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屋里有人

不得不佩服玻璃的推理能力,看来这一趟去山南算是白去了,唯一的收获是可以肯定来富叔家里的老太太就是当初他挖地时挖出来的。我把这想法跟玻璃一说,玻璃又低头想了一会,说,“你还记得阿姨说,桂花婶在来富叔烧过纸钱之后,有了好转,但是不知道又突然变本加厉的严重起来,这是第一个信息。再看第二个信息,我们去一趟事发地之后,并没有找到来富叔当初挖出的骨头。第三个信息,栓子说碎了碎了。第四个信息,花狸猫说“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觉得这四个信息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经玻璃这一说,我隐隐感觉有一条线贯穿始末,但不是很清晰,另外还有曹老五怎么也牵扯进来了,这个很让人费解。

我说我们休息一会吧,晚上还得守夜呢。玻璃说,“这个你放心,有金佛在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另外我还有一招,等你睡醒了,咱们在动手。”说完把音乐关了,把空调温度打高了点仰头睡了。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是我和栓子小时候偷人瓜的事,我一直跑,他一直追,嘴里还喊着“别怕别怕”。

“砰砰砰”

我一下惊醒了过来,揉揉眼一看,车外面站着一个人,敲着玻璃。我仔细一看,原来是老爸,我忙推醒玻璃,玻璃哼哼唧唧,嘟着嘴醒了。我示意他开窗户,这家伙一看是我爸,忙摇下玻璃,说,“叔,啥事?”

“你来富叔叫你们一块去吃饭,但是我不建议你们去,怕夜里会出事,等会你跟二郎回家吃饭去。”

玻璃坚定说道,“我们去来富家吃。”

老爸一看也没辙了,说一句那你们等会过去,就走了。

玻璃看了看表,说,“都七点了,我们睡了都两个多钟头了,起来该干活了。”说完拿过手机看了看,骂了句废物,就出去打了会电话,然后回来说,“走,把车开你家院里。”

车放好之后,玻璃从车后备箱拎出几瓶白酒,看包装应该不错,又提出一些饼干之类的东西送到老妈手里,老妈一直推辞,玻璃硬是塞了过去。然后拿出背包,把那尊金佛包好放到里面,打了个响指,表示出发,老妈自然拦住不让走,但是玻璃性格,谁拦得住,老妈也没辙了,拿出几根木楔子递给了玻璃,又嘱咐一声小心就放行了。

当我们赶到来富叔家时已经快八点了,九月份八点天才刚完全黑下来。秋种虽然过去了,但是人们忙着喷药施肥,因此每一户人家都有灯亮着。要是在冬季,这个时候村子里早就一片漆黑,有的人都睡醒一觉了。来富叔把饭桌设在堂屋,正当门位置,桂花婶估计是被挪到了东间房里。偏房门前挂了一盏白炽灯,非常亮,估计有一百瓦,把整个院子照的跟白天一样,这样吃饭时坐在正位就可以把院内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来富叔这一顿饭准备很是丰盛,都是从菜馆里提来的好酒好菜,看来他这次真的是花了血本,目的很简单,就是拉拢人心。我本来挺讨厌来富叔的,因为他太自私了,为了自己,把一群人拉来承担危险,或者说是他自己作孽让别人替他承担。但是现在一看他又挺可怜的,五十来岁了,膝下没有一儿半女,讨了个媳妇还是云南蛮子,现在又撞上这事。本来家里就不富裕,今天竟然肯花大把钱拿了这么多好酒好菜,看来还是比较真诚的。

玻璃对我说,“咱们先办正事。”说完从包里面拿出三个木楔子,来到白杨树下,绕着白杨树转了一圈仔细看了看,说道,“找个锤子去!”

我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我跟来富叔要了锤子,问玻璃,“你手里拿的木楔子是干嘛使的?”

玻璃接过锤子,从白杨树往正北走三步,拿出一根木楔子,用锤子狠狠的将它敲入地下,只留下两指高露在外面。幸亏来富叔家的院子是泥土地,如果是水泥的话,玻璃还真的费一番周折。然后他又从白杨树向西南走三步,敲下一根木楔子;同样向东南走三步敲下一根木楔子。三根木楔子构成等边三角形,三个角分别位于东南,西南,正北,三根木楔子一经入地,突然那白杨树的树冠剧烈晃动起来,沙沙作响,树叶不停地往下掉。我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唯恐白杨树会拦腰折断,树干砸下来。

玻璃可一直没闲着,似乎并不在意白杨树晃动地如何厉害,贴着白杨树树根位置在正东,正南和西北三个方位又连连下了三根木楔子。

这三个木楔子一下定,白杨树立即恢复了平静,树叶也不再落了。玻璃拍拍手来到我身边,笑道,“大功告成,可以喝酒了。”

我们一回头,看见来富叔、来财叔,还有老爸站在堂屋门前,直瞪瞪看着我们,看见玻璃走过来,忙问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东西又要来了。玻璃又是哈哈一笑,拍着胸脯说,“你们放心,他们肯定来不了了,我给他们来了个一锅端。”

我心里犯疑这个玻璃啥时学会了治鬼这一手,以前怎么都没听他提过,既然有这个才能,那在山南喇叭沟被治得那么惨怎么也不出手。

酒桌上来富叔和来财叔一直在给我们敬酒,说我们讲义气,明大义,能当大事等等一系列套话。本来一开始他们总是问玻璃刚才在干嘛,玻璃就是不说,只说大家平安没事就好。可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别人都不再问了,这家伙自己竟然给抖了出来,来富叔说不方便说就别说了,玻璃却卯足了劲,非要说不可。我看玻璃这架势明显是要醉了,可是我得保持清醒,别五个人在这守夜喝倒了两对半,那算什么事。

玻璃右手端着酒杯子,磕磕巴巴说了半天,其他人也在旁边侧着耳朵听,他们有没有听清楚我不知道,但是我坐在他旁边可是费了好大劲,加上自己推理才算明白一个大概。

玻璃说他在生意场上曾经结识一个有点道行的师傅,玻璃出于好奇就问他如何治鬼。那人说人鬼各有道,一般不去治,而是送,即送鬼,就是化些纸钱让他们走,因为大多数鬼魂也是为了求财。其次是驱鬼,是针对于鬼魂中送而不走的恶劣分子,使用强行驱逐的方法。再其次才是杀鬼,其实杀鬼说的也不准确,就是打散他们,让他们不得再次为祸,是针对那些恶鬼才用的一招。今天他拿的那些木楔子其实是桃木做的,桃木向来能驱鬼辟邪这是大家公认的(至于为什么桃木能驱鬼,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过一段评书叫桃花女破周公,据说桃花女能请白煞神驱鬼捉妖,而她的命根就是一段桃木,不过这是一段传说作不得准)。首先定正北,西南,东南三个方位,是锁住鬼的进出之路,因为八卦中三方位分别是坎、坤、巺,代表水、地、风,鬼是通过这三个位置上下白杨树,如今把这三条路一封,他们就只能呆在白杨树上下不来了,这就是为什么这三根桃木楔子以下,白杨树晃动的这么厉害,是因为他们害怕了。而后又定正东、正南、西北三个方位,是用于杀鬼,因为八卦中这三个方位分别是震、离、乾,代表雷、火、天,定这三个位置是为了开动他们,打散鬼魂。

玻璃说的挺玄乎的,我也没听懂,就算听懂了,也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但是我知道杀鬼损阴折阳,也就是说杀鬼损阴德折阳寿,如果早知道他要这么干我肯定会提醒他好好考虑,可是事到如今,我也无力回天了,再说这玩意到底靠不靠谱也说不准。我看了看手机,十点多了,还好到目前为止一切平安无事。我抬头向院内看了一眼,估计我也有点上头了,感觉整个院子朦胧一片,白杨树在西北角位置不断的抖动。

来富叔看来也喝的不少,一个劲儿说自己命苦,一把鼻涕一把泪。来财叔酒量还可以,脑袋还算清醒,在一旁一直不停的劝他。老爸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吃菜,我知道老爸的酒量很深,这点酒根本不算事。玻璃虽然醉得有点犯迷糊,却还找老爸喝酒,我忙向老爸摆摆手,示意都不能再喝了。

来富叔哭罢就在那里直挠头,好像很痒似的,其实他的头发很乱很脏,想必这几天既没吃好也没睡好,更别提洗头了。他这一挠头好像掉了很多头发,我见这种情况也再没心情吃了,就傻愣愣看着他。

“你这头上都是什么?”来财叔说道。

我凑上去一看,有七八根“鬼圪针”,前面说了这种东西非常容易沾身,且很不好清理。这个不足为奇,在山南开地,难免会沾上这个东西,没想到他头上沾了这么多根,过了好几天了竟然浑然不觉。

看着看着,我又觉得额头开始痒了起来,从里往外痒,挠也没用,我用手一摸,额头那两个疤又凸了起来。一开始我以为是酒精的作用,但是越来越感觉不对,感觉格外的烦躁。这时东间房子的布帘动了动,一个人挑帘走了出来,我抬头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桂花婶。上午她还躺在**昏迷不醒,身体极度虚弱,现在竟然能自由走动了,看来她身体还是比较结实的,结实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桂花婶朝我们一一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玻璃身边,缓缓说,“今天多谢这个小兄弟,我敬你一杯。”

说话间已经倒满了两杯,递给玻璃一杯,桂花婶一仰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这酒量委实吓了我一跳。我抬眼看了看桂花婶,却发现她正用眼角瞄我,一看见我正盯着她,眼神一乱忙把目光收了回去。玻璃迷迷糊糊接过这一杯,刚要喝,突然被老爸夺了过去,放到桌子上,说了一句,“不能再喝了。”

他是怕玻璃喝多了。

桂花婶没想到酒杯会被老爸夺了去,当下神情一乱,不过立时又堆成笑脸,对老爸说,“大哥,这一杯算我我敬你。”说完眼角又向我瞄了一眼,似乎带有一种恐惧,时刻在提防着我。从她一上酒桌,我就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很多细节在告诉我,桂花婶有问题,最重要一点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能下地走路,其次,她的酒量未免太大了,而据我所知桂花婶是从不喝酒的。并且现在她的眼神明显带有一种恐慌,她在怕什么呢?

老爸向来很实在,听桂花婶这么一说,也不好推辞,于是端起酒杯就要喝,我发现这一瞬间桂花婶眼神里突然暗藏喜悦。

“这酒不能喝!”我立即喝道,从老爸手里,把酒杯夺了过来,摔在地上,由于地面是泥土地,所以那酒杯并没有碎,而是滚进了当门放置的长桌底下。

“放肆!滚远点!”

话一出口,不但其他人都愣住了,连我自己也愣住了,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来富叔不哭了,玻璃也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都盯着我看,带着莫名其妙的眼神。我心里想这次太莽撞了,他们肯定认为我太不懂礼貌了,对一个长辈竟然这么说话。正想着怎么收场,突然“呼”一声,一阵疾风破门而出,将桌上酒瓶掀倒滚到了地上,在场的人都不禁惊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