸣拎着工具箱站在原地,刚刚才多云转晴,接着又给他来了个晴天霹雳。

前几天在楚江名邸的停车场,林樾撞见了一身职场打扮的赵励励,她觉得跟赵励励也算是有一起吃过饭的交情,就顺嘴跟她聊了几句。

“李弋算什么男人啊,刚生完孩子就让你出来上班?”林樾只要提到李弋,语气里都难免带着鞭打“渣男”的怒气。

“是我自己想上班,我跟他已经离婚了。”赵励励说得十分坦然。

“你们俩还真是,闪婚闪生又闪离啊。”林樾觉得自己也算见过世面,但还是被他们的“高效”惊到了。

赵励励一脸苦笑:“没办法,他的择偶标准早就已经变成具体的那个人了。”

林樾一秒意会,没再说话,她觉得李弋对向野念念不忘,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

当初在 F&A 出尽风头的最佳搭档,也算是演绎过一段情侣佳话,其实她之前也觉得李弋和向野很登对,也以为他们会修成正果。但是撞见过李弋和别的女人举止亲昵之后,她只要看到李弋就气不忿,她是真的替向野不值。

那时候的李弋,看到林樾作为向野的朋友,都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气愤,就更想要挑衅向野的无动于衷,后来才发现自己既低估了向野的忍受力,也高估了自己在向野心里的分量。

王鹤鸣在回家的路上,终于拨通了向野的那个新号码。

“火花塞换好了?”向野坐在鹿村的客栈里,看着玻璃窗外雪后天晴的林子里,慵懒的梅花鹿在悠闲地踱步。

“换好了。”王鹤鸣时隔多天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然后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有些想念的话,急切地说出来,好像总是会显得轻佻。

王鹤鸣听着电话那头,格外的安静,就连她的呼吸都特别轻。

向野静静地看着窗外,夏青竹站在积了雪的草地上,端着一盆玉米在喂梅花鹿,向万林举着手机蹲在旁边给她拍照,看着那几只饥肠辘辘的梅花鹿,向野生怕它们的鹿角冲顶到自己爸妈。

“旅行结婚吧,明年寒假的时候。”向野仰头看了看,外面的树林遮住了大片的天空,她拎起了坐垫,走到另一面落地窗边坐下,她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句话。

“好,明年寒假。”王鹤鸣脸上漾起微笑,虽然快要入冬,此刻的他,眉眼之间却尽是春风。

“我爸是不是偷偷给你发我照片了?”向野看着外面一直举着手机对着客栈四周拍照的爸爸,轻轻笑了笑。

“也没有经常发,我其实很想提醒万林叔,微信也可以发视频。”王鹤鸣说完自己也笑了。

“视频拍得再好看,都不如亲眼所见。最近,我看到了雪山下的湖,看到了夕阳里的大漠,看到了戈壁滩的日出,看到了草原上的星空,还看到了深秋的初雪……我看到这些的时候,特别希望是和向里在一起……也希望……你就在身边。”向野低头看着地毯上的年轮纹理,轻轻吸了下鼻子。

王鹤鸣把车停进了车库,坐在车里,动容地听她说着这些话:“明年寒假,我们再走一遍。”

向野抬起头看向了窗外,缓缓地描述:“现在窗外的雪地上,有 5 只梅花鹿正在散步,围着我妈等着吃玉米的有 7 只,还有 2 只鹿看来是不想吃嗟来之食,正在远处的林子里自己觅食,请王老师计算一下……我爸去哪儿了?”

王鹤鸣突然扶额而笑,她刚给他打开了感性的开关,马上又来了一道脑筋急转弯。他看了一眼微信,万林叔果然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对比了一下拍摄的角度,他带着笃定的语气提示她:“你看下你 3 点钟方向。”

向野看了看自己的右边,她爸果然在那扇玻璃窗外,正揣着手和老板娘聊着什么。

向万林看女儿突然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笑呵呵地朝她挥了挥手。

“我爸真忙,每天不辞辛苦地陪我跑东跑西,还要给你做卧底。”向野看到她妈被几只鹿追得跑进了房间,担心地站了起来,结果听到夏青竹和其他住客在隔壁说着什么,传来一阵开怀大笑,她又安心地坐了下来。

“万林叔人真的很好。”王鹤鸣说完又补了一句:“夏阿姨也很好。”

“我妈上次说你瘦了。”

“可能是阿姨那部手机的瘦脸效果太好了。”

“回去再见吧,我不喜欢视频通话。”向野不太想看到他变得消瘦的样子。

“好,等我们的久别重逢。”

王鹤鸣望着车库旁边的那棵树,其实他也很怕看到视频里的向野之后,会忍不住驱车千里去找她。

有人渴望炙烈迸发的爱情,也有人偏爱静水流深。选择和一个人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常常体现了我们想要过什么质地的人生。

向野仰头看向天空,忽地又有雪花在缓缓地飘落,落在树梢和屋顶,落入草地和小溪,落向窗外行人的肩头。冬天真的来了,可是现在的她,只要一想到“王鹤鸣”这三个字,她的心里就仿佛有春光照拂,温暖如煦。

林樾走进那栋吊脚楼,身穿着镜面皮风衣,戴着墨镜和口罩,站在门口,往里张望了一下,樾野文化的员工都在为晚上的直播忙碌,前台仔细打量了几眼之后终于认出了她,然后是一声用来召唤伙伴的大喊:“樾总来了!”

看着眼前的一群人突然像小蝌蚪找妈妈一样聚了过来,林樾伸手挡住了前排几位索要拥抱的“森众科技”的前员工:“离我远点一个个的,疫情期间你们能不能稍微有点自觉?”

夏成成靠站在会议室门口,隔着人群望着她,他听说了林樾和何仲信的那场“战争”,也知道林樾现在已经放下了“森众”的一切,她来常驻“樾野”,没有人比夏成成更开心。

“夏成成人呢?”林樾扫了一眼身边的人。

听到林樾厉声点名了,大家识相地闪开了一条道,林樾看到夏成成走过来,直接劈头盖脸:“向野不在,你就不会做事了吗?”

夏成成最近的确有些力不从心,向野不在,很多事他确实顾不过来,所以林樾一来就拿他是问,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听天由命地站在那里,等着她杀鸡给猴看。

“给我定五陵最好的足浴按摩店,直播完了让大家都去给我花钱!”林樾说完摘下了墨镜,走向夏成成,把自己的手提包塞到他手里,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今天先不骂你。”

旁边那群刚刚还战战兢兢的“小蝌蚪”,突然又激动地围到了林樾身边,带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

夏成成耳根通红,心想你还不如今天骂完就算了,一想着还有一顿骂要挨,他哪里还有心情吃喝玩乐洗脚按摩?

为了签订一个新进项目的合同,李弋在 11 月中旬又带着团队飞了一趟上庸。

王鹿鸣听说李弋到了上庸,特意邀他去自己的茶室喝茶叙旧。李弋本来也准备好了顺道登门,感谢王鹿鸣之前在商会朋友间的盛情推荐,他带着那套价格不菲的茶具,爽快地赴了约。

李弋刚坐下,还没开口道谢,王鹿鸣先给他递了一份前些天的上庸日报,头版头条格外醒目:“澧义书屋,遍布上庸 100 个村落的善意”。

“我看到报道里写,捐建者是来自潭沙某广告公司的李总,一看‘澧义’这名字,我就知道是你。李总不错啊,还知道我们上庸那条河叫澧河?”王鹤鸣端起茶杯,脸上是参透一切又格外赏识的神情。

涓滴善意,汇流成河。李弋握着那张报纸五味杂陈,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向野的手笔,以前一起工作时,她也经常做出一些让他叫绝的意外之举,可是这一次,他不想拍案叫绝,那样太功利,也亵渎了这份善意。

他看着那“澧义书屋”那四个字,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逊色她这么多。原来这些书屋,就是他婚前给她那笔钱的去处,所以她才会为了给赵励励那笔钱,卖掉了自己在潭沙的那套房子。让李弋觉得格外触动的是,她又不声不响地帮了自己一次。

“对了,樾野文化你也份吗?”王鹿鸣突然想起来向野和李弋之前是合伙人的关系。

听到王鹿鸣的话,李弋从那些思绪中回过神,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哦,上次向野说她现在的工作重心在樾野文化,我还以为是你安排的呢。”

“她现在,不听我的安排了。”李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半是玩笑半是心酸。

“哈哈哈哈哈她的确很有主见,我之前还因为我弟弟,和她闹了点误会,但是她很大气,还出手帮了上庸白茶,说实话,我觉得我这个弟妹,还真的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弟妹?这两个字听起来着实有些刺耳。李弋微挑了一下眉,他差点忘了,自己对面坐着的,是王鹤鸣的亲哥。

“她的确很优秀。”李弋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淡了些。

“听我妈说,他们全家人出去散心去了,等她回来,她和鹤鸣结婚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王鹿鸣提到向野,想到她和自己弟弟的关系,突然就拉起了家常。

“她人不在上庸?”李弋面露诧异,刚刚拿到这张报纸的瞬间,他就打算晚点去见她一面,他总算有个由头,去见她一面。

“你不知道?出去两三个月了吧,我妈说她手机丢了,我弟弟都联系不上她,估计是因为她妹妹突然走了,受的打击太大了。”王鹿鸣说到这里,放下了茶杯,难免有些唏嘘。

李弋看着手里的茶汤,慢慢转着手里的白玉瓷茶杯,他想到了那天在林樾家里看到的向野。

“茶怎么样?这是今年的新茶。”王鹿鸣看他端着茶杯,也没喝几口:“知道李总日理万机,今天先请你喝茶,等下次来就要请你喝喜酒了。”

王鹿鸣觉得凭李弋和向野的关系,向野和王鹤鸣结婚的那杯喜酒他是一定会来喝的。

“是好茶。”李弋又喝了一口茶,半透明的茶汤,入口有淡淡的花香,口感偏甜微苦。

明明是好茶,他却感觉涩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