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哭声

正常情况下,屋里怎么会起风呢?我回头看了看桂花婶,却看见她身体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就瘫倒了下去,大家一看也不再想刚才起风的事了,忙着都过来扶。大家你一手我一手将桂花婶扶了起来往东间房里送,因为那里是卧室。我站在桌子旁边没动,只是看着他们,一来我的额头愈加的痒,二来我还在想刚才的桂花婶的眼神,那眼神很奸邪,流露出一种狡诈。

玻璃赶忙上前一步,拉开布帘,大家还没把桂花婶扶进去,突然玻璃脸色一变,慌忙又把布帘子给拉上了,紧接着将后面人一推,大家人多手杂,想维持平衡已经办不到了,于是被玻璃全给推倒在地上了。

来富叔蹦起来,怒火冲天,眼睛通红,指着玻璃骂道,“你想干什么!”额头上青筋一一可见,看得出来他很生气,说着就要动手打他。我想这可能和酒精有点关系,因为之前来富叔对玻璃这样的城市人是很尊敬的,尤其是玻璃还帮助过他。但是现在却控制不住了,一方面说明他和桂花婶的感情确实很深,另一个方面就是喝酒喝高了,如果还有原因的话,就是刚才我冒犯了桂花婶,他已经窝着气,这会正好冲玻璃发了。

老爸还算冷静,挡在玻璃和来富叔之间,问道,“怎么回事?”

玻璃脸色变得很难看,忙离开布帘,磕磕巴巴低声说道,“里面……里面有人。”

里面有人?玻璃声音不大,我却听得很清楚。里面有人,谁呀?本来这个屋就我、玻璃、我爸、来富叔、来财叔,算上桂花婶只有六个人,哪来的第七个人?来富叔和来财叔好像也听见了,两人面面相觑,又忙看向玻璃,看意思是等玻璃下面一句话,就是等玻璃说那个人是谁。

这时玻璃沉默了一会,突然想明白了似的,向我走了过来,低声说,“完了,把那个老太太给漏了。”

这句话他们几个人肯定听不明白,但是我听明白了。因为我们上山的时候,那个老太太一直在跟着我们,我们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她跟回来了没有。所以玻璃钉那六根桃木楔子时,根本就没想过那个老太太是不是也在白杨树上,不过现在可以断定屋里面的人就是那个老太太,她成了漏网之鱼。

我问那个老太太在干嘛。玻璃说那个老太太就坐在东间房的中央,看到他拉开布帘时,就恶狠狠地瞪着他,似乎很愤怒。我心想这个倒是可以理解,玻璃把那小男孩还有曹老五圈在白杨树上雷劈火烧的,不恨他才怪。

“怎么办?”玻璃问。

我指了指玻璃的斜挎包,玻璃一下明白了,忙把那尊金佛拿出来递给了我,指了指东间屋,意思是让我托着金佛过去看看。

我摇摇头。

玻璃也没辙了,只好自己托着那尊金佛硬着头皮一步一步靠近布帘。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屋里是谁,但是知道绝对不是好事,看着玻璃越来越靠近布帘,个个都屏气凝神,不敢说话,屋子里面瞬间静的不能再静了,用连一根针掉到地上也能听见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这时外面白杨树又哗哗哗响了起来,似乎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声。

玻璃走近布帘,深呼吸一下,右手托着金佛,左手缓缓握住布帘一端,却因为紧张迟迟不敢拉开。我也不禁为他捏了把汗,同时思维快速运转把所有的情况都想了一遍,并做好防范准备,而来富叔则搀着桂花婶缓缓向后退了两步。此时,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心脏每一次泵血我几乎都能感觉到。

玻璃开始行动了,只见他猛地掀开布帘,同时顺手就把金佛扔了进去,另一只手又立即将布帘合上了,然后忙后退两步。

我瞬间惊呆了,我想了无数种情况,也想好了无数种应对措施,但是万万没想到玻璃竟然会出这一招。

“啪”“咕咚咕咚”

来富叔低声说,“小伙子,你好像砸到俺家电视机了!”

“别说话!”玻璃呵斥道,同时侧着耳朵,“听里面动静!”

过了好一会,里面依然静悄悄,再也没有什么动静。我的额头稍微好了点,没之前那么痒了,但是额头上两个疤还是凸起来的,没有消下去。

又过了一会,老爸有点看不下去了,一声不吭径直走到布帘前面,一下将布帘掀了起来。动作一气呵成,我想劝阻也来不及了。

房间并不大,有一个功率较小的白炽灯亮着,房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老爸伸头看了看里面说,“人吓人,吓死人。小伙子喝多了吧!”

老爸这么一说,来富叔好像也愿意承认是玻璃看花了眼,于是和来财叔把桂花婶架到**让她休息。我鄙视地看着玻璃,胆子这么小,还想玩这个,真是自讨苦吃。

玻璃见没有事情发生,便走进屋去,找他那尊金佛。我心想你还好意思去找,你爷爷传给你的东西,你说扔就扔,对得起他老人家吗。奇怪的是玻璃趴在地上歪着头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我说算了吧,明天天亮再找吧。他说不行,没有那尊金佛心里发虚。老爸和他们又回到酒桌上重新开了瓶酒,我说我懒得管你,你慢慢找,我出去透透气。其实出去透透气是假,我是想看看那棵白杨树被玻璃敲了六根桃木楔子,到底有什么变化没有。

现在应该快到十一点了,我站在院子中央,抬头看了看天,却发现根本就看不到天上的星星,夜空完全被白杨树遮住了。

这时,我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吕思然。

“是思然啊,怎么还不睡?”我问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一天也不知道打电话给我。”吕思然吼道。

“我这不是忙嘛。”

“忙?鬼才相信——”突然吕思然不说话了。

“喂喂喂,怎么不说话了。”

“你那边什么声音?”吕思然问道。

“声音?什么声音?”我四下看了看,一片安静,“哪有什么声音?”

“感觉有个女人在哭。”吕思然说道,“快说,你又欺负哪个女人了?”

“神经病!”我赶忙挂了电话,同时顺手扣了电池,因为我也朦朦胧胧感觉有人在哭,是从院子西北角传来的。

院子西北角是栽白杨树的位置,吕思然说有女人哭,这大半夜的有女人哭确实有点令人毛骨悚然。院子虽然被白杨树茂密的树叶完全遮挡住,看不到天上星星,但是因为偏房门前挂了个一百瓦灯泡,所以院子里情况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我盯着西北角仔细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异常。我又闭上眼睛听了一下,竟然真有呜呜的声音传来,可是声音非常小,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不过每一次呜呜声音传来,白杨树的树枝都会频频颤动,像是被风吹的一样。所以,如果不是认真分辨还真听见不出来。可是吕思然为什么能够听得见,难道那个哭声和手机电磁波共振,因此才能够听得更清楚?

我又向前走了几步,想听得更清楚,可是却没有了声音。我只好又回到屋里,这时白杨树又发出哗哗哗的声响。玻璃还蹲在那里找金佛,估计是光线太暗了,实在不太好找,急得他满头大汗。

我说玻璃你出来。

玻璃随着我走到院子里,刚一站住脚,就说,“操,哪个娘们大半夜哭啥哭!”

我一愣,说道,“你也听到了?”

“听得真真的,西北方向。”玻璃一指西北角,突然神情变得不安起来,因为他指到了白杨树。玻璃缓缓把头转向我,吃惊的看着我,我点点头。

“你拨我电话!”我边把电池装上边说道,见玻璃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又说了句,“发什么愣,打我手机!”

我接电话一听,这不听还好,这一听倒令我不禁脊背发凉,脑袋嗡的一下蒙了。电话里面果然有个女人在哭,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因为气很短,可以推测是那个老太太。如果这样的话,玻璃在屋里看到老太太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她根本就没被锁在白杨树上。老太太的哭声很清晰,也很凄惨,是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哭,一边哭一边说些什么。我听了一会,也没听出什么头绪,只听到“老五”“乖孙子”乱七八糟的。不用说这里老五就是指曹老五,乖孙子应该就是那个小男孩,难道那个小男孩是她的孙子?

玻璃看我神情有变,忙去听电话。这时,那哭声戛然而止,我也顺手挂了电话。这个时候,院子里那盏白炽灯突然闪了几下,突然就熄灭了。院子顿时陷入到黑暗之中,好像被人突然用锅倒扣住了,完全与世界隔绝了。我第一反应是钨丝烧断了,但是我回头一看,屋内也黑灯瞎火的,来富叔他们都连连说怎么停电了。这种情况要是放在十年前,是很好理解的,因为那个时候农村老是断电,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停电可以说是很不容易碰到的事。所以,我的思维一下转了过来,坏了,要出事了。

白杨树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哗哗哗声比以往都大,我的额头也有了感觉,每当要出事之前这种感觉总会出现,这让我更加坚定停电意味着要出大事。

“那东西来了!”我吼道,伴随着我的吼声,一阵风迎面扑来,我下意识往一边一躲,同时喊道,“小心,玻璃!”因为玻璃就站在我身后不到两米的距离,我担心这个笨蛋躲不了。

玻璃没出声,四周又恢复平静,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不过在这转念之间,我发现西墙边猛然出现一点微弱的灯光,呈蓝绿色,在半空中沿着院墙飘动着,并伴有轻轻地脚步声。

我把手机屏幕点亮,却只能看见一个黑影游来游去,不一会那灯光灭了,不过马上又亮了,继续飘着,看得人心里发毛。

“玻璃,你看那是什么!”我问道,玻璃没理我,我心想这个纨绔子弟八成又吓傻了。关于鬼吹灯,我在书本上是看到过,是说鬼吹灯,灯火越吹越旺,能有半人高,灯火呈绿色。不过鬼点灯,我还没听过,还是蓝绿色,更匪夷所思。

不过情况容不得我再想下去,因为那团火正飞快的向我飘来,我的额头好像痒到了极点,到了不能不挠的程度。这时,我背后一亮,我借着背后亮光一下看清了。原来是玻璃举着手机向我跑来,看样子那团蓝绿色火光正是玻璃手机发出来的,因为在黑夜里只能看见手机亮光,却看不见玻璃,所以感觉那团火是飘着的,真是虚惊一场。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开始拼命的挠额头,同时训斥道,“你他娘的乱跑啥,想吓死人!”

“二郎,小心……玻璃!”背后一人喊道,听声音好像是老爸!

我猛的抬头,玻璃已经到了我跟前,也不说话,抬起右手手臂向我挥来。我也没来得及看清玻璃手里的东西,急忙转身险险躲了过去。当我回头看玻璃时,又和他来了个脸对脸,这一会我看清了,玻璃双目怒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都变了形,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他被上身了。我和他距离很近,这个近身肉搏我可不怕他,再者这一轮我做的准备比较充分。我见他手臂又挥了过来,我一抬手架住了这条胳膊,同时一提膝向他小腹招呼过去,玻璃小腹受我一击,身子自然要向前弓了一下。我心想玻璃这次可别怪我,谁让你被上了身,我身子一矮,然后猛地一个起身,右手一个勾拳狠狠打向玻璃的下巴。

“嘭”一声,玻璃中招向后仰去,同时“啪”一声,一个东西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我低头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半块砖头!被上身还知道找武器,真是怪谈。

我恨道,玻璃啊玻璃,你这畜生,老子今天差点栽在你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