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项氏兄妹犹在毡房睡得正酣,却被冒顿唤醒。冒顿道:“小英雄,有个好玩的事情,不知二位是否有兴趣参加?”

项氏兄妹最是贪玩。项追忙问:“什么事情,怎么个好玩法?”冒顿道:“过几日我们匈奴各个部落,要召开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选出我们的巴特尔。”项宝儿问道:“什么是巴特尔?”冒顿答道:“就是勇士的意思。”

项追问道:“有什么彩头?”冒顿道:“我父王头曼大单于从大月氏国得到一匹宝马,名叫踢云乌骓。谁若赢了比武,得到第一巴特尔的称号,就可得到那踢云乌骓。小英雄坐骑被我误杀,正好去赢了宝马作赔偿。”

项追立马来了兴致,对项宝儿道:“宝儿哥哥,你去参加比武,把那踢云乌骓抢过来,好不好?”项宝儿豪气一发:“抢就抢过来,有何不可。”

冒顿犹豫道:“只是你这身中原人打扮,却不大妥当。”项宝儿问道:“有何不妥?”冒顿道:“那宝马只赏给我们族人。你是中原人,纵赢了比武,我父王也不会将马赐给你。”项宝儿怒道:“你这不是白说了吗?”冒顿哈哈一笑:“小英雄休要生气,我有个主意,叫你称心如意。”项宝儿问道:“你有何主意,快说与我听。”

冒顿手一拍,一胡兵呈上一套匈奴短袄。冒顿道:“请小英雄换上我族衣服,冒充我的部下。”项宝儿想了想,点头同意。他将那胡人衣服换上,冒顿一看,连连摇头,只道不像。

冒顿叫过那名胡兵,挥刀将他胡须割了。弄来胶水,将胡须与项宝儿粘上。转眼之间,项宝儿便成一副满脸虬髯的硬汉形象。冒顿笑道:“追女侠,你看你哥哥,像不像我们匈奴汉子?”

项追望着项宝儿那新形象“吃吃”笑个不停:“宝儿哥哥,你变成这副模样,没有女孩子喜欢你了。”项宝儿道:“怕什么。这里的女孩子,哪及追儿你漂亮。没有人喜欢我没关系,你哥哥还瞧她们不上眼。”项追娇笑道:“你想找个像你妹子一样美的,怕是不容易呢。”

冒顿道:“小英雄,你须得改个名字。这样吧,你叫作布日古德。”项宝儿问道:“这名字是什么意思?”冒顿道:“就是天上的雄鹰。”

项追问道:“我哥哥扮好了,我扮成什么?”冒顿犹豫道:“追女侠这么娇美,扮作我族人怕是不容易呢。这么办好了,你就自称是吴姬的妹子,是专程从家乡来看她的。”项追道:“好啊,我成王妃的妹妹了。”

项宝儿调笑道:“追儿妹妹,你就不怕被哪个王子,部落首领看中了,把你抢了去做老婆。”项追钻入项宝儿怀中,咯吱他一下:“宝儿哥哥,你坏透了,看我告清姨去。”

她说的清姨,便是琴清。项宝儿平日最敬畏的就是这位清姨,一听忙道:“追儿别怕,有你宝儿哥哥在,没人敢动你脑筋。”

项追犹豫道:“我们要离家好久,爹娘与二伯二婶会担心的。”她说的二伯二婶是指滕翼与善兰。项宝儿道:“又不是第一次离家去玩。去寻个我们的人,传个讯好了。”

冒顿便道:“让我们拔寨起营,带你们去我们的匈奴王庭。”

※※※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一顶穹庐大帐,兀立自远处便可看见。大帐外,立了无数个小的帐篷。在绿茵茵的草地中,这些帐篷便如盛开的朵朵白莲花。

一队队胡人,聚成一个个圆圈。或饮酒取乐,或手拉手跳舞。无数膘肥的马匹,在青草地中,啃着大自然赐给它们的食物。

三三两两,有巡查的匈奴士兵。带着刀剑,身着短袄。因在王庭,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些士兵显得有点懈怠与散漫。

冒顿带了项宝儿兄妹,十余名士兵,穿行在人群中。他乃是大单于头曼的长子,地位崇高,一路上便有人作揖行礼。

※※※

战国末年,匈奴为赵国大将军李牧所败,丧师十万,十余年不敢袭扰赵国边境,边境线上一直安然无事。后赵亡,匈奴又频频洗掠秦境。当时还有一句民偐叫“亡秦者胡”。始皇羸政为解除匈奴的威胁,命大将军蒙恬率30万大军北击匈奴。秦始皇33年春,蒙恬北出长城,大败匈奴,秦遂取河南地,沿河置44县,移民垦守。次年秋,蒙恬北渡黄河,取高阙,占阳山,北假。匈奴单于头曼不敌,只有向北迁徒。秦复置九原郡。匈奴人闻蒙恬之名,均闻风丧胆。“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见《过秦论》。

此时匈奴势力,一直局限在阳山至河套以北一带。而当时游牧部落里,还有两个强大的邻国——东胡与大月氏国。而东胡比诸匈奴,无论版图,还是控弦之士的数目,都要大得多。

而匈奴的首领头曼已经年迈,已丧失了进取的雄心。娶了一位美艳的矢菊阙氏,成日迷醉于床第与美酒当中。

※※※

且说冒顿正向穹庐大帐行去,迎面而来一队人,人数比冒顿这边多了一倍。领头的是一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衣着与冒顿一样的华贵,目光中闪烁着狡黠,还隐藏着几分敌意。冒顿停住脚步,手捂胸口,向那年轻人弯腰行了个礼:“冒顿参见太子。”

这太子名叫昆脱,便是大单于现下最宠爱的矢菊阙氏所生。头曼宠爱矢菊阙氏,爱屋及乌,竟废了大王子冒顿太子之位。不久冒顿被派往大月氏国当人质,而头曼单于丝毫不念及冒顿性命,竟与大月氏国兵戎相见,完全欲将自己的儿子置于死地!

大月氏国当然忿怒,便欲杀了王子冒顿。冒顿闻讯,连夜逃亡。一路上敌国士兵的追杀,草原上野狼的袭击,饥饿与干渴的困扰,都没有动摇冒顿逃回的决心。经过九死一生的磨难,凭着坚韧的毅力,冒顿终于又一次出现在匈奴王庭。

“大王子回来了”,这对匈奴人来说,是一个传奇。冒顿之名,立即在草原上传扬开了。那段逃亡的经历,便成了匈奴人家喻户晓的故事,大王子冒顿的威望,陡然高涨起来。

但对昆脱来说,无疑是一种威胁,冒顿复位便成了昆脱附入骨髓的梦魇。他一直唆使头曼杀了冒顿。那头曼虽有杀心,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有给了冒顿一支人马,找了个偏僻水草肥沃之地,将冒顿安置起来。

昆脱因是太子,冒顿虽是兄长,却也不得不低头向他行礼。昆脱漫不经心还了一礼,一抬眼,便见到了貌美如花的项追。

“王兄,你身边的这位美人是谁?是不是你新纳的妃子?”昆脱掩不住垂涎,目光紧盯着项追。项追大怒,便欲发难,秀手已紧握住飞虹枪。

冒顿将她手背一按,止住她冒失的行动,笑道:“说哪里话。这是你嫂子吴姬娘家妹子,从中原来看望她的。”

昆脱忍不住心中狂喜,“还好,没有被王兄落了先鞭。”

他乃是太子。草原上的女人,只要是被他看中的,哪里逃得出他的手心。这绝美的中原女子名花无主,只要他施点手腕,还不乖乖就范?

昆脱眼睛直勾勾紧盯着项追,此时他已无任何避忌,笑嘻嘻道:“原来是嫂子的妹子,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是我妹子。妹子,第一次来王庭吧,要不要我带你到处走走?”

他满腹筹划,让父王降旨,纳了这位中原美人。只要这美人落入自己手中,还不弄得她死去活来,一逞自己**欲。

正当他想入非非时,不知怎的,双脚已经悬空,被一人倒提起来。此人不是项宝儿,还是何人?

项宝儿见有人敢调戏他心爱的妹妹,哪还忍耐得住,越众而出,将昆脱如小鸡般提了起来,暴喝一声:“谁是你的妹子?”

昆脱身后,立马站出两人,高呼:“休伤了太子!”只见二人满脸络腮胡须,身长与九尺高的项宝儿相差无几,膀子比寻常人大腿还要粗壮,立在那好似两尊铁塔。

这两人本是亲兄弟,名叫拓木与哈赤,均是匈奴族中有名的勇士。他们十二岁便能搏击野狼,十四岁时便将以凶悍著称的左大当户击败。头曼单于袒护少子,让他二人跟从了昆脱。

冒顿惟恐项宝儿意气用事,弄出意外,忙道:“一场误会。布尔古德,不可伤了太子。”项宝儿犹不肯住手,项追已瞧出不妥,忙道:“快放他下来。”项宝儿平日最听他妹妹的话,便依言将昆脱放了下来。

昆脱一脱离项宝儿掌握,便使个眼色。拓木与哈赤大喝一声,上前扯住项宝儿,便欲狂揍。项宝儿哪里能让他们得逞,只施展了一下父亲所教的擒拿扭打功夫,拓木与哈赤便贯摔出去,落在了一长开外。

昆脱大吃一惊,“王兄帐下,何时钻出这么个厉害人物?”问道:“王兄,这人是谁?”冒顿哈哈一笑:“都是一场误会。太子殿下息怒,这位是我帐下勇士布尔古德。”

昆脱见讨不了好,也不打招呼,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