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柏瑞年说:“将死之人不能活,活着的人却可以去死,做了鬼正相反,轮回就是重新活过,若是不肯倒也无妨。”

林霄挂在吊灯上轻笑,其实不想轮回又能怎么样,孤魂野鬼飘**在人间,无依无靠,无牵无挂。时间不会改变容颜,春秋景色重复变迁,被困在寄存体四周的一方空间里,谁都看不见,谁都听不见。也许轮回才是魂魄的最终归属,反正露露已经长大,甚至找送魂师赶他去轮回,原来他的存在,他一厢情愿的守护,已经给露露带来了麻烦。

“林霄。”

林霄浑身一麻,这是他过世后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吃惊的睁开眼,看到柏瑞年抱着花盆问他:“要不要……去见见我的客户?”

“不要。”林霄干脆地拒绝了。

柏瑞年看着他,没有做声。

林霄说:“我说了能算么?我原来是为了照顾我妹妹,每次觉得躲过阴差还挺幸运,但是现在人家也不要我了,我看我还是早点跟阴差走吧,这是人类的世界,没有人会收留魂魄,亲人尚且如此,你说我去哪儿找阴差?马路上碰吗?”

俩人正说着,突然柏瑞年的电话响起了,他看了看手机:“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老实一点。”

林霄抻着脖子:“你要干嘛去啊!我也想去!”

柏瑞年说:“你不能去。”

林霄说:“怎么不能去啊,你带着花盆我不就能跟你去了吗?你带我去吧,万一马路上碰到个阴差之类的……”

柏瑞年说:“你以为你没碰到过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没带走你罢了。”

林霄说:“真奇怪,那你说为什么?”

柏瑞年说:“等我回来再说,老实在家,不许出去。”

林霄切了一声:“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真是的!”

第29章 朱玉婷

这次出事的是朱玉婷,朱玉婷在事发后接受了心理医生的治疗,她是这次事件中情绪最不稳定的一个。因为之前她跟王萧是很好的朋友,那件事之后,她的反应最大,好几次都梦见王萧披头散发的来找她,吓得不轻,发了几天的烧。嘴里不断地说着胡话,动不动就缩成一团,喃喃自语说:“不关我的事。”

心理医生给她治疗了一段后,笃定是因为好朋友发生了这种惨剧,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内疚和创伤造成了她情绪失控并产生幻觉。医生告诉她这世上是没有鬼神的,一切都是人们自我的心理暗示。她给朱玉婷做了催眠暗示她一切都是王萧的命运,跟她毫无关系,又给她开了几天剂量的安眠药,让她一直保持良好的睡眠,她渐渐地好转了,家人也放松了警惕。

学校方面更是乐得太平,继续对家属相互隐瞒着几个女孩的近况。

那天,朱玉婷和往常一样等待着心理医生的到来,外面突然阴了起来,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雨。朱玉婷站起来去关窗户,突然看见窗外,有一把小红伞。

那把雨伞完全撑开,像是一朵蘑菇,美丽却蕴含剧毒,朱玉婷好奇地往下看了看,在伞下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她蹲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伞里面,耷拉着脑袋,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外面的乌云整个把太阳遮住了,仿佛黑夜一般,朱玉婷想这女孩怎么还不回家的时候,突然那女孩抬起了头。她的脸白的毫无颜色,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朱玉婷。

朱玉婷吓得发出一声尖叫,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然而那女孩却不放过她,她狰狞的脸一下贴近玻璃,几乎要立刻挤进来。她的脸是肿胀的,雪白的,像是被浸泡了许久。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朱玉婷,眼神是尖锐的,嘴却是笑着的,有说不出的诡异。她张开嘴,哇地呕吐出一口黄色的秽物,那东西好似硫酸一般浇在玻璃上嘶嘶作响,继而冒出一股白烟——玻璃被融化了,她长长的舌头得意地伸出来紧紧贴在玻璃上,一只精瘦的手从融化的玻璃中伸出来,冲着朱玉婷抓来。

朱玉婷死死地捂住脑袋,她几乎听到了手指甲划到她头发上的声音,她慌忙地往门外冲,突然撞到一个人的怀里。

她看也不看,拼命地挣扎起来。

心理医生抓住她的双手:“怎么了玉婷?”

朱玉婷听到了她的声音,大口喘息着张开眼,看见心理医生正关切地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我刚进门听见你叫,就进来看看。”

朱玉婷浑身哆嗦着,手指颤抖着指向玻璃。

医生说:“怎么了?窗外有什么嘛?”

她伸手擦掉糊满泪水的脸,壮起胆子往窗外看去,窗外根本就没有红雨伞和小女孩,她吃了一惊,死死抓着医生的手:“我刚刚看到了,我看到了,是王萧,一定是王萧死了,她的鬼魂来找我了!”

医生说:“你不要胡说八道了,哪里有鬼魂。是你太累了。这两天你有好好休息吗?”

朱玉婷茫然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关我的事,大夫真的不关我的事。都是她们,都是她们……”

医生说:“都是她们?是谁?做了什么?”

朱玉婷摇着头,没头没脑地说:“都是她们做的,为什么要来找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们……”

她突然瞪大眼,仿佛记忆里,王萧也有一次无助地看着她,含着眼泪说:“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她捂住耳朵,尖叫起来。

医生把她从地上搀起来,扶她坐在**,柔声安抚说:“没事了,没事了玉婷,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来打一针镇定剂好吗?让我们安静一下。”

朱玉婷神经性地颤抖着身体,任由医生把她的胳膊拉开,拿出针管给她注射,她感觉到一阵疼痛,突然想起为什么这次医生连消毒棉都没有给她擦,又想到之前注射镇定剂的明明都是医院的护士,什么时候变成心理医生给她打针了?

她正在茫然思索,突然看见窗外每日来给她治疗的心理医生正从一栋楼的后面出现,然而,外面却是一片阳光明媚,甚至地面也是干的,医生慢慢地走近她家,原来她还没有进来,那么现在坐在她对面给她注射的人是……

朱玉婷惊恐地转过头,看见给她打针的,正是满脸狰狞的王萧。她和红伞小女孩的脸重合在一起,肿胀的地方裂开了,血和脓汩汩地流了下来,顺着她手里的针筒全部注入到朱玉婷的胳膊里,朱玉婷眼看着自己的胳膊鼓了记起来,那黄红交汇的腥臭**正顺着血管流过全身。

她发出尖利的喊声,浑身软绵绵地倒下了。

柏瑞年赶到的时候,朱玉婷抢救后并无大碍,但是麻药劲没过,还在沉睡。据说是心理医生去她家时候才发现,她竟然拿圆规把自己的胳膊扎的千疮百孔,更匪夷所思的是,扎开后,她企图用给鱼缸抽水的小型水泵往自己身体里充水。

病房外,陈如梭和心理医生以及朱玉婷的父母正在说着什么事,看见柏瑞年,他连忙小跑过来:“你可过来了。”

柏瑞年说:“人还活着?”

陈如梭说:“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恐怕也要留下点后遗症。大师兄啊,这次真是太危险了,真、真就不能再放任下去了,这次是侥幸才让这女孩保住一命,下一个呢?你没发现这东西的手段越来越狠了。还是就是吓唬,现在是怂恿人自残,再往后还不得蹿怂人自杀啊?”

柏瑞年无语道:“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这不是你们校长的意思么?”

陈如梭说:“还大事化小呢?家长都要疯了,说是再不解决就要把这件事登报。”

正在说话的途中,突然陈如梭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眉头都拧起来了:“还有这种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