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囚

这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无限热爱自己的祖国,为了维护民族的尊严,同洋人殊死搏斗,不怕砍头,不怕喂鲨鱼,以死相拼,反抗压迫,悲壮义愤,可歌可泣。

——李文化《谈影片的导演处理》

影片档案

拍摄年份:1981年

黑白/彩色:彩色

出品:北京电影制片厂

编剧:洪永宏、高振河、李文化

导演:李文化

摄影:马林发、任志新

主演:达奇 饰演 唐金龙

张连文 饰演 张天乙

马树超 饰演 潘火狮

邵万林 饰演 潘元坤

隋永清 饰演 姚杏春

李连生 饰演 潘阿炳

项堃 饰演 潘汝非

荣耀

这部以帝国主义国家贩卖华工活动为背景的历史题材故事片,由北京电影制片厂于1981年拍摄完成。影片上映后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成为当时风靡一时的彩色宽银幕故事片。《海囚》以独特的思想艺术成就在全国观众中掀起了爱国主义热潮。

事件:殖民者贩运“华工”

鸦片战争之后,帝国主义列强的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国的大门,中国逐渐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贩运“华工”的行径在中国的东南沿海开始盛行起来。洋人、买办、封建统治者之间相互勾结,把沿海一带的老百姓当作“猪仔”大批贩卖到异国他乡当苦力。

“猪仔馆”和“浮动地狱”

19世纪后半期,为“开发”太平洋诸岛、澳洲和美洲等地,西方殖民者急需大批廉价劳动力,为此,他们把黑手伸向中国,干起掠夺和贩卖“华工”的罪恶勾当。仅1861年到1872年,经由香港载运出去的“华工”就有将近2.8万人,其中还包括958名儿童。而到了19世纪70年代,被殖民者贩运的“华工”总数竟激增至50万余人。

西方殖民者在澳门、香港等地设立了许多招工馆——也被称为“猪仔馆”,仅澳门一地到1870年就设有300多个。西方殖民者搜罗了一批盗贼、翻译和地痞作为招工代理人,俗称“猪仔头”。他们利用各种卑劣肮脏的手段把东南沿海的男女老少拐骗到招工馆。

受骗的“华工”被拉上船——船舱狭小令人窒息,人只能屈膝而坐,饮水、饭食供应不足,常常会饿死、渴死人,若有疾病则会被抛入大海,由全副武装的人员押运。这种船只就是所谓的“浮动地狱”。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没有一只载运“华工”的船不发生一次或一次以上暴动的。这种暴动充分显示出“华工”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

光影故事

清咸丰二年(公元1852)的夏天,一艘英国商船飞鲨号,从印度加尔各答驶行到海南岛东面的七洲洋。甲板上站着两个洋人。船长汤姆生和走私贩子泰勒。

“左前方海面上发现几个黑点,汤姆生船长。”值班舵手报告说。“噢!”汤姆生拿起胸前的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说:“没什么,就几具浮尸。”“浮尸?”泰勒问。“您看看吧!”汤姆生把望远镜递给他。泰勒透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说:“是浮尸,而且全是华人。”

“偏左二度!”汤姆尘下令道。“偏左二度。”舵手转动舵盘,高声回复。“为什么要这样?”泰勒有点奇怪。“我想再试一试飞鲨号航行的准确性。”汤姆生说着,走进舵房,接过舵盘。飞鲨号顺风鼓帆,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劈开一条白色的水道,对准七具浮尸直砍过来。汤姆生和泰勒,互相对视一下,仰天狂笑。两人是奉了威廉爵士之命,去向英国驻厦门总领事查理士递交一封密信。

厦门建南行的商船远宁号归航经过七洲洋。站在船后舵位上的船长唐金龙,发现海面上有几具浮尸,立即吩咐水手唐金德、吴添水等人放下舢板。随他一起去打捞浮尸。他们用绳子把浮尸绑着,摇划舢板,靠上乌猪山,然后把浮尸一具具抬上海滩。这七具浮尸中,有一具是洋人,筋骨、脊骨多处断折,好像是刚受到猛烈撞击留下的新伤,另外六具是中国人,身上不仅伤痕累累,而且都有一些部位被火烧灼;当他们把最后一具浮尸翻过身来仰放在沙滩上时,那具浮尸竟然流出了暗红的鼻血。

突然间“哇”的一声,吴添水捧起那浮尸的头,放声大哭,“阿哥啊,你怎么死得这般惨啊……”唐金龙和其他两个水手仔细一看,哎呀,果然是吴添水那个卖圆仔汤的哥哥,听说是上个月在厦门失踪的,怎么会惨死在这七洲洋海面上?大家心里又惊讶又难过,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吴添水哀恸他的哥哥,哭了好一会儿。忽然,唐金龙好似听到旁边另一具浮尸鼓胀的肚子里发出了响声。他俯下身仔细一听,果真不错,再仔细一看,这具浮尸紧咬牙根,眼珠还没翻白,似乎是刚断气不久。唐金龙连忙跨过浮尸身体,两膝跪在地上,握住浮尸双手,上下左右转动。不一会儿,那浮尸的肚子叽哩咕噜直响,但就是吐不出水。金龙赶紧用嘴巴贴着浮尸的鼻子,猛吸几口,然后往浮尸的嘴里直吹长气。约没半柱香的光景,那浮尸胸脯开始上下起伏,接着连吐了几大口,溅得金龙满脸、满身都是脏水。

经过金龙的精心救治,这个死后复生的人终于苏醒过来了。他一睁开眼睛,看到金龙的脸,两串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唐金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里闪烁着欣喜的泪花。他替这个落难的同胞整理好凌乱的头发,给伤口涂上药,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这落难的人吃过两碗粥,一句话也没说,就在金龙的铺位上沉沉入睡。

到了吃饭的时候,这个被救活的人显得很兴奋,眼睛直眨巴,他把金龙送米的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个精光,还一直舔着舌头。金龙赶紧又送来一份饭菜,他也很快地吃光了。吃饱饭后,他晃了晃脑袋,喘了喘大气,就发起疯来,先是嘴里喃喃有词,接着仰天狂笑,笑声又尖厉又响亮,把舱面上的水手都引来了。当舱房门口围满人的时候,他突然跳了起来,大声喊道说:“通通烧死啰!通通烧死啰!”然后把站在门口的人拨开,一下冲到船舷边,就要往海里跳。唐金龙飞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喝道,“回来!”他回过头,看到金龙那关切而又难过的神情,不敢再闹,就老老实实地跟着金龙回舱房。

远宁号连续几天顺风顺水,很快回到了厦门。唐金龙叮嘱水手唐金德和吴添水照看好疯子,自己回家去取药替疯子治病。谁知,唐金德和吴添水一时疏忽,让疯子跑上了岸,等他们追上岸后,疯子已经钻进街巷里。“糟了,疯子不见了,这可怎么向金龙哥交代。”唐金德和吴添水十分焦急,他们俩一路上注视着每一个行人。忽然,疯子从典宝巷口窜了出来,两个人赶紧追了过去,边追边喊道说:“疯子,别跑了,别跑了!”可疯子不理睬他们,还是一个劲儿往街巷坐胡乱钻,而且跑得很快,他们一直追到仙人石附近潘厝街外的一间瓦屋门前,才把疯子追上。

“疯子,快回去!”唐金德和吴添水分别抓着疯子的左右手,气喘吁吁地说。疯子跑到一家门口,一动也不动。“疯子,回去吧,金龙哥到他家拿药要给你治病治伤,咱们伙回去吧!”唐金德和吴添水一再恳求。可是任凭他们怎么求怎么说,疯子就是不肯跟他们走。两个人急了,用力把他的手臂往后扭,想把他强押回船。疯子一痛,又发起疯来了。他仰天狂笑,连声狂呼,接着就拼命挣扎。

正当两个水手和疯子扭成一团的时候,突然从瓦屋里奔出三个人。为首那妇女喊着“元坤啊!”另一个大汉喊着“元坤哥!”还一个姑娘喊着“姐夫!”他们同时冲向疯子,那妇女抢先扑了过来,把疯子紧紧抱住。“什么?”唐金德和吴添水全愣住了。那个汉子对着唐金德、吴添水,大怒道说:“啊,元坤哥原来是被你们抓去的呀。”说着,抡起一天棍子,朝他们砸去。“别胡说!”两人忙说,“我们是远宁号上的,他是我们从海上救起来的。”

一听到是远宁号上的,大汉更是火冒万丈,他恶狠狠地骂道说:“好啊,狗养的唐姓人,你们果然不死心,又干出这卑鄙凶残的勾当。”边骂边朝两个水手猛打过去。那妇女显然是害怕再出事,连忙跑上前拦住大汉,说:“火狮弟,别打了!你元坤哥回来就好了!”唐金德和吴添水碰到这意外的情况,不敢逗留,他们怀着满腹疑惑,丢下疯子,匆匆地跑回远宁号。

那疯子就是潘盾街外这间瓦屋的主人,名叫潘元坤。那妇女是他的妻子乔玉兰,那大汉是他的堂弟潘火狮,那姑娘是他的妻妹乔玉桂。

飞鲨号抵达厦门后,汤姆生、泰勒向查理士递上威廉的密信。信内说,澳洲南部发现一个金矿,要查理士在半个月之内招齐五百名契约华工,由飞鲨号运往悉尼。日子短,人数多,查理士面露难色。他转念一想,命人去把盛记洋行买办潘汝非叫来。不一会,潘汝非来了。寒暄之后,查理士把事由一说,潘汝非一愣,说:“大领事,今年从厦门启运的华工已有六千名,超过了去年和前年的总和,这次……”

查理士递上一杯酒,说:“潘先生,你是去年杨买办得暴病死后,才顶上去的吧!他怎么死得这么突然?”潘汝非脸色煞白:“这事我尽力去办,请您和同知大人疏通疏通。”查理士随即把一封信递给潘汝非说:“请您交给同知大人,官府每次都有一份好处的。这次每口

二十元,另外再给您一笔佣金。”潘汝非接过信,鞠躬说:“从明天开始,请大人派人到苦力站点收苦力。”

当天晚上,潘汝非带着礼物来到潘元坤家。他见潘元坤疯成这样,挑唆说:“是谁干的?这伤天害理的勾当。把元坤糟蹋成这个样子!”

潘火狮暴怒说:都是姓唐的人干的!乔玉兰叫他不要错怪好人,说这药就是唐金龙给的。潘汝非脸一沉说:“我看你这话来路不正。别忘了,咱们潘姓和唐姓是世仇,元坤不是他们害的又是谁?”这一说,潘火狮是更来火了说:汝非叔,我跟姓唐的人拼了!抄起一把斧子,就往门外跑。潘汝非喝住他说:“火狮,这笔账是要算的,但眼下要先把元坤的病治好,你跟我到洋行找个洋医生来。”

乔玉兰扶着丈夫送潘汝非两人出巷口。刚要回屋,突然,背后窜出一个蒙面大汉,抡起木棍将他们打昏在地。蒙面人扛起潘元坤,疾步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

此时,在酒店里的潘火狮与潘阿炳、潘阿淼等人嚷着要去砸烂建南行,讨还潘元坤。潘汝非听了,得意地呷着酒。

黄昏时分,姚杏春见唐金龙从海边走来,上前问他到哪里去。唐金龙冷漠地说:“干什么?我去建南行。”酒楼老板娘姚杏春急忙说:“你千万不能去!昨晚元坤又被人抓走了,他们说是你抓的,要去那儿讨人。”唐金龙讥讽地一笑看着姚杏春说:“老板娘,是不是昨晚潘汝非在枕头边给你吹的风?”说完转身就走。姚杏春心一颤,心酸的泪水不住地流。

当天夜里,潘姓十几个弟兄被人绑走了。潘火狮连忙去向潘汝非禀报。潘汝非一听,勃然大怒说:你去给我把失踪的弟兄找回来,少一个找你算账!

潘火狮额上青筋暴起说:“族长,我豁出命跟姓唐的拼了!”潘汝非拍着他的肩膀,竖起右手大拇指说:好样的,这才不愧是咱们潘家的子孙!不单是你一个人去拼,咱们潘家全族都要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明晚到祠堂祭祖盟誓,找唐姓人算账。

第二天晚上,几百名族丁气势汹汹地朝建南行奔去。建南行得到消息后,也作了迎战准备。唐金龙率四十人守正门,吴添水领六十人守后门;唐金德和唐守明带八十人埋伏在唐氏祠堂里,听响箭为号,从背后杀出夹击潘姓队伍。

建南行门前,潘汝庆领头叫骂,见里面毫无动静,正要指挥众人砸门。突然,大门打开了,唐金龙手持祖传七星宝剑,挺身出门。唐金龙大声说道:“姓潘的听着,潘元坤是我们救的,这次失踪与我唐家毫不相干。昨晚你们遭人袭击,也不是唐家干的,族长唐其昌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潘火狮不听,使劲劈开唐金龙的七星剑,潘姓家丁也都杀上来。突然,唐金龙收住剑,闪进大门。这下潘姓人被激怒了。潘汝非高叫说:“火狮,砸门!”自己则带着一部分人,去攻打建南行的后门。

由于后门防卫不严,门被攻开了。埋伏在祠堂里救援的那部分人又遭到伏击。转眼间,唐姓族丁死伤,绑走无数。唐其昌、唐金龙撤到唐家大院,那里哭声四起。唐其昌看着遭难的族亲,仰天痛苦说:“想不到先父艰难创立的家业,一夕之间毁于无谓的械斗。苍天啊!我唐姓何罪?竟遭此浩劫!”唐金龙泪水盈眶,强压住怒火,拱手说了声:其昌叔,你先歇会儿。转身走出大院。唐金龙冲进潘厝街,杀死了不少潘姓家丁,自己也受了伤。他跳进一家院墙,就昏迷过去。

唐金龙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张**,身旁却是姚杏春守着。唐金龙一见姚杏春,不由升起一股怒火,不经思考便对姚杏春恶言相向。姚杏春听到唐金龙的辱骂,心中万分委屈,边哭边向唐金龙解释自己如何救了他,并诉说了自己的悲惨身世。唐金龙听后很是愧疚,但不等他二人多说,潘汝庆,张天乙带着一帮人闯进来说:“好啊!你这个杀人犯,跑到这里来了!给我绑起来!”姚杏春挺身护住唐金龙。潘汝庆拔刀要杀姚杏春。姚杏春死死拉住唐金龙,不让他们将唐金龙带走。潘汝庆凶狠地挥刀砍断她的右手。姚杏春惨叫一声喊着“金龙哥”晕倒在地。

之后,张天乙回到了住处,想起这几天的情景:从绑走潘元坤到斩伤姚杏春,又捉住了唐金龙……深觉自罪孽深重,不禁高喊说:“我受不了啦!黑货我不打了,黑钱我不赚了!”这时,潘汝非进来催说:“今天是八月初一,你立下的军令状今晚就到期了,可十头‘猪仔’,你才交了九头啊!”张天乙发愣着没好气地说:“我今天身体不好,只要你们给九个人的钱就是了。”潘汝非冷笑道,“我说天王,合约上写得清清,没按期交足,一笔勾销。你一向最讲信用,这又是给洋人办事,可不好惹啊!”张天乙无可奈何,默许了。

晚上,张天乙躲在一棵大榕树后窥探动静。不一会,有一个人走来,他正想窜上去,见是个身材高大的庄稼汉还带着根大扁担,就缩了回去。好长时间不见有人走来。正在这时,一个瘦小的乡下人,提了一只竹篮走来。张天乙等他走近,迅速从身后一棒打在他头上。那人应声倒下。张天乙利索地将那人装进布袋,挟在腋下,左手提起装着一只卤鸭,—坛老酒的竹篮,迅速朝苦力站奔去。

苦力站里,潘汝非正陪着泰勒在点收“猪仔”。每进一个苦力,泰勒就喝令扒去上衣,在**的胸敲上印记号码,拖进地牢。张天乙来到苦力站,将布袋扔在地上。泰勒喊道说“216号!”两人应声上前,将布袋抬走。潘汝非把一叠银元点给张天乙。他数也不数,装进衣袋,转身就走。

三天以后,张天乙已经下定决心弃恶从善,回老家和老婆孩子老实过日子。刚要出门,迎面走近一个衣衫破旧的乡下妇女。张天乙一看,是自己的老婆陈氏。

张天乙将妻子让进屋里,急切地询问家里的情况。陈氏说:“娘病在**,大口大口地吐血。家乡连年遭灾,我实在熬不下去了。”边哭着说边不停地咳嗽。张天乙心里一酸说:“怎么,你也病了?为什么不早叫小碰来找我?”陈氏一惊说:“小碰他没来?”

张天乙着急地追问:“你什么时候叫他来找我的?”

“八月初一啊!你让他带了些什么东西?带了一只卤鸭,—坛老酒,放在小竹篮里。”

那天抓的最后一头“猪仔”竟是自己的儿子!

张天乙犹遭五雷轰顶,热泪横流,双手使劲地捶打胸脯,嘶哑着声音,哀声说道:“报应啊!罪孽啊!”

这天夜里,华工们被反绑着手,由武装水兵押上驳船。张天乙潜伏在驳船附近,借着依稀的星光,辨认着每一个走过去的苦力。他决心救回自己的独生子。

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了,还不停地仰天高呼着“爸爸,妈妈”。张天乙从腰间拔出匕首,套上鬼脸,拉开汽罐塞子,朝儿子直冲过去。洋人们看到这个怪物,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父子俩刚走出石缝,就给泰勒包围住了。张天乙寡不敌众,也落入了虎口。

半个月的限期到了,潘汝非和泰勒兴冲冲地去向查理士交差。在领事馆里帮助看管苦力的潘火狮,忙迎上前去。查理士敷衍了几句,讪笑说:“潘先生,你对违反约,不能按期交足苦力的人,是怎么处置的?”

潘汝非谦卑地说:“登记册上是四百九十八人,但是有两个我早就准备好了。一个是潘火狮,另一个是唐金龙。唐金龙同大英帝国有杀父之仇,而且武艺高强,不好对付。”

汤姆生一听,傲慢地说:“潘先生,我的拳头会使他低头的。”查理士起身举杯道说:“来,为飞鲨号满载五百名华工,今晚如期启航,顺利抵达悉尼,干杯!。”

这一天,载满华工的飞鲨号即将起航。泰勒一行带了一筐面包来到大舱。泰勒奸笑着说:“各位华工,你们是去澳洲掘金的,掘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要立契约,画上押才行。现在我们为掘金工人准备了面包。”

泰勒说完,汤姆生对潘汝庆厉声喝道:“你快叫苦力画押。”

一旁的潘汝非慌忙领命,冲着众华工叫道:“现在开始画押,一号陈烟木。”

陈烟木坐在铺位上,回头看了看,一动也不动。泰勒动手打了陈烟木。唐金龙不忍心自己同胞受洋人的凌辱,猛地高喊说:“不要打人!我先画吧!”拖着脚镣,走到潘汝非面前。唐金龙沾了沾印泥,手指直往潘汝非脸上戳过去。潘汝非一声惨叫,血水立即从嘴里流出来,脸庞歪在了一边。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吃面包啰!”就见张天乙提起那筐面包,往舱里一撒,随即将空筐罩在汤姆生头上。

汤姆生挣扎着掀掉箩筐,掏出了手枪。华工们突然朝他们涌去。泰勒他们感到势单力薄,纷纷退出大舱。大舱里一时平静不下来。有的说,那契约是卖身契画了押就成了奴隶,死也不能画;有的辱骂这是潘姓人做的缺德事。潘阿炳一听不高兴了,说:“好啊,你还敢骂人。”眼看双方要动武了。唐金龙从中进行劝解。

第二天早晨,第一批二十五个华工被唤上了甲板。陈烟木又被拉出入群。他不愿画押,被泰勒打得皮开肉绽,满地翻滚。不多时,就轮到了潘阿炳等人。他们拥上前哀求道说:“汝非叔,免了我们吧!船到澳洲后,你再帮我们尽快回厦门,免得家中老小日夜盼等!”潘汝非连连摆手。汤姆生揪住潘阿炳的衣领,厉声问说:“你到底画不画?”“不画!”潘阿炳气愤地回道。汤姆生猛力一拳打在他的脸颊上。潘阿炳栽倒在甲板上。

潘汝非怕事情闹得不

可收拾,急忙恳求泰勒说:“他们一时糊涂,请多多原谅。他们是我的同宗亲人,我担保他们明天都画上押。”泰勒就势说好。

不一会儿,轮到唐金龙和张天乙画押。唐金龙放眼远眺无边无际的大海,一股渴望自由的**涌上了心头。泰勒说:“唐金龙、张天乙先生,久闻两位是厦门有名的好汉,今日有幸相识。两位领个头,我给你们每人五十英镑。”两人不答话。泰勒间又问道,“你们是不想画押喽?”

唐金龙说:“既然知道,何必再问。”

“好,那就请你们在甲板上爬一圈,一边爬一边装狗叫。”泰勒挑衅地说道。

唐金龙、张天乙二人愤恨难忍,大喝一声,各自朝泰勒和汤姆生扑去。唐金龙臂力过人,将泰勒摔倒在地。

几回合下来,泰勒没有捞到任何便宜。但因张、唐二人戴着脚镣,终还是被对手擒住,捆绑到主桅杆上了,受尽泰勒的严刑折磨。夕阳西下,遍体鳞伤的唐金龙和张天乙被扔下大舱。大伙看着两人被折磨成这副惨状,心里腾起熊熊怒火。

第二天,潘家弟兄上了甲板,任凭哄骗、鞭打,死活不肯画押。潘阿炳出其不意,用尽全力,朝汤姆生的下身踢去。汤姆生痛得在地上打滚。过了好一会儿,汤姆生才站起身来,抓住潘阿炳的双脚,将潘阿炳扔进大海。目睹这一惨景,潘家弟兄全都惊呆了。潘汝非乘机抓起他们的手,挨个在契约上按上了手印。

潘阿炳的惨死点燃了华工们复仇的怒火。这天,潘汝非、潘火狮和四个武装水手来到大舱,华工们一拥而上缴了他们的械,用绳子绑了,扔在舱角里。

泰勒再派两名武装水手下去,也被唐金龙,张天乙打死了。被激怒的华工拆掉全部床铺,拿在手里当器,狠命地敲打舱盖和舱壁。不知谁喊了声“放火烧”,狂怒的华工立刻点燃了破布和模板,舱里烟火弥漫。突然,潘元坤发出尖厉的狂叫说:“通通烧死喽,通通烧死喽!”说着,他拨开人群,冲进烈火,赤手扑打火苗,最后晕倒在火堆里。大伙见状,立即冲进火堆,救出了潘元坤。

过了一阵,渐渐恢复神智的潘元坤认出了潘阿淼、唐金龙,也看见了大舱角落里被捆绑着的潘火狮。潘元坤惊愕地问:“火狮,你怎么也给绑起来了?这是什么地方?”潘火狮见哥哥神智清醒了,哭着说:“飞鲨号猪仔船!”

潘元坤一听,泪水夺眶而出,说道:“我是被潘汝非这条老毒蛇害的呀!”

潘火狮听了哥哥的诉说,幡然醒悟,悔恨交加,猛地揪过潘汝非,追问他潘家弟兄是怎么被抓来的。潘汝非说道:“这事张天乙清楚,你问他好了。”

张天乙羞愧难当,把自己干的坏事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末了,他含泪道:“金龙哥,我只求你现在就给我一枪,以解潘、唐两家之恨!”

唐金龙义愤填膺,把枪口瞄准了张天乙。突然,张天乙的儿子小碰抱住他的腿,痛哭说:“叔叔,我爸爸有罪,应该偿命,连我都是他抓来的。你把他枪毙后,一定要带我为我爹报仇啊!”

唐金龙心一沉,手一松,枪掉了下来。唐金龙扶起张天乙,喊了声:“天乙哥!”张天乙感动得泪如雨下。潘火狮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气愤至极。唐金龙沉思了一会,和华工们商定了下一步的行计划。他们假意把潘火狮打得遍体鳞伤,让他把潘汝非的尸体拖出舱口。泰勒一见,愤怒不已。

第二天,潘火狮拎着一桶粥,要下船舱,猛地勒喝住说:“放下!别送稀饭了,下去叫唐金龙上来!”潘火狮先是一惊,继而慌忙说道:“让我先把粥送下去。有了吃的,才不会打我了。”泰勒沉吟一会,点点头。潘火狮来到大舱,从粥桶里掏出一些工具,又从腰间取下缠着的锯子。

当天夜里,砸断了铁镣的唐金龙、张天乙,来到潘火狮的住舱。他们迅速将几名水手绑住。接着,他们分兵出击,一路干掉了巡夜的水手,准备打开大舱的盖板。谁知,盖板锁得很牢,响声惊动了汤姆生。汤姆生立刻朝舱盖方向开枪。唐金龙沉着还击,射中一名水手。舱盖终于打开了,华工们像潮水一样涌上甲板。汤姆生慌忙下令,把炮口对准华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天乙朝炮楼飞奔过去,用胸膛堵住了炮口。张天乙应声倒下。

经过一阵激战,汤姆生被打死了,华工们振臂欢呼,拥抱跳跃。泰勒朝弹药库里投了把火,跳入海里。唐金龙正准备返航回厦门,突然一声巨响,船仓爆炸了。唐金龙见状,高呼:“弟兄们,赶快离开这条大船!”华工们拿起救生圈,纷纷跳入大海。唐金龙没有立即逃生,而是又奔向舵房,在一声震天的爆炸声中,救出了最后一名华工,在船即将全部沉没的最后一刻,他才套上救生圈,纵身跳入大海。

几天后,泰勒回到厦门。泰勒向查理士报告了飞鲨号被炸的经过,气得查理士破口大骂。泰勒气冲冲地逼近潘汝非,骂道:“你招来的五百名苦力,全都是凶悍不法的暴徒,匪首就是唐金龙。就是那堂侄潘火狮,也领着暴徒同我们作对。”潘汝非吓得身发抖。查理士咬牙切齿地说:“把唐金龙交给官府,叫他们判处死刑,斩首示众,教训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那些逃跑的苦力,都给我捉拿归案。”又过了几天,潘元坤、潘火狮也回到了家里。乔玉兰说:“唐金龙给官府问成死罪,你们快离开这儿。”正说着潘汝非闯了进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潘火狮上前一刀结果了潘汝非,掩护哥嫂逃跑,自己却被官服抓走了。

当地官府迫于英领事的压力,将唐金龙、潘火狮处于死刑。人们目睹这惨状,无不愤恨满腔,伤心落泪,突然,姚杏春发疯似的奔到唐金龙跟前,痛不欲生地说;“金龙哥!让我和你一块去吧!”唐金龙抚摸着姚杏春的断臂,感动得直落泪。

“午时三刻到!”同知(明清时期的官名)朝坐在一旁的泰勒看看,泰勒点头示意。同知拿过朱签,往地下一掷说:“斩!”

唐金龙、潘火狮英勇就义了。人们决不会忘记,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为了反对外来的侵略和压迫,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下!决不会忘记这血海深仇和千古奇辱!

点击点评

风格基调·叙述方法·民族色彩

《海囚》是一部人物多、场景多、场面大的历史题材影片。它反映的是当时福建厦门人民反对帝国主义与中国封建主义相互勾结掠夺华工的一场斗争,并且着重刻画了以唐金龙为代表的具有高尚的民族精神和气节的英雄形象。

导演李文化根据影片的题材内容,在风格基调上采取了悲愤、悲壮、气势磅礴、粗犷浓烈的艺术手法,从而谱写了一曲激昂壮烈、可歌可泣的民族精神的颂歌。正如在李文华《谈影片的导演处理》一文中说的那样:

在创作中,有的同志说《海囚》太压抑了。我们认为,没有强烈的压迫感,就不会产生强烈的义愤!我们所以这样来渲染,就是让观众在悲愤中坐不住,憋得透不过气来,激动得要哭,要喊,激发起一种强烈的爱国主义情绪。

对于影片的叙述方法,导演根据故事情节,采取了传统章回小说“由浅入深、引人入胜”的叙述方法,符合了群众的欣赏心理,从而达到了让悬念吸引观众的心理,以致被故事所吸引、所感动的效果。

影片以鲜明的民族特色,激愤壮烈的气氛,揭露了19世纪末满清政府的腐败无能以及殖民主义者运用种种卑劣的手段来贩卖华工的罪恶行径,展示了中华民族不可欺侮的英雄气概和中华儿女热爱祖国的浩然正气。

历史告诉我们:没有国家的强盛,就没有民族的尊严和领土完整,人民的生命安全也就得不到保障。影片在反映人民深重苦难和英勇斗争的同时,也深刻地揭示了这样一个真理:落后就要挨打。

影片让我们青年一代深刻地了解到了中国历史极为屈辱的一页,从而激励我们要吸取历史的教训,尽快把我国建设成为繁荣昌盛的社会主义强国。

精彩回望

导演曾说,自己和摄制团队通过反复研究和共同的探讨,决心删掉原来小说作品中的“光明的小尾巴”的结尾,回到以悲剧结局处理的创作思想上来。于是,设计出一个用砍头来结束影片、用怒涛来烘托情绪的悲剧结局。

在法场上,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掷过令牌后,两把闪着寒光的大刀抬起,落下,随着刀起刀落,导演用周围愤怒的群众都不忍看,奔腾翻滚的海浪,并配以强烈的悲愤歌声来渲染:大海在为英雄们默哀,在为他们鸣不平,在为中华民族的苦难咆哮。

这是悲中的愤,悲中的恨。这样处理,更能激起青年和广大观众的愤恨,激起强烈的爱国主义情绪。并给人留下思索、回味的余地。

星光:达奇

达奇(1934—),原名齐福君,著名电影演员、导演。19岁成为哈尔滨铁路文工团的一名话剧演员,后来在《边塞烽火》中担任男主角。1962年,成为长春电影制片厂的一名专业演员。1982年调到福建电影制片厂工作,并担任副厂长,导演并主演电影《倔强的女人》,导演电视剧《桥隆飙》。代表作品有《车轮滚滚》、《吉鸿昌》和《海囚》等。

《海囚》中的唐金龙是华工领袖,是一个硬汉,会武功。达奇为此专门研习了拳术和剑术,饱尝其中的甘苦。达奇的表演极其细腻生动,把主人公丰富的情感合乎逻辑地展现出来,并能准确地把握住了人物复杂多变的情绪,做到了形神兼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