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览过当地的佛教圣殿、圣寺,观光过圣湖、看过历史实景剧,喝过青稞酒、吃过烤全羊,姜照雪、岑露白和岑遥在隔天下午如期踏上返程的路途。

航空公司自建的贵宾休息室在值机大厅的三楼,三人乘电梯上去,按照指示标,走过连廊,很快便看到了入口。

相比大厅里的人影幢幢,休息室里要显得清幽许多。成片的沙发椅上,只零星地坐着几个人,空间宽敞而雅致。

姜照雪、岑露白和岑遥穿过大堂,准备去往靠里面的临窗休息区。

路过一处设有典雅屏风错落遮挡着的双人沙发区,不经意的一瞥,姜照雪脚步忽然顿住。

从屏风间隔的空隙里,她看见两个容颜昳丽的女人正面向她,并排而坐,说着什么。面容偏文秀的那个女人说了两句话后,忽然笑眯眯地趴在了面容偏清冷的女人肩头,似乎在撒娇。

而被靠着的女人,在她贴上来的一瞬间,柔和了眉眼,显得无奈又宠溺。

完全是外界无法得见的温柔。任谁都看得出来两人间的恩爱。赏心悦目。

是季侑言和景琇。

姜照雪不由多看了两眼,猜测媒体八卦里一直盛传的藏地是她们俩的定情地之一可能是真的。

十多年前两人比赛一结束就相约来此地旅行,被拍到过。这几年公开后,她们几乎每年都会被偶遇来此地旅行度假。

明显是对这里有特殊的情怀。

岑露白余光一直注意着姜照雪,发现她没有跟上,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要过去认识一下吗?”她也认出了季侑言和景琇,温声开口。

姜照雪回神,翘了翘唇,摇头说:“不用啦,太冒昧了。”

她不是善交际、善表达的人,过去也不知道能和人家聊什么。能够在生活中这样近距离地看过她们一次,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收回眼,抬脚继续往前走,岑露白定定地看季侑言和景琇一眼,微微弯唇,也没再说什么。

岑遥好奇:“嫂子,你喜欢季侑言和景琇呀?”

“嗯,算是吧。”姜照雪不确定她这种不够狂热的欣赏算不算大众眼里的喜欢。

“有眼光!我也喜欢!”岑遥一副找到知己的模样。

姜照雪失笑,顺着她的话闲聊:“那你看过景琇演的话剧吗?”

“看过看过!我看过《惊雷》,当时一上演就去了,还去后台要签名了。”岑遥不忘替姐姐表现,“我和我姐一起去的。”

姜照雪惊讶:“好巧,我也是那时候时候去的,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场。我当时也想去要签名来着,但是人太多了,我没有排上。”

岑遥骤然想起什么,笑容微滞,不着痕迹地看岑露白。

岑露白没有表示,始终笑意清浅,不露声色,岑遥便也不好替她回答——是同一场。

撞见她和明妍纯属意外。

但她们却是目送着她们离开的。她姐脸上的落寞与萧索,她心疼了很久。

岑遥清嗓,转移话题:“那我家里的那张签名海报给你。”

“不用啦,怎么能夺人所好。”姜照雪推辞。

三人在一张空桌前坐下,点了咖啡和蛋糕,边聊边等登机。

岑露白没有细听她们聊什么的模样,在手机上打字,没一会儿站起身说要离开一下,姜照雪和岑遥以为她是去洗手间,都没多问。

没想到几分钟后,她回来了,身姿绰约,矜贵从容,手上多了两张出去时没有的明信片。

姜照雪蓦地生出一种直觉,心跳加速。

岑露白走近,低眸望着她,把两张明信片放置到她的面前。

明信片上赫然是季侑言龙飞凤舞的字迹和景琇略显乖巧的签名。

姜照雪又惊又喜地抬头,有意矜持,却无法完全克制。

岑露白笑意加深。

她启唇,似有狡黠,慢条斯理地说:“季老师和景老师有一句话送给我们。”

姜照雪轻声:“嗯?”

岑露白说:“她们说,祝我们百年好合。”

不过寻常的祝福语,经由她这样低柔悦耳的语调说出,仿佛意味深长,分外动听。

姜照雪眼澄似水,有汹涌的情意在胸腔里澎湃。

她喉咙动了动,鼓起勇气,盯着岑露白,借着岑遥在场,打直球回去,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借她们吉言。”

岑露白眼底有涟漪闪动,随即坐下身子,无声笑。

姜照雪咬唇,错开眼,跟着笑。

气氛旖旎得过分,岑遥看得屏息静气,恨不得原地消失。

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桌底的。

飞机在深夜抵达北城机场。

远离了这十来日逐渐熟悉的旷野与高原,再一次见到钢铁城市的繁华夜景,三人都有种恍如隔世、回到现实的感觉。

当晚岑遥回自己居住的套房,姜照雪和岑露白一起回君庭,稍作洗漱后,道过晚安,各自回房睡觉。

久违的自由,可以不必经受夜夜的考验,可以自由自在地翻滚、舒展身体了,姜照雪却是不习惯了。

她保持着这十来日的习惯,只睡一侧的床,侧身望着另一侧空着的枕头,感觉整颗心也空****的,好像缺失了什么。

岑露白睡了吗?她忍不住想。

手机忽然在寂静中发出震动,姜照雪转身,伸手取过。

屏幕上是岑露白发来的微信。

她问:“睡了吗?”

这是第一次,岑露白在互相道过晚安后再给她发消息。

姜照雪颊畔顿时有笑浮起。

有一种她在想她,她也正好在想她的被回应感。

她回:“没有。”

她以为岑露白是要说什么要紧事。

结果岑露白对话框上的“正在输入”时隐时现,最后过了两分钟,居然什么都没发过来,不动了。

姜照雪:“……”

不会是打着打着睡着了吧?

她问:“?”

“怎么了吗?”

岑露白秒回:“没有。”

姜照雪:“……”

没有事你问我睡着了吗做什么?姜照雪心里嘀咕,唇角弧度忍不住翘高。

她可不可以理解为岑露白也睡不着,想她了,所以没话找话?

她笑:“真没事?”

岑露白回:“没事。”顿了顿,她又道一次晚安:“早点休息,晚安。”

莫名其妙,毫无意义。

姜照雪盯着这几行对话,眼底的潋滟却止也止不住。

岑露白是这么无聊,会说这种废话的人吗?

不是。

她回应“好,晚安”,抱过空着的那颗枕头,紧紧搂着,脸埋在自己枕头上闷笑。

岑露白就是也睡不着,想她了吧?

她有时候好像意外的可爱。

姜照雪羞耻于自己的自恋,可心里却像是有蜜在流淌。

她抱着枕头,想象着岑露白的模样,迷迷糊糊终于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无意识地总往身边摸索,可是什么都没摸到,除了冰凉还是冰凉,她委屈地蹙眉,一夜都没睡得安稳。

第二日,两人带着手信一起回北山庄园看望岑汉石,而后一起去了趟姜家,之后便分头行事,恢复各自正常的工作生活。

十几日没见,姜照雪带着手信进入北城大学,出现在同门们面前,收获了一众的惊羡。

“照雪,你怎么一点都没黑呀?不是说那边的日照很厉害吗?”方师姐一边拆姜照雪分给她们的牦牛奶条一边问。

小师妹附和:“对呀,而且不仅没黑,怎么看上去容光焕发,好像更漂亮了!”

“不懂了吧,”沈奕挤眉弄眼:“这就叫爱情使人滋润!”

姜照雪被她们调侃得耳热。不是从前的那种不自在和心虚,而是一种隐秘的甜蜜和真切的羞赧。

她故作淡定,玩笑说:“只是一点点小零食,大家不必这样出卖灵魂。”

同门们瞬时间笑成一团,摆手说:“哎呀,我们说的是真的啦。”

姜照雪没在意,脸上笑容确实是不自知的明媚。

容稚两天前因为工作需要,暂时从谈殊如的剧组离开,回到北城,姜照雪便约她出来吃饭,给她手信。

两人约在北城大学外一家常去的休闲吧。

甫一打照面,容稚脸上就浮起揶揄的笑,打趣:“啧啧啧,瞧瞧我们小姜博士这春风满面的样子,看来这小蜜月过得不错?”

姜照雪好笑。

又来,真的那么夸张吗?这些促狭鬼。

她斜她一眼,坐下身子,无奈嗔:“你够了啊。”

容稚双手托腮笑,端的是与她又奶又英气的面容格格不入的娇俏:“哎呀,羡慕一下嘛。”

姜照雪:“……”

看起来她自己心情也不错嘛。

她把手信递给容稚,关心她最近在剧组里的生活,难以避免地谈到谈殊如。

容稚轻松的模样,表示:“没什么进展,你别期待啦。”

她说:“前几天晚上,我们躺在**闲聊,她和我说,我是除她父母以外,对她最重要的人。其实我也能感受得到,她对我甚至比对她的前任要更好。”

从小到大,谈殊如一直是她夜空里最明亮的那颗星,照耀着她的黑夜。是她在她父母离婚吵架时捂住她的耳朵,哄她入睡,是她在她第一次**时,教她不要害怕,给她备好长长短短不同型号的卫生巾,也是她在她高考没人照顾的时候,放弃进组机会,特意从北城回去照顾了她一个月。

父母为她所做都不及谈殊如分毫。

“我有时候也会妄想,但我见识过她望向她初恋时会发亮的双眼,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她其实对我也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情意。”

“她确实只是把我当妹妹看。”

“我那天躺在她身边,看着她睡觉的样子,突然想,其实如果能够一直这样陪着她也挺好的。”

她说着挺好的,神色却不是没有落寞。

姜照雪眼神温柔,听她倾述,没有拆穿她伪装的洒脱。

如果是从前,她兴许就相信了,也许有朝一日容稚真的可以做到。可如今推己及人,她比谁都更明白。

除非不喜欢了。否则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甘愿只当朋友,不想拥有。

有时候,不过是明知不可能的自欺欺人。

空气稍显沉闷,容稚“哎呀”一声,忽然一转话锋,八卦兮兮:“不说我了,你朋友呢?怎么样了?”

姜照雪猝不及防,神色不自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