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书哭累了,伏在晏骋的怀里半眯着眼睛,鼻尖哭得通红看起来煞是可怜。

晏骋哄着宋锦书睡下了,桌上摇晃的烛火扫到宋锦书的脸上,晏骋抬手揩去了他眼角还未干涸的泪痕。

丫鬟敲了敲门,小声地向晏骋询问晚饭已经备好了,需不需要现在就端进去。

“先放在厨房热着,你们小爷已经睡下了,谁也别进去吵醒他。”

晏骋说着放下了床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房里间,叮嘱丫鬟在门外守着,自己提着灯往柴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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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听说过宋锦书家还有表兄亲戚,当初娶宋锦书的时候全是爹娘逼迫,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好友托孤”。

现在想想他根本就不知道宋锦书家里有些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从前的生活环境是什么样子的。

今天有一个自称是表哥的找过来,那明天会不会还有自称是婶婶的人找过来?

晏骋皱眉,一脚踹开了柴房的门。

里面缩在角落里的人闻声一颤,高壮的身子竟然全部蜷缩成一团,只占了小小的一方位置。

“你……你这样是犯法的,我要报官!”

黄富贵从鲤城赶过来,饿了一下午肚子,原本以为来了晏府会被人好吃好喝地供着,谁承想会被一顿狠揍扔进了柴房里。

肚子的咕噜声伴着他的声音在柴房里响起。

晏骋不屑地笑了笑,将脚下的一根枯枝踢到了黄富贵的身上,他的身影被门外的灯光拉得老长,压迫感油然而生。

“我今日在柴房将你杀死,不会有第二个人再知晓。”

黄富贵浑身狠狠一抖,先前那点气焰全部都消失了,他伏在地上不断地给晏骋磕头,满身的肥肉乱颤。

“晏二爷大人有大量,我无意冲撞您,您饶了小的一命吧。”

晏骋忍着心里的恶心不再看黄富贵一眼,他将灯笼放到地上,视线锐利地扫在他的身上,开口问道:“你刚刚说宋锦书被你摸遍了?”

没料到晏骋是为了这件事来的,黄富贵先前看着宋锦书被晏骋扶着走出前厅,就知道他们两之间的感情并不像外人传的那般不合。

恰恰相反,他说了那件事情后,晏骋直接来找他而不是休掉宋锦书,就证明了宋锦书在晏骋的心目中地位不凡。

黄富贵不敢隐瞒更不敢添油加醋,把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晏骋。

看着晏骋逐渐冰冷的脸色,黄富贵又猛磕了几个头。

“是小人不对,我不该贪图美色玷污了二夫人,只求二爷看在我是二夫人远方房表哥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踏入幽都半步,也不会再出现在二夫人面前。”

黄富贵是真的害怕了,哭得肝肠寸断。

晏骋嫌弃地往门口站了站,眼底神情晦明不清。

半晌,他才弯腰从地上捡起灯笼,转身背对着黄富贵。

“去管家那里领20钱,马上离开幽都,永远也不要出现在锦书面前。”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锦书看见黄富贵时,眼底的惊慌失措。

仅仅是一个黄富贵就让他如此害怕,那么曾经伤害了他那么多的自己呢?宋锦书嫁给他的20年里,都是怎么撑着活下来的?

晏骋不敢细想,从前的记忆就像是一把尖刃,一点一点地剜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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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城西的王大夫照例来给晏池看病。

晏池身子根不好,平常吹点风就容易患上伤风感冒,今日来天气渐渐热起来,丫鬟也不敢给他的房间里放置冰盆。

好在晏池不畏热,每日也不觉得难捱。

王大夫给晏池把了脉,晏池的身子亏虚严重,常年吃药也不见得能够药到病除,反倒是这些年药喝多了,身体反而不如从前。

王大夫用长针扎入晏池的指尖,几秒后将针取出来,看了看有些发灰的针尖,问道:“大少爷最近夜里可还盗汗?”

晏池用拇指抹掉食指尖被针扎出来的血珠,轻微的刺痛感让他微微皱了皱眉,眩晕感渐渐袭来。

守在旁边的宋锦书抬头紧紧地盯着两人,认真地听着大夫跟晏池的对话,听闻这话,也扭头看着晏池。

瞧见宋锦书的样子,晏池笑出了声,这几天积郁的气都舒了出来。

“偶尔有些盗汗,不过无碍。”

王大夫沉吟片刻,提笔给晏池写了一纸方子。

“大少爷身体不适合用烈性的药,我给你开几副滋补身体祛寒的方子,您这身子该好好补着。”

说着王大夫又抬眼看了看晏池的面相,叹了口气道:“**也要尽可能地减少,大少爷切记勿贪欢。”

宋锦书:“!?”

**?

宋锦书睁大了双目,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晏池有相好的对象。

晏池被大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捂着嘴小声地咳了咳,大夫会意,连忙起身行李。

“大少爷身子不好就好好休息,王某这就先离开了,若是有不适,尽管差人来城西药铺找我便好。”

晏池点头,宋锦书跟着站起身将王大夫送到门口,正撞见晏骋牵着马从府外走进来。

看见他,晏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拉住了准备上马车的王大夫,先行了个礼。

“还得再麻烦王大夫一些时间。”

王大夫侧目,听见晏骋接着说:“内子小时候因为高烧嗓子出了些问题,现如今说话有些不顺畅。王大夫你帮他看看,这病能不能治?”

他诧异,看向一旁站着的宋锦书。

幽都都传晏骋娶了一个乡下哑巴,原本不是哑巴,只是说话不顺畅。

“二爷多礼了,我这就帮二夫人看看。”

结巴本是治不好的,可是宋锦书情况特殊,小时候高烧烧伤的嗓子一直都没有恢复,结巴又是跟别人学来的。

宋锦书刚嫁进晏府那段时间,也会同下人说话。可惜晏骋嫌他烦,踢了他几脚不准他再在自己面前说话。

久而久之,宋锦书倒真把自己当成哑巴了。

王大夫看了看宋锦书的嗓子,又给他把了脉,神色有些沉重。

“二夫人嗓子是旧疾了,现在开始治肯定不能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我给夫人开两剂药,至于这说话不顺畅……二爷平日里与夫人多多说话,练练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