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遣队自成立以来的目标一直都只有一个,你再清楚不过。”

封喉盯着眼前说话的中年男人,即便没出声反驳,紧抿的嘴唇和微皱的眉头还是将他不服气的心思暴露。

“当初是怎么说的,嗯?‘牢记其危险性与不确定性,不被其外表迷惑。’”中年男人严肃道,“幸亏木槿只报告给了我,我还能帮你瞒着,结果你刚隔离结束就忙不迭地跑来跟我请示要去看望它,你真是要气死我。祁怀瑾的老路你难道还想再走一遍?”

不远处,木槿悠闲地靠在门口,像是在欣赏一场好戏。

“我没有被他的外表蛊惑。”封喉反驳,“我跟他相处了几个月,我能确定,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见到菌化人和野人比谁都慌乱,与一个普通孩子没半点差别。”

“瞧瞧,这不是被迷惑是什么?你肩膀那处致命级别的感染不是它帮你摆平的?定位装置失灵之后的路不是它找出来的?这是一个普通小孩能做到的?它的异常,你明明比我更清楚。”说完,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些,“你是我招进特遣队的人,我不能让你去做傻事。”

“你也说了,他帮我抑制了菌化过程,还带着我走出密林。他把我当……当成……”封喉尝试了几次,终究是没说出“哥哥”或是“家人”,改口道,“他以为我是去救他的,深信不疑。他根本就没对人类抱有敌意,毫无危险性可言。”

“没有敌意只是暂时的,但凡它跟亚伯产生密切接触,咱们都得完蛋。”木槿插嘴道,“这才是你我这两年来反复出入密林的原因。”

中年男人打了个响指,意为赞同。

“你如此不坚定,”他说,“我可以理解为它已经对你产生影响了吗?就像祁怀瑾那时候一样。”

“没有,我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认为,像这样把他囚禁起来不如试着对他进行沟通。到底危不危险口说无凭,除了祁瑾怀,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为什么不让我试试呢?”

“你觉得它不会听亚伯的,会听你的?你觉得‘左手’会为了某个不相关的人跟‘右手’打起来?”中年男人嗤之以鼻,“别开玩笑了,封喉。”

“但——”

“祁瑾怀什么下场你在清楚不过。现在是我罩着你、帮你瞒着,你才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中年男人压低声音,有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我再说一遍,不要被它的外表蛊惑。距离那次时间到现在不过七年,而你跟它在密林中的时间也不过数月、不是数年!哪怕只看成长速度他也不是普通小孩!现在这个世界乱成这个模样四舍五入就是拜它所赐!你亲爱的妹妹只能寸步不离地待在隔离房内几年也是拜它所赐!”

听他提到妹妹,封喉脸色一变。

他底气一下子没了,迟疑着低下头,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

见此情景,中年男人知道自己达成了目的。于是他松了话头,关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只要控制住它,一切迟早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的。”

“那我……能去看望妹妹么?”

“当然。”中年男人爽快地允许了,“几个月没见,她一定想你了。”

对于妹妹来说,哪怕空气中混进一颗孢子,也能要了她命。所以探视准备细致又繁琐。严格的消杀,一道又一道的隔离门……可即便这样,最后也只能穿着防护服与她相见。

封喉已经记不起妹妹的头发、面庞摸上去是什么感觉了。

当最后一道门开启,妹妹神色兴奋地向他扑来,连同防护服一起紧紧抱住的时候,封喉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发出生入死都是值得的。

“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担心死我了。”

“遇到了些意外情况。”

“意外?”妹妹担忧起来,“危不危险?有没有受伤?”

“傻丫头,当然都是些无关紧要小伤,不然我还能站在你面前吗?”

“你每次走我都会担心,还会做噩梦。这次多留几天好不好?”

封喉笑了笑:“短时间都不用再进林子了,因为你哥哥我,已经成功把目标对象带出来了。”

“真的?”妹妹眼神一下子亮了,抓着封喉的手欢呼。

她当然不清楚特遣队的具体任务,以为是普通的营救,于是问:“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救他呢?”

“这个嘛……这就是机密了。”

表面上是云淡风轻地扯开了话题,封喉的内心实则很难平静。

起初,他的确对祁渊抱有警惕的敌意。

当他意识到哄骗是将目标带出密林最容易的方法后,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说了谎——

他不是去救他的,从一开始就不是。

被野人掳走后的主动奔赴,发现他打算自我了断时的阻止,以及夜晚依偎在身边畅想未来时说的那些话……封喉发觉自己再没办法狠下心、当他是个祸种。

祁渊所展现出的依赖和信任感让他动摇。只可惜动摇归动摇,他还是咬着牙,一次一次地承诺了“我不骗你”。

他实在忘不掉祁渊最后说的,让他早点去看望他。

这真的是蛊惑吗?

至于到底该用什么形容祁渊……

或许只不过是个缺爱的少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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