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我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时间像过了一万年一般久远,但是我依旧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内心的波澜,怎么也无法平静。

二丫就守在我的身边,一句话没有,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并且支开了两个手下,一直陪我到天色渐黑。

“没想到阔别多年,我们仨,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聚在一起。”沉寂了很久,二丫才轻声细语的划破寂寥的空气。

“是啊……”我目光呆滞,眼神涣散,说话有气无力。“但是我还是我,而你和宝哥,已经不是原来的你和宝哥了。”

“你宝哥长大了,比以前更加成熟了,一个散漫好闲的人,变成了一个懂得背起包袱的人。”

“是那几年在外闯**的日子,磨砺了他。”

“而我,只是他这颗茁壮成长的大树上,那一片安静的绿叶,以前是,现在是,以后……”她看向我:“也是。”

我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宛如孜孜泉水般,永不停歇的一往情深。在与她对视的短短几秒钟内,我感觉到了那种在宝哥离开村子之后没多久,我告诉她,宝哥说如果能活着回来,就娶她的话时,她流露出的那种眼神——就和现在的一样,我无法读懂。

“我爹当年告诉我,说你远嫁他乡了,你……”我霎时有些语塞。“你真的嫁给了……”

“没错,我就是嫁给了袁丙昌那个老头子。”二丫说的坦坦****,没有丝毫的回避。

“为什么?”

“因为你宝哥。”二丫将目光转向远处的一颗孤零零的小树,现在正值深秋初冬,树上落叶荏苒,片片落下,但是却有一片,依旧身披绿色战甲,意欲和即将到来的严寒,殊死一搏。

“是因为我宝哥丢下你,选择独自一人离开,而让你伤透了心?”

二丫淡淡的笑了笑,轻轻的摇着头:“算了,我和你宝哥的世界,外人是不会懂的。”她说罢,话锋一转:“你宝哥纵然一开始有错,但是当他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以后,他以死作局,结束了一场持续了几代人的斗争。而我则自始至终,都是这个局中的一枚棋子,以前我是他树上的绿叶,现在是他局中的棋子,我还是我,从来不曾改变过。”

“以死作局?”我将她刚才话中的这四个字,单独提出来复述了一遍。“什么局?”

“还记得我让人送去你们铺子里的那个紫砂壶吗?”

我瞬间一怔:“那是你派人送去的?”

“准确的说,是你宝哥让我派人送去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给我送去那个壶,是想要告诉我什么?”我只感觉眼前迷雾缭绕,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你当时肯定是看不懂的。”二丫从地上拔起一颗杂草,拿在手里随意的摆弄着。“但是当猰貐带你进入三十六侍罗的巢穴之后,你就会发现那个紫砂壶的作用了。”

我想了想:“你说的是,那壶身上的回字形水波纹图案?”

二丫点点头:“没错,那是你宝哥以死作局的第一步,当时也就是在这里,我们坐在一起,他用一天的时间,排布了一个你此后半年时间里,所有经历的一切。”

二丫看向我:“相信我,这一切都只是你宝哥的局,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你宝哥设计好的。我是这个局里的一枚棋子,你也是一枚棋子,猰貐也是一枚棋子,你东家也是一枚棋子,所有的人都是你宝哥这盘棋里的棋子。他在和所有人的命运下一场没有胜负,只有和棋的棋局。”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这个时候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她刚刚的这句话,简直是骇人听闻,推翻了我所得知的一切,让我如坠万丈深渊一般。

第五章 后记之从何说起

“我知道这确实有点难以置信,但是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不管你能不能接受,事实就是如此。”二丫说着将头埋进了身子里,泣不成声。“你宝哥用生命的最后十多个小时,用尽心计开了一盘天大的棋,并且操控着各枚棋子,在半年的光景里,走完了这盘棋,他赢了,我却输了!”

“你输了?”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瞪着两眼看着她。“你输了什么?”

“你宝哥赢了自己,我却输掉了你宝哥!”二丫抬起头,轻轻的抹去眼角的泪。“算了,我一直还在劝你,现在自己却也……”她苦笑着摇摇头,随即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估计还要一会儿他们才会到,现在让我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跟你说一下吧。”

“咱们先把水波纹图案放一放,从头开始讲。”二丫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大约从去年年底开始,你宝哥就陆续收到一些画卷,经过他的调查,全是某个神秘人物,假借一些已经身故了三十年之久的人的名义,寄给他的。”

“都是一些什么样的画,我怎么从来不曾听宝哥说起过?”我皱眉问道。

“是鬼趣图,一共八幅的鬼趣图,被人一卷一卷的用死人的名义,寄给了你宝哥。”二丫说着摆摆手。“是什么样的画,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被人假意冒用的这些寄件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死与三十年前,并且死的极为蹊跷。你宝哥纵然遍访他们的家人,却也一点头绪都没能得到,他们的家人,对于那些人的死因,不是闭口不谈,就是摇头表示不知。”

这些事,我起先确实是一点也不知道,回忆起宝哥被东家叫去前往古罗地之前,我也不曾看出他有什么异样,只不过那段时间,他出差的次数好像的确非常的频繁。

不过,虽然宝哥刻意瞒了我,但是我现如今也早已对于这件事,了解到了一些眉目。因为司喜说过,宝哥曾经带着一副鬼趣图去她家寻过她爷爷,并且还说她和宝哥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我当时还纳闷,宝哥为什么会带着一副鬼趣图去司喜家里找她爷爷,看来,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他是在追寻那些死了的寄件人。

我此时心中的疑惑比天还大,但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听二丫继续说下去。

“那个假借死人名义给你宝哥寄画的人,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用意不完全都在画上,而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唤起你宝哥的注意,他想让你宝哥,去追查这些已经死了的人。”

“你宝哥起先完全不知所谓,即使摸清了这些已经死了的人的一些基本信息,但是这些人分布在不同的地方,从事着不同的职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关联一样。对于这些神秘的已故寄件人,你宝哥是绞尽了脑汁,也没能窥探出一丝一毫来。”

“后来你宝哥被东家指派去了古罗地,在他离开之前,他一共收到了七幅鬼趣图,也得到了七个死人的名字,这些人分别是:来自天津的洛云龙,职业是个商人;来自山东泰安的李开阳,是个相师;来自浙江嘉兴的赵林,是个木匠;来自黑龙江宜春的张雨楼,是个女教师;来自广西崇左的王土一,是个农名;来自江西婺源的司空,生前是个当兵的;最后一个叫左哲,来自河北保定,是个文人。”

她说的太快,放出的人名也确实有点多,我这一时也记不住,不过好像听见了几个隐隐有些印象的姓氏,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没错,洛、李、王、左,除了我已经知道的司空以外,这四个姓氏不正好对应着洛地生、李大仙、王大岁、左教授,在加上与司空相对应的光头阿司,七个人中,就已经有五个,或多或少都跟我这几个月来经历的事情有关。

“你是不是已经发现问题了?”二丫见我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便试探性的对我发问。

事情依然明朗,已无需再多言,我愣愣的点点头,表示正如她所想,随后接着问她:“那还有剩下的那两个人是谁?”

“剩下的两个人中一个叫赵林,一个叫张雨楼,其中张雨楼是一个女人,他对外的身份是一个中学教师不假,但是实质上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意念者。”

“意念者?”我脑中飞快运转。“难道她是一个可以通过幻象催眠,让别人产生幻觉,从而将一个特定的陌生人看成是自己身边的人——她就是那帮会变身戏法人中的成员之一?”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能简简单单的笼统称为催眠,那是一种意念操控,一种完全超出了我们能够认知的能力,他们和三十六侍罗还有双头人一样,都是拥有超自然力的奇人!”

她说到这的时候,我着实是惊骇不已,如果她说的才是真相,那么大岁的分析就是错的了。不过好在我与她证实了之后,才确定不管那帮人用的术叫催眠术还是叫什么意念操控,总之所用的道具,确实是机械表一类的可以发出微妙机械响动声的东西。

虽然对于那帮可以操控人意识的家伙,我并没有多少正面接触过,他们的庐山真面目,我也就仅仅只是见过那个当时假扮洛地生的人。所以这个叫张雨楼的女人,我还没办法把她跟谁对号入座,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也和我这段时间以来,所经历的事情有着不可剥离的关系。

现在已经弄清楚了七个人中的六个人都与这整件事有关,七个寄件人,还剩下一个我不知道的,当下便继续问二丫:“那还有一个呢,那个叫赵林的又是什么人?”

“纵然你没有见过你的东家,也不至于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吧?”二丫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