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如意为石剑的命运深深担忧。

“先看看马致富、高迎强、杨涟参本抚的情况吧?到时倘若九千岁能摆平此事,本抚就照此计办。如若不然,还是不必淌这趟浊水。”吕源位高而望远,感觉得好好珍惜眼前的巡抚之位。

“亲家,此事慢慢再议吧。你看……这份名单……请亲家向户部和吏部举荐吧。”蔡坤似乎不敢再提石剑之事,掏出要提任的人选递与了吕源。

“子午,文房四宝侍候,老夫全部同意,你以八百里加急上报吏部和户部。”吕源表示同意,接着传来了提笔挥豪“沙沙”作响的声音。

“唉……但愿爹不再出那些馊主意……”蔡如意听得房中传来向来香等人哈哈欢笑的声音,又听得房门声响起,急闪身躲到一根柱子后。

“哈哈……蔡大人真是妙计。向大人提升后,石剑那小狗嵬必然丢大脸,他的威信在涪城也会一落千丈啊。”安子午的声音远远传来,如针尖地扎在蔡如意的心上。

“安子午不是一向与石郎关系很好吗?他咋会这样奉承爹呢?”蔡如意闻言,又是一阵心酸。

“这小狗愧岂是蔡大人的对手?蔡大人高瞻远瞩,那小狗嵬是目光短浅。等咱们的人一提升,那姓石的不仅丢脸,他在涪城也难呆下去。安大人,到时涪城三税司全落入咱们的手中,那姓石的小杂种如何难完成朝廷下达的税赋?”向来香的笑声得意非凡,如一柄重锤,狠狠地撞击着蔡如意的脑袋。

“爹,为何你还要害石郎?他与你已不相关了,你是盐都司,他是涪城知府……”蔡如意听得脚步声渐远,这才跌跌撞撞回房。

雪花飘飘,寒风呼啸。

按司府内,马致富、高迎强、黄连素等人也没闲下来,他们围着火堆,也在商议如何参吕源与处置石剑之事。

“大人,咱们都给姓石的小杂种利用了,你好心替他拿下程修竹,没想到他却建千岁祠,还要一建两座,如此给魏忠贤献媚的卑劣小人,咱们这回一定要参死他。”高迎强拍案而起。

“可是,他正吏风、修城池、铺街砖、兴水利,也为黎民百姓办了很多实事啊。涪城也没发生象江浙那样砸击生祠的事件,那里的百姓还称石剑为石青天啊。”袁伟清却迷茫地反对。

“啪……混帐东西,不知好歹!”高迎强愤愤地甩了一记耳光给袁伟清,破口大骂起来:“你懂什么?你是不是感觉吕源喜欢姓石的,你就怕了?姓石的办那些实事,实质是掩饰他建生祠的羞耻。”

“好了,高大人,伟清年轻不懂事,讲清道理就行了。”马致富连忙喝阻高迎强。

袁伟清感激地看了马致富一眼,低头在角落里坐下。

“不知朝中杨大人是否收到了奏章?唉……没想到吕源竟然支持姓石的狗娃,还说要川各府州学涪城建生祠。为了建生祠,他竟然还在崔呈秀面前许诺春节后给川中百姓加税。”马致富想起以前吕源曾举荐自己出任按司,不由感慨万端。

“大人,不必感怀,当初吕源举荐咱们,无非是想咱们为他所用而已。他投靠阉贼,认阉贼为爹,羞也不羞?他年纪可比魏忠贤还大呀!哼!倘若不除掉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川中哪有净土?”高迎强愤然而起。

“格老子的,魏忠贤现今让他的小舅子来掌兵权。咱就先拆了他的墙脚,先拿石剑开刀。据未将所知,石剑那小狗嵬在谷香建新县衙时,是收了未将义子卓越回扣的,老夫让卓越举报他,仅凭这条,便可以处死他。”黄连素听了,拍案而起。

马致富、高迎强、田路风等人登时眼睛一亮,异口同声地急道:“那你快招卓越来,奶奶的,这回姓石的死定了。”

“这……”黄连素说完其实已是一阵后悔了。

他想自己真是乌鸦嘴,让卓越举报石剑,那岂不是让卓越也跟着进牢房?自己也受卓家不少银子呀?倘若卓越牵连出自己,那自己咋办?

再说,自己上次领兵到谷香县城打断方智强的腿,助石剑治税暴,自己也可是拿了方智强的银子呀!唉……格老子的,这姓石的咋好象一切都算计在前似的……

“什么这个哪个的?快派人去。朝中有杨大人参石剑、吕源,川中有咱举报姓石的,这回一定可以整死姓石的。格老子的,上次……咱们上姓石的小杂种的当了。”高迎强想说上次收石剑几根金条就轻信了石剑,话到嘴边,急忙打住改口。

“这个……纵然卓越举报也无用,姓石的狗娃素来精明,上次吕源与蔡坤联手参他假户籍,也没参倒他,这回咱们也不可轻易妄动啊。”马致富从黄连素一怔之间,便看出了些端倪。

他想起自己也收了石剑的银子,担心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马大人说得有理。”黄连素急盛赞马致富一番,这才抹拭额头的汗水。

“唉……”高迎强沉重地叹了口气,立即明白了马、黄二人的意思,想起自己也收过石剑的银子,再也无话可说了。

“不如知会江湖中人,暗拆涪城千岁祠?只要千岁祠一拆,那魏忠贤肯定挥泪斩马谡,多丢脸啊!”袁伟清刚才挨打,想将功补过,立时从墙角落里阴阳怪气地过来。

“哦……这倒是一个好法子!”马致富登时大乐,拍手叫好。

“对啊,姓石的与江湖中人仇深似海,这是朝野共知的丑闻。秘密联系江湖中人,到涪城做几件事,点几把火,还可追石剑失职之罪。”高迎强闻言,登时笑逐颜开。

“不如双管齐下?先秘密知会江湖中人,等信使回报杨大人参石剑之事,让江湖中人同时在川行动,比如可以让江湖中人一部分袭击涪城所属县衙,引开石剑在涪城的亲信侍卫,然后大举攻击涪城千岁祠,石剑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四处兼顾。”田路风见自己遭到冷落,急挺身而出,献计献策。

“好……贤侄的计策是最完善的,对,就这么办。”马致富这才对袁伟清有了笑脸。

“不管涪城有何事情发生,未将都让所属各驻兵按兵不动,确保江湖中人行动安全。”黄连素见他们不再提卓越一事,便也心雄胆壮。

“好!路风,你和伟清二人立刻秘密联系江湖中人,待信使回川,咱们套用吕源与蔡坤之计,将杨大人参石剑之事传扬出去,同时让江湖中人立即行动,这次一定要拿下姓石的小杂种的人头。”马致富与高迎强相视一笑,当即拍板酌定。

冬日高悬,却仍挡不住丝丝的寒意。

阳光透过府衙的大门,却没有洒进一室的温暖。

寒风袭来,卷起了地上的枯叶,在府衙门前如羽毛般旋转。

“诸位同僚,不管朝野对本官这次‘一正三抓’要务和建造千岁祠的评论如何?本府都得公正评奖诸位。”石剑歇息一阵子,将养情伤,又将各县主官及府衙公差召集到公堂上。

各县主官和府衙差人心头的惆怅,如何瞒得过石剑一双皓目?新的一年想要做出新的政绩,他必须对过去的政绩论功行赏,否则,谁还会为他卖命呢?

各县令和府衙捕快衙役分站案桌下两旁,静静聆听石剑的话。虽然石剑对比在谷香已友善了很多,但是,他们对石剑还是敬畏的。

毕竟石剑前有政绩,后有铁腕名声,中有邬聊和程修竹之死,还有向来香被驱逐出涪城。

“在‘一正三抓’要务中,各县主官都没有擅离岗位,府衙所有同僚都能坚守岗位。本府不会忘记你们奋战在‘一正三抓’要务一线上的辛劳身影。苏醒,徐缓,你们作好笔录,事后将嘉奖提任的人员名单和事迹上报巡抚府和吏部。”石剑脸色掺杂着和悦与严寒。

苏醒、徐缓心头打了一颤,连忙坐到案桌旁,提笔蘸墨,谨记石剑的每一句话。

“谷香主簿朱祥不顾年高体弱,一直亲临‘一正三抓’要务一线,劳苦功高,本府举荐朱祥晋任谷香县丞。”石剑看朱祥任谷香县主簿快两年,虽不满三年,但这样的举荐,也便于吏部通过。

朱祥心头感动,泪光闪闪。

他年过五十,还得石剑不断提升,如何不感动?

单无双虽然被免了县丞之职,但也不敢吭声,保命要紧。

“为加强千岁祠的护卫,本官决定成立涪城千岁祠护卫营,领正七品衔,设总管(正七品)一人、副总管(正八品)三人,护卫若干名。”石剑心想自己遭江湖中人误会,他们可能会来掏乱千岁祠,致自己于灭顶之灾,便决定成立千岁祠护卫营。

“格老子的,这小子真会讨好人。唉……咋这小子的脑子这么好使呢?”卢宝川心里嘀咕着,不知是赞石剑还是骂石剑?

石剑如此玩弄人事,蔡坤一伙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