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哈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干笑一声。“明了跟你们说吧,其实这天盘变得不是这些石室或者石门,变的是人、是活物。”

“嗯!”我将他的话在脑中过了几遍。“你的意思是,其实是我们自己在变,是我们自己把自己变成自己感觉一直在绕圈?”说到这,我自己都感觉有些绕。

“算你小子不笨,所以要想破盘,必须先确定石室以及石门的开向。等将硬性环境这个不变的量确定好后,剩下的就是消除俺们自己这个变量。”

“怎么消除?”我连忙问道,感觉越来越诧异了。

“动则变,静则不变。首先俺们得完全静下来。当然了……”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们。“停止步子原地不动是没有用的,俺们必须要摒弃一切感官、意识、大脑停止思考。”

我眉头骤然蹙紧。“那还是活人吗?”

“你睡觉老实不?”他转过来突然问我。

“你是指……。”我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俺是说,到处乱走动,梦游之类的?”他将双手举起平在胸前,那动作就像外国电影里的僵尸似的。

“去去去……”我当下有些不悦。“你才梦游呢!”

“那你呢?”他又朝奎五问道。

这奎五一路上都是垂头丧气的,好似还没从惊慌中走出来一样,大岁又大声的朝他问了一遍,他这才摇头摆手说道:“莫有儿哩……莫有儿哩。”

大岁将手臂放下来,拍在自己的大腿上:“那就只能靠俺了。”说罢,他转身继续朝前走。我和奎五跟过去,完全不知道他这是要唱哪出。

又走了好大一会功夫。“行了,又转一圈了。”大岁在前边伸手拦住我们,身子一软,瘫在地上,拍了拍肚皮。“俺们吃点东西吧。”

他刚一说要吃东西,奎五的肚子就咕咕的响了起来,想来他被困在这里那么长时间,估计也是水米未进。只听他略带尴尬,表情愤恨的解释道:“那帮鳖孙把俺丢这也就算哩,还拿了俺带的干粮,你们给说说,缺德不缺德咧。”说完,他捂着肚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和大岁的背包。

我从包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递给他,他接过去撕开包装就狼吞虎咽起来。这压缩饼干是一片一片的,他也没耐性一片一片吃了,直接一沓一沓的就往嘴里塞。也顾不上什么几十岁不几十岁的人了,鼓着腮帮子在那猛啃,样子甚是不堪。

我和大岁也撕开一包就着水吃了起来,我们这包还没吃完,那奎五已经蹲在边上眼巴巴的瞅着我们了,手里还捧着空****的塑料包装袋。

“先喝点水吧。”我将水壶递给他。“这是压缩饼干,不能一下吃太多,不然胃受不了。”我虽是这样说,但与大岁相视一眼后,还是将剩下的小半包递给了他。

大岁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削子,抹了抹嘴,从包里拿了一张纸,埋头在纸上不知在画些什么,不时还看看手臂。

过了一会,他将纸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原来他依据石门在六边形石室中的方位,将所有石室连了起来,画出了整个石室环图。他将我们所在的这间石室标注为一号石室,一个环过来,总共有六十六间石室。整副图就由这六十六个六边形连环组成,仔细瞅瞅,整个图案是一个不规则的六角星形。

大岁这时打了个哈欠说道:“哎呀!这吃饱喝足也该睡觉了,说实话,这一路折腾的,俺就没好好合过眼儿。”

“睡觉!”闻他此言,我顿时无名火起,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睡觉。折腾了这么久,我虽也是身心疲乏,但却毫无困意。“这出去的法子都还没找到,你还能睡得着觉?”

“谁都不是铁打的,不养足精神,哪有力气和这六壬盘宫斗。”

“你在干什么?”我见他在那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玩意儿。

“把你包里那捆绳子拿来。”

他接过绳子,不一会又将绳头递给我。“系在腰上。”

“这是干什么?”我依他所说将绳子在腰间系好,想起他先前说的梦游的事。“该不是你怕你睡着了梦游,走丢了吧?”

“呵呵,你要睡不着就看着俺。”他阴笑一声。“如果睡前不喝酒,俺确实有梦游的毛病。但是发作的不稳定,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

“你干嘛这么想梦游咧?”奎五将小半包饼干又给解决了,灌了一口水问道。

我突然脑中电光一闪,总算是明白了大岁的用意。原来他所说的无感官,无意识,指的是梦游。人在梦游的时候确实是没有意识的,不受周围环境以及其他任何事物的影响,是一种完全无意识的举止行为。

梦游一般发生在深度睡眠期,也就是睡着之后两小时左右。他交代我,如果两个半小时后,他还没有梦游,那就直接叫醒他,别在那白费功夫了。

他用背包当枕头躺了下来说道:“别跟着俺太近,你们只管牵着绳子,与俺保持绳子长度的距离就可以了。每经过一间石室都要对照俺画的图,一旦路线与图画的不一样了,就说明俺们破盘了。”说完便眯起了眼睛,过了一会他突然又睁开眼说道:“记住,在俺梦游的时候,千万别叫醒俺,不然魂就回不来了。如果发现已经出了闭环,你们就想办法限制俺的自由,只要别让俺再走回来就行。无论什么人梦游的时间都不会太长,时间到了,俺自然会醒。”

我扔了烧完了的火把杆子,也没开手电,四周顿时又黑了下来。我坐下来划着一根火柴点起两根烟,递给奎五一根。奎五接过烟在大岁边上坐了下来小声的说道:“他这法子能行吗?”

“行不行也就这样了,我俩都是外行人,也只得按他说的办了。”我想来觉得这确实太荒谬、太他妈鬼扯了。两个现代社会大好青年,加上一个掏野味的现代农民,竟然落魄到要用如此荒唐的方法来对付这几千年前古人设下的陷阱。而更讽刺的是,有可能将我们困死在这里的古人,还极有可能是我一脉同宗的祖先。

我暗自觉得好笑,朝屁股旁边弹了弹烟灰,就在这烟头闪现的微不足道的红光下,我发现地上散落着很多烟头。当下觉得奇怪,我和大岁自从在第一间石室中一人抽了一根烟以后,就再也没在这些石室中抽过烟。我捡起一个烟头划着火柴一看,顿时傻了眼。竟然还是“白纸包”,我将烟头一转,果真有个红色的“宝”字印在卷纸上。

我连忙又划着一根火柴,将地上的烟头检查了个遍,所有的烟头上都有一个“宝”字。宝哥从小就偷他爹的“白纸包”抽,抽的多了,也就习惯了这味道。听他说,来了广州后,抽不惯世面上卖的其他烟,对家乡的“白纸包”是份外的想念。后来打听到佛山有个农村老头家里种了烟草,喜欢自制卷烟抽,我宝哥便慕名而去。后来经过他亲自调制,总算是和家乡的“白纸包”味道差不多了。宝哥的“白纸包”味苦、焦油量大、劲儿够猛,南方人根本抽不惯。后来那老头便用写有“宝”字的白纸卷了烟草,专供宝哥,所以这烟可以说是独一无二,世上仅此一家。

我简单数了数地上的烟头,足有十多支,看来宝哥当时在这间石室中待的时间绝不会短。这片烟头中有一根有些刺眼,都不能算烟头,因为压根就没点着过,是一整根。我拿起来闻了闻,看来这石室虽然阴暗却不潮湿,没发霉也没变味。我用抽完了的烟屁股将其点着抽了一口,嘴又辣又麻,那劲儿是真叫猛。我更加确定这就是宝哥抽的烟,他确实来过这石室,而且应该和我们现在一样,也被困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看看墙角散落的一片烟头,我似乎能看见宝哥当时焦虑崩溃的神情。

大岁这时已经开始打呼了,呼声在这黑暗的石室中回**,听起来还真有些瘆人。奎五也躺在地上休息。我正抽着烟,突然嘴里一股清凉,我吐出压根就没有多少量的烟,又抽了一口,还是抽不到什么烟,好像哪里漏气一样。我打开手电看了看,表面没有破损的地方,倒是烟头燃烧的火星,有些奇怪,火星的中央还有一个小红点,那完全不是烟草燃烧的样子。

我将烟头在地上摁灭,剥开外面的一层白色卷纸,抖掉烟丝,赫然发现烟草中裹着一个纸卷,是那种用小纸条撮起来的小纸卷,很细,就像小孩子用纸条撮的“金箍棒”一样。

我不觉有些奇怪,将纸条摊开,定睛一看,靠近烟嘴的那头,竟然写有一行小字。

第十七章 一枚钥匙

借着昏黄的手电光,我简单扫视了一眼手上的纸条,看罢,顿时就惊的愣住了。且不说字条上写的什么,关键是那字迹,那分明就是宝哥的字迹,一个个写的就跟鳖爬似的,绝对错不了。我顷刻间如坠云里雾里,完全不能想象宝哥会用这样的方式给我传递消息,如此的巧妙而又隐秘。

他算到东家一定会派我到这里来,算到我一定会被困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片烟头,一定会为了进一步确认这些烟头是不是他的,而去抽那支没点过的烟。他如此煞费苦心的布置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能看到这张字条,并且,是确保只有我一个人能发现。因为无论何时,他身上都是揣着两包烟,一包是世面上卖的好烟,一包是“白纸包”,他平时见人从不掏“白纸包”,只留着他自己抽,这事也就我一个人知道。

“咋咧!干啥咧!”奎五见我开了手电问道。

“哦……没什么。”我连忙关了手电,手底下趁黑将字条塞进口袋里,嘴上佯装嘀咕着:“烟不对劲,抽起来怪怪的,一看,果然是浸了水发霉了。”

他听我如此说,也就没再问什么了,我靠在墙上心潮暗涌,周围除了大岁的呼声,还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思绪在脑海中不住的翻腾,我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宝哥写在字条上的话。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霎那间爬上心头,他为什么如此断定我一定会被困在这里,这一点完全说不通!我们是为了躲雨才进的山洞,因为洞口塌方才被迫深入洞中,又因为同伴被调包才误打误撞掉进长廊里。如果不是惊动了巨怪,我们也不会往长廊中跑,也就不可能遇到从这里打地洞下长廊的那帮人,更不可能顺着他们的绳子,从长廊中爬上来进到这些石室中。这一切都是随机发生的,我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机缘巧合,他怎么可能算的到。

除非……除非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所有的事都是事出必然!我转念一想,那个宝哥手下的女人,她的背包出现在长廊中,而这些石室中又有宝哥留下的字条,我们所到的地方几乎都有他们那一批人的踪迹,而且大岁也说过,洞口塌方是人为制造的。他们为什么也进了长廊,又为什么会进到这里来,为什么看似随机发生的事却机缘巧合的让两拨人马重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