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露白消失在商务场合的第七天, 缺席经济峰会的第三天,外界开始有消息传她与岑挺因百纳千亿资产的继承而同室操戈,现如今正因岑挺的买|凶|杀|人而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引起了不小范围的震**, 隐有发酵趋势。

为百纳的声誉着想,岑露白授意岑遥, 让公关部门把相关的消息都压了下去, 但商界还是有不少的合作伙伴和好友得到了风声, 陆续打来了电话探问虚实、表示关心。

岑露白一一谢过,只说没有大碍, 静养几天就好, 谢绝了大家的探访。

她实在舍不得再给姜照雪增加工作量了——

这几天姜照雪一直在医院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一边要亲力亲为地陪她进进出出做检查,一边还要加班加点地赶签实体书出版的签名, 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虽然每次医生、护士要进来时, 她手忙脚乱地藏签完笔名的签名环衬的模样很可爱, 但是岑露白也着实心疼, 难以想象如果还有络绎不绝的访客到来,姜照雪的时间该有多紧张。

两人同住医院的第六天, 晚上十一点, 姜照雪还在病床旁的单人桌前挑灯签名。

岑露白侧躺在**, 静静地注视着她。

书桌上台灯明亮, 姜照雪侧颜恬静,是岑露白这些日子里清醒时与睡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模样。她舍不得眨眼。

姜照雪一无所觉。她签完一沓环衬,放下签字笔活动手腕, 下意识地扭头查看岑露白的情况, 猝不及防地就撞入了她的眼底。

“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太影响你休息了?”她语带歉意。

岑露白眠浅, 有灯亮着很难睡着,姜照雪给她带了眼罩,可她看起来好像也并不喜欢用。

“没有,是我想多看看你。”岑露白勾唇。

姜照雪忍不住被哄笑。

她装出不解风情的模样,冷酷提醒:“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的。”

岑露白从容:“我睡够了。”

“况且。”她说:“你是不是弄错主谓了?”

姜照雪疑惑:“嗯?”

岑露白说:“如果不是我影响你了的安排,你现在也不至于这个时间还不能休息。”

她说得诚恳,姜照雪与她对视着,笑意深了。

“是哦。”她煞有其事:“所以啊,你要快点恢复好才行,让我少花点心思在你身上,这样才能更高效工作。”

岑露白挑眉:“原来你盼望着在我身上少花心思?”

姜照雪:“?”

断章取义,钓鱼执法!

她抿着唇笑,不回答她,一副我才不进你圈套的模样。

岑露白便也不说话,只勾着唇,眼如秋水地在夜色中与她对望。

昏暗的光把她的面容勾勒得好温柔,姜照雪被她的眼神勾得心好痒。

根本无心做事了。

她干脆把笔帽盖上,环衬压好,关了台灯,借着窗外的月光,三步并作两步地坐到了床边,调整好姿势,躺到了岑露白的身边,与岑露白同枕而眠。

岑露白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很自然地靠近了她,亲了亲她的额头:“不签了?”

姜照雪应:“嗯。”

她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监督你。”

“不许看我了,快睡觉。”

岑露白轻声地笑:“好。”

她用能正常活动的右手把她的手拉下,放到唇边轻吻,答应得爽快,却没有真的马上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两人长久地四目相对,莫名地都笑了起来。

好像突然的腻歪,谁都舍不得先睡。

“早上高钰说的画,是什么画?”姜照雪想起来问。

早上两人在病房里等待医生查房的时候,岑遥忽然带着一个穿着阔腿裤的大波浪美女进来了。

女人站在岑遥的身后,脸未露,声先到:“小岑妹妹,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她跟在岑遥身后走进,满脸揶揄。

岑露白看她们一眼,面无波澜,一副很习惯的样子,不理会她的揶揄,只对着姜照雪介绍:“应该就是你先前在殊如小区看到的,我和你说过的,我朋友高钰?”

姜照雪点头,表示确实是她。

拜那次误会所赐,她不算太容易认人的人,却把高钰的这张脸记得格外的牢固。

当然,高钰的长相明艳大气,不知道是不是性格原因,身上有一股成熟的自信与风情,本身就是那种让人过目难忘的人。

“你好,高钰姐,我是姜照雪,你叫我照雪就好了。”姜照雪礼貌地打招呼,招呼着她们在病床旁的沙发上落座。

高钰点头,爽朗笑道:“久闻大名,神交已久,今天终于让我见到真人了。”

她毫不掩饰眼底的欣赏,打趣:“照雪妹妹真人比小岑被我偷看到的画上画的更sweet呀,难怪小岑这么心醉神迷,情根深种呀。”

姜照雪脸红,有些心甜又有些无措,都没好意思看岑露白的表情,只强装淡定地问:“什么画呀?”

“高钰姐也比遥遥向我形容过的更漂亮呢。”

高钰惊奇:“你还不知道吗?”

姜照雪面露疑惑:她该知道什么吗?

高钰戏谑地看岑露白,毫不留情地揭她的短:“她当初在A国复健的时候,画了满屋子你的画像呢。”

岑露白难得显露明显的低压,制止她:“高钰。”

隐含不悦。

高钰气定神闲地笑:“干嘛?”

“我又不是遥遥,我可不怕你哦。”她笑得狡黠,岑露白拿她没有办法,视线落到她身旁的岑遥身上。

岑遥无辜,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姐,我还没追到呢,我可不敢管她呢。”

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岑露白:“……”

出息。她眼神里写满了嫌弃。

姜照雪和高钰忍不住都笑了,岑露白瞥一眼过来,两人又都不约而同地收敛了些。

高钰也不是真的不知道分寸的人,见好就收,一副放过了她的模样,和姜照雪商量:“行吧,我给她留点面子,你想知道更多的话,自己问她吧。”

姜照雪自然是不想为难岑露白,答应:“好。”

她心里计划着等高钰走了就问的,可高钰离开后,医生就来查房了,之后,两人又忙着去约检查,忙着忙着,这件事就被她忘到了脑后,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岑露白没有隐瞒,坦白:“复健的时候,心不是很静,所以闲下来的时候,画了很多画。”

“很多我?”

岑露白承认:“嗯。”

姜照雪心蓦地像被什么揪了一下,喉咙有些干涩。

她问:“能不能和我说说?”

岑露白问:“什么?”

姜照雪说:“那些我不知道的事。”

微弱的光线下,她的眼底像是有什么在**漾,温柔的,平和的,如深海里的星星,暗夜里的明珠。

岑露白的声音跟着心发软。

“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姜照雪说:“就从遇见我的那一天说起?”

岑露白面上浮起悠远的神采,半晌,她陈述:“我以前说,我对你一见钟情,是真的。”

只是她的一见钟情,没有那样的纯粹。

她对姜照雪的喜爱,更多的是在一见钟情之后,在长久的欣赏、倾慕、渴望和克制中意识到、生长出来的。

等她发觉到的时候,已经深入骨髓了。

她坦露:“我那时候觉得你有趣,和我见过的大部分人不一样。”

“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个陌生人能够做到那样地步,那么软弱,又那么坚强,一边哭得那么委屈,一看就是不经常吵架的人,一边还能寸步不让,始终挡在我的身前,生怕对方对我动粗。”

“很纯粹的善意,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了,以至于我几乎都要忘记它的存在了。”

“所以那时候我很恶意地想,你是不是有点神经大条,或者,作为四肢健全的正常人,优越感过度,要借着正义的名义施展着你无处发挥的表现欲。”

姜照雪蹙眉,有点愕然的样子,岑露白握住她的手,以肢体语言安抚她。

“可是进入展馆以后,你的眼神、你的谈吐、你的分寸感,又让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她剖析自己的内心,“我发现你比我眼睛能看到的更优秀、更博学、更让人有好感。”

“我总是不自觉地想盯着你看,想听你说话。我喜欢你娓娓道来的声音,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腼腆又明媚的模样。”

“你每一次笑起来,我都觉得世界好像变明亮了一点。”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原来这就叫做喜欢。”

一见钟情、坠入爱河这种词,从来都不在她的人生字典里。

而爱这个字,也太宏大了,她连自己都不爱,怎么能够有能力去爱另一个人呢?

她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

“所以我以为那都只是出于好奇。我给你名片,也确实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打发无聊的时间的。”

“我像是有被害妄想症的人,我盼着你找我,又盼着你不找我。”

“因为你找我了,我就该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像所有过往主动接近我的人那样,只是趋炎附势,对我有所图谋。”

“但你不找我,我又总是惦记着你。”

“所以,我忍不住让遥遥去调查你了。”

姜照雪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