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城的彩虹节在八月,比别的地方要晚一些。Bank holiday加上周末,三天的时间里市中心会有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牛津路上到处可见彩虹的涂鸦和旗帜。最热闹的就是周六的pride游行,队伍会在中午12点左右从希尔顿Beetham Tower附近一路欢庆到Fairfield大街,时长90分钟。

马路上都是看游行的人,郑正拉着李不言的手在人群中穿流,去追银行花车。巴克莱的花车领头是一只巨大的充气白鸽,底下的控制杆子,白鸽的翅膀扇动,随着音乐的节奏摆动,后面的一个花车拉着一个巨型音响,音乐动次打次,人群在街头蹦迪。

郑正好兴奋,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游行,但是确是他第一次和男朋友一起手牵着手参加这场盛筵。他找到一处空地,暂停了脚步,参加游行的人们从他们眼前走过,脸上都是笑容,分发着冰箱贴、贴纸等各种各样的小礼物,郑正踩在围栏上摇动着小彩虹旗为他们欢呼。企业和组织的队伍一个个走过,在大学和军人的方队后面还有消防车警车救护车缓慢驶过,司机有节奏地摁着喇叭,回应着人群的热情。男女老少都在庆祝着不分性别的爱,连狗狗身上都穿着有彩虹图案的小衣服,李不言指给郑正看,两人相视一笑。他觉得好自由,路人中大有同好,大大方方地在街头拥吻,含蓄的东方人可能做不到,但紧握的手就足矣表达爱意。即使有好奇的眼光打量他们,毕竟这一对亚洲的面孔的确打眼,那也是带着善意和友好,绝非不解和怪异,在这样的氛围里,他们感觉畅快舒适。

游行结束了,但是庆祝还没有。两人到市中心的gay village附近,酒吧饭店都临街支起了摊子,贩卖酒水和小吃,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都精心打扮过,站在街中央聊天,和老朋友拥抱,和新朋友握手。在他们上方,有一面巨大的彩虹旗,在蓝天白云下面显得格外鲜艳,加粗的PRIDE下面写着一行字:The Pride I Feel For You Fills Me with Pride。

艳丽装扮的drag queen们正在一展歌喉,简直是百花斗艳。“施诗姐在那边!”郑正拽了一下李不言的手,眼尖地看见了老友。施诗今天的妆更浓了一些,身着一身艳丽的金色旗袍,正在一方小小的舞台上施展魅力,她受邀为这次的活动演出献唱。她也在人头攒动当中看见了郑正和李不言,青春靓丽的一对,郑正朝她拼命挥舞手臂,她朝她可爱的小朋友一个飞吻,误伤了多少路人的心。

周日上午,施诗从她紧凑的行程中抽出时间,约郑正他们在酒店附近吃brunch。他们坐在外面临街的位置,空气中飘**着咖啡和面包火腿的香气。李不言把自己那份的烤蘑菇也拨给郑正,又把他不爱吃的闷豆子舀走,施诗含笑看着小情侣互动。今天她未施粉黛,头发挽起,穿着条绸缎长裙,能看出曾经男儿身的影子。

“施诗姐那你演出完有什么安排?在英国玩玩吗?”郑正放下叉子问道。

施诗摇了摇头,“去西班牙。”

郑正疑惑道:“你不是刚从塞维利亚回来吗?还回去呀?”

喝了一口咖啡,施诗回答说:“这次去再巴塞罗那玩两天,英国我兴趣一般。西班牙菜比英国菜好吃太多了,那个墨鱼烩饭我连吃两天,还有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西班牙的男人也比英国的帅。”

“是,有人看裸男看得摔沟里了都。”没等郑正开口,李不言就凉凉地说。郑正知道他又在提自己上次在巴塞的海边不小心崴脚的事了,他解释道是因为路不平拖鞋又不太合脚,但是当时正好迎面走来一群古铜色的泳衣美男,让他的狡辩立不住脚。两个人因为这个问题分辩了一路,李不言看他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更是来气,主动要背他,郑正想着天太热心疼他没同意,他更气了,两个人顶着烈日在街上就吵了一架,吵得都口干舌燥了,郑正才伏在他背上回了民宿。

他把一块吐司塞到李不言嘴里,转移了话题:“杰哥最近怎么样?”

“挺好呀,他也做自媒体了,好多小美女小帅哥看了视频找他纹身,好多人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但是他怕他对象生气,唯恐避之不及呢哈哈,我之前倒是没看出他这么惧内。”施诗捂着嘴笑了。

“杰哥还是这么魅力不减。”郑正也笑了,李不言愤愤地切着蛋卷,餐刀划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发泄着对男朋友对他当年劲敌夸奖的不满。

“曲老师更招人喜欢呢,他几乎每次去阿杰工作室等他都有小姑娘想通过阿杰要他微信,可把他气坏了,后来就不让曲老师去了。”施诗又想起了她的小粉丝,问:“Kevin最近怎么样?再没见过他。”

“康哥现在是老板了,上个月谈了一个大单,开始回本了。”王康意和空中飞人曹谦没能抵过距离的阻碍,后来还是分手了,毕业后王康意去了上海,上了一年班又开始创业了,忙起生意来和郑正联系少了,但是时不时还是会聊聊近况,上次就是在他喝酒之后哭着给郑正打电话:“浦东和虹桥我老是跑错,挨那么近有必要两个机场吗…正子呀我好想他呜呜呜…”当时郑正正在赶进度,但是让他一嗓子哀嚎给吓住了,在图书馆的楼道安慰了他半天,结果第二天人老人家啥也没记住,啥也不承认。

吃完饭,郑正和施诗回酒店房间拿了些东西,李不言接了个电话就没跟着上去,结果郑正下楼的时候正好逮到他在门口抽烟。“你干什么呢?”

李不言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吓了一跳,慌忙把手背过去,鼻子喷了一口烟。看着郑正怒目圆睁,小眉头已经皱起来了,他还嘴硬:“我…那什么我生气呢。对我生气了,你刚才又提那个杰哥,我不高兴了。”

“你少来!你还能气冒烟呀?起开,臭死了,哎呀你。”郑正没理他这茬儿,眼看小男友又要跳脚,李不言把烟熄了就死皮赖脸地凑了过去,一把搂住人肩膀,“就刚才看见你同学和他一起抽了一根,戒了戒了,真戒了。宝贝儿我没吃饱,陪我再去拿破仑吃碗豆腐脑儿吧…”

郑正拿他没办法,两个人往中国城走,市中心庆祝的活动还在继续,街头巷尾都很热闹,人们成群结对地游乐,享受着节日的氛围,这两天无风无雨,英国人自是不会错过这种好天气,草地上长出许多人来。郑正看着这一张张欢笑的面孔,想到英版《同志亦凡人》的故事背景就设置在曼彻斯特,但是因为他先接触的是美版,对后者更偏爱些,主角Brain出柜时说过这么一番话:“Queers. Because I’m queer. I’m gay. I’m homosexual. I’m a poof, I’m a poofter, I’m a ponce. I’m a bumboy, baddieboy, backside artist, bugger. I’m bent. I am that arsebandit. I lift those shirts. I’m a faggot-ass, fudge-packing, shit-stabbing uphill gardener. I dine at the downstairs restaurant, I dance at the other end of the ballroom. I’m Moses and the parting of the red cheeks. I fuck and I am fucked. I suck and I am sucked. I rim them and wank them, and every single man’s had the fucking time of his life. And I am not a pervert.” (自行翻译吧,翻了就放不出来了。)

阳光平等地照耀着每一个人,无论老少,不分国籍,更遑论取向,世人皆为凡人,受阳光雨露,吃五谷杂粮,过着自己的生活,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