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脚下的这个村落,几十年前属于牧民,但后来牧民们迁移离开,就只剩一座座破败坍塌的木石房屋。

走在荒凉萧瑟的村中小道上,西亚说,“一到晚上,丧尸和野兽都会出现,气温也会大幅度降低,所以我们只能躲在有建筑物的地方等待救援。”

几个医学家在当地盘桓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村子来,把这里当做紧急避险点。

顾重年问,“你们打算怎么跟救援部队联系?”

总不能待在这里干等?

西亚愁眉苦脸地说,“所以我才会跑出去发送信号,结果被灰狼的人逮到了。”

军部自有一套联络用的密码信号,西亚想把信号尽可能地分散出去,让救援者看到。

但在等到霍维伊等人来之前,他先被顾重年救下。

波特兰雪山区域没有任何信号,电报以外的联络方式都行不通。

但在离开军事基地前,顾重年拿到了联络用的微型电报机。

他把自己所在的区域大致总结发送出去,能不能找过来,就看霍维伊等人的脑子了。

窝点在一栋相对完好的二层小楼里,这种楼房是农村自建的,石头筑基,木架搭棚,下层是饲养牲畜的地方,上面住人。

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这栋房子是整个废弃村落中最坚固的,而且两层式的构造,对丧尸和野兽也有一定防御性。

顾重年和西亚抵达时,另外几个医学家正捡来柴火和石子等,晚上会在周围燃起篝火堆,野兽袭击。

这批落难者一共五个人,包括西亚在内,都是医疗团队的人,个个因常年待在医学实验室而细胳膊细腿,缺乏锻炼,弱不禁风。

其中一个叫裴吉的男人,年近三十,戴着一副斯斯文文的金边眼镜,很有气质。

“救援队应该很快就能过来吧?”带顾重年上楼时,裴吉难过地说,“我们一共二十一人,确定有三人死亡,排除我们五个,不知道剩下的人还在不在。”

顾重年弯腰进入室内,这里被众人打理得很整洁,还从村落中其他地方找来了能用的物资。

“我向同伴发送了信号,他们会尽快赶过来。”

顾重年不敢确定霍维伊那支小队是否收到了电报,毕竟这片世外桃源中充斥着太多干扰信号的物质,但眼下只能这么安抚焦虑的医疗人员们。

裴吉拿出一个小型医疗箱,从里面找出一些药来。

“过来坐下,”裴吉拍拍地板,“我帮你处理下伤口。”

顾重年本想说不用,毕竟是非常小的伤,但考虑到肚子里脆弱的小家伙,还是停止了逞强。

裴吉给他检查了伤口,用温水将血污洗去,涂上消毒酒精,一边说,“对我们医疗人员来说,医药箱就像你们的手枪。逃命之际带着医药箱,是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

顾重年看他在调配药物,想了想还是说,“我怀孕了,如果有禁忌用药,麻烦撇开。”

裴吉的表情开裂,眼镜滑落到鼻梁,“怀,怀孕?”

顾重年点头。

裴吉中指推推眼镜,认真问:“你丈夫是个王八蛋吗,居然允许怀孕的你出来作战?军部的人脑子有问题,不知道孕夫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受各方面因素影响,如今新生儿的降生率越来越低,帝国方面出台多项政策发展人口,可惜效果微乎其微。

像顾重年这样的身份,本该得到最好的照料,而不是在外执行任务。

顾重年解释,“情况很复杂,总之,我是自己跑出来的,跟丈夫和军部无关。”

“你太不负责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作为父亲,你最应该考虑是小生命的安危,”裴吉说,“等见到你的丈夫,我会狠狠揍他一顿出气。”

“最好不要。”顾重年说。

裴吉尽可能小心地帮顾重年处理了伤口,又拿出一个小小的胶囊,倒出一丁点粉末,化在温水里让他服下。

等他们这边处理好,外面吵吵嚷嚷的。

顾重年从木窗往外一看,是另外三个医学家哼哧哼哧地拖了一头野牛回来。

“需要我帮忙吗?”顾重年正想上去搭把手,却被裴吉死死瞪住,他只好改为远距离加油,“来,一二三,喊口号,一起。”

几人听见,很默契地调整了配合方式,“一二三,嘿咻——”

“一二三,嘿哟——”

西亚和裴吉也过去帮忙,总算把死牛运了回来。

这牛的“祖先”是几十年前牧民们养殖的,撤离后一些牲畜没来得及吆喝走,留下的那些归化于野外,由家牛变成野牛,繁衍后代,令这附近有不少牲畜。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擦擦汗,虽然疲惫却也心花怒放,乐颠颠地说,“我们用了麻醉枪才把这头牛干掉,今晚可以久违地吃点肉了。”

“我要吃烤牛腿,撒上迷迭香!”西亚眼睛明亮得跟翠玉一样,柔软的毛发随风飘**。

几个人围在牛周围,叽叽喳喳地讨论怎么分配这头牛。

顾重年在一旁看着,却没丝毫笑意。

雪山区域是很危险的,宰牛散发出的血腥味不但会引来野兽,也可能有丧尸侵入。

“换成鱼怎么样?”顾重年打断他们的狂欢。

西亚瞬间垮了脸,“是因为血腥味太重吗?”

顾重年微微点头,其余人相互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叹气。

他们都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也不是娇生惯养,不懂危险的贵族,明知道可能引发危险,自然不会因为口腹之欲而招惹杀身之祸。

远处有片清澈的湖泊,西亚跟两个男人去钓鱼,剩下的继续为晚上做准备。

夜里温度会骤降,野兽和丧尸也会频频出没,他们要准备足够的篝火和用以对付敌人的武器。

顾重年检查了自己的枪支和子弹,又找来材料做复合弓的箭矢。

他独自靠在发霉潮湿的角落里,一腿笔直,一腿屈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利索地翻飞,转瞬将木头削成想要的模样。

沉默下来的顾重年总是面无表情,细碎的黑色额发在微风之下斜斜招摇,坚毅俊朗的侧脸线条流畅漂亮但尤为冷清,就像一头落单孤零零的野狼,让人不敢轻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