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原来,这奎五将那帮人带到山谷中后,那帮人看出了他不时在地上、树根底部、树叶背面涂抹的膏药是在留记号,便没收了他的药膏,并且警告他不许再留记号。

而他一路留的记号,完全是授一个陌生老头的指使所为,并不是为了我们。他原本的计划是将那帮人带到羽化坡后,再快马加鞭赶回来接应我们。就在几天前,一个老头带着一条黑狗,找上他家。那老头岁数不小,但精神矍铄,穿着讲究,操着一口京片子。二话没说,许给他为数不少的票子,嘱咐他,如果有人找来要去羽化坡,他就沿途留下记号。两人商定以药膏味为记,老头拿了点药膏就走了,也没留下姓名。

至于那奎地,压根就是个冒牌货,这假奎地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和虎头接上了头。原本计划冒充奎五,后来见虎头知道奎五的一些情况,隐瞒不下去了,就又零时起意改口说自己是奎五的儿子奎地。但这个假奎地为何对他家情况如此了解,又为什么要假扮他们父子,此番用心何在,他是一概不知。

后来他们穿了山谷,当行至一片树林深处,那帮人中有个叫“地锅鸡”的停下来,一会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还不时拿着一根铁杵一样的东西在地上乱插,他在地里倒腾半晌,对领头的东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东哥当机下令就地挖洞。

几个人挖得满头大汗,忙乎半天,最后终于是挖穿了。奎五原本不愿下去,说是他一个带路的只管引路,他们的事他就不参和了。可怎料那帮人不允,竟然拔枪相逼,他迫于无奈只好跟着下来。脚下刚着地,周围昏暗,他只简单扫视一圈四周,也不知是谁从后面给了他一枪托,便昏了过去。

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这石室里了,他原先下来的地方是一间四方的地宫,面积比这些石室大多了,他在昏迷的一瞬间,还隐隐约约看见一尊神像。后来他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这石室中乱钻,已经被困了十几个小时了。

后来无意中发现有间石室,离地三米左右的地方有个凹槽,大概有一口棺材大小,凹在墙壁里。他踩着墙壁上错落出来的石块边沿,艰难的攀了上去,那里面什么也没有,仅仅是个凹槽。昨晚没睡好,加之一路赶来又精疲力尽,他躺在上面准备休息一会,不想却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后来被大岁闹得响动声给惊醒后,这才顺着声音摸了过去,见我正在偷听大岁和鬼影窃窃私语,便劫持了我。

听他说完,我这才想起和大岁在一起的那黑影,忙问他:“刚才在那间石室,你在和谁说话。”

“糟糕!”只见他一拍大腿,便朝来时的石门拔腿而去,我和奎五互视一眼也连忙跟了过去。

第十五章 六壬盘宫

我们一路小跑,跟在大岁后面,又回到他与那鬼影先前待过的那间石室。只见他站在石室中央,两手撑在膝盖上,盯着地上孤零零的火把杆子,叹了一口气喃喃的道:“迟了,还是被他跑了。”

“他是谁?”我上前问他。

“和俺们一样。”他撇了一眼我和奎五。“只不过,他困在这里的时间,要比俺们长上许多,时间长的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有多久了。”

“啊!”我嘴巴张的多大。“那他吃啥喝啥,靠啥活下来的?”

“他就是个疯子哩!”奎五插过来说道:“要不是俺还有那么两把刷子,早被他给吃咧!”

原来,这奎五在这石室中乱钻的时候,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就偷袭过他。当时他的手电快没电了,正在那摸黑换电池,这刚换好一打开,一道黑影突然就扑将过来。他一时没有防备,被那黑影扑个正着,那黑影抱着他的身子,上来就要往他脖子上咬。虽然奇袭得手,但那黑影身子骨弱,奎五当下手上用力一拨,腰板一挺,将黑影甩将出去。正待他爬起来准备予以还击,那黑影早已逃之夭夭,没了踪影。

“难道那家伙靠吃不幸困在这里的人为食!”我听奎五说完,不免心中一颤,又朝大岁问道:“他到底是人是鬼,你看清楚了没?”

“废话!”大岁霎时脸色一沉。“俺是谁!这是人是鬼,还分不清楚?”

“那你当时在和他说什么?”我又问道。

“他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问他什么,他都说不知道。”大岁拔起地上的火把杆子,朝那鬼影先前蜷缩的角落走去。“他对这里非常熟悉,闭着眼都能在这些石室中穿梭自如,完全不用丝毫的光亮。俺也是好不容易才制住了他,本来想从他口中问些关于这里的事情,谁成想,完全是对牛弹琴。后来俺发现他虽然口齿不清,说不出一句让人能听的懂的话来,但手下却在地上用手指乱画着什么,我上前一看,还没来得及琢磨,就忽然闻到一股显鬼水的味道,从身后飘来。”他转过身来,指着我的鼻子。“俺就知道是你小子出了事,顺着气味,就连忙追了出去。”他将火苗照向地下。“你们来看看,他当时在地上写的是什么?”

我和奎五听罢,双双上前伸头一看,只见有人用手指在泥地上画出了三个扭扭捏捏的汉字。“山、鱼、身。”我皱着眉头念出来,左右横竖,各个方向都看过,实在是没明白写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玩意儿!”大岁随即用脚踢了我一下。“还他妈是读过书的人,瞅好了,那‘鱼’和‘身’是一个字好不好。”

“一个字!”我又定睛看去,只听奎五在一旁喃喃自语,突然身子一怔,声音有些颤抖的朝大岁问道:“你说的可是那山鯓?”

“山鯓,什么山鯓。”我被他两弄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帮人没骗俺们,是俺们听错了,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山神庙,而是山鯓庙。”大岁又将火把杆子重新插在地上。“这‘神’和‘鯓’读音差不多,要不是那人写出来,俺怎么也想不到这里是山鯓庙。”

“这可咋办哩!”奎五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扭曲起来,盯着地上,那微弱火光照耀下的两个大字。“传说俺还是听过的,这入了山鯓庙,必死无疑咧。”说完他竟噗通一声,两腿一弯跪在了地上。“娘啊,不孝五儿下来陪您啦!”

“干什么这是。”大岁一把揪起奎五。“你说你都几十岁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这横竖都是个死咧,俺跟俺娘先报个到啊。”奎五这时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哭腔,两腿不住的哆嗦着,站都站不稳。

我楞在一旁,就跟看大戏似的,这奎五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了,没成想却跟个孩子一样。我见大岁把奎五扶到墙角坐下,便连忙上去问他:“这山鯓是什么玩意儿,我们到底还能不能出去?”

我看着奎五那面无血色的惊恐样子,心中不免受他感染,也慌张起来。

“谁知道呢,俺也只是听说,哪有人真的见过山鯓,就算有,也肯定都死了。根据传说,上古时期南海中有群生活在海里的渔族人,耳后长有能在水下换气的鳃,在当时没有船舶的情况下,可以在海上自由出入,常年不上岸。他们能将双腿插入一种身形巨大的大鱼口中,借助大鱼的身体,在水中游行自如,靠捕食鱼类为生,在海中宛如鬼魅一般。后来此事传入当时的天下共主大夏王的耳朵里,大夏王遂命人前去猎捕,将这些人抓捕回来后圈养在宫中,当成怪物饲养,至于大夏王为什么要圈养这些渔族人,世人就不得而知了。”大岁扶墙坐下来接着说道:“后来有幸留在海上的同伴,为了解救被抓去的族人,竟然在一夜之间,全族上下皆变成了鱼头人身的怪物。它们冲上岸来,直取大夏王的都城,救出同伴。但在返回南海的途中,不敌大夏王召集而来的精锐兵马。在前往海上的道路全被封死的情况下,只得纷纷隐入山林,成了后来世人口中的山鬼。”

“这山鯓原先只在天下山林中隐居,靠捕食各种动物为生,但久而久之,魔性高涨,性情大变,真的成了为祸一方的怪物。它们成群结队,过着群居的生活,平时待在深山之中,待到捕食的时候,便由成年鯓王带领,常常攻击人类的居所,冲击山下的村庄和部落。这山鯓性情生猛,嗜血成性,加之身材低矮,十分灵活,而且还极为狡猾,根本猎捕不得。”当他说到这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他和教授在洞里看见的那个人影,还有这石室迷宫中的那节腿骨。

“流传了几千年的山鬼吃人的故事,最早说的就是这山鯓,后来古人为除鯓患,常常不惜重力,请仙道神人于深山老林中设计建造六壬盘宫。这盘宫修建于地下,地上建造一座山神庙,庙里供奉着手持三叉钢戟的山神像以镇神盘,从外面看,与普通的山神庙并无两样。这深藏于地下的六壬盘宫,以壬辰、壬申、壬子、壬戌、壬寅、壬午六壬为方位,由天、地、神、人四盘组成。盘宫入口设在庙里,古人将猪狗牛羊等活物放置于入口处,山鯓一旦进入盘宫,就会被活活困死在里面,绝对出不去。”

“绝对出不去?”我心中惊骇,体内寒意骤然升起。“你的意思是,这什么盘宫,是只能进不能出?”

“那也没那么玄乎。”大岁撇了一眼一旁傻楞着的奎五。“这里是古代罗部落活动的地方,教授不是说什么灵山十巫之一的巫罗是部落首领吗,这巫罗定是精于此道。”他环顾四周接着说道:“这座六壬盘宫,极有可能就是古罗国的子民修建的。其实世人把这六壬盘宫传的神乎其神,说白了,也就是利用一种古老术数演变而来的循环迷宫罢了。通过某种视觉与感官的欺骗,让人坠入其中,晕头转向,不断循环往复。其实只要懂得推算六壬排盘的法则,想破此盘,也并非难事。”

我闻言心头一喜,一把抄起地上的火把杆子,将匕首递给他,他愣着两只眼睛差异的盯着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你干什么?”

“赶快算啊!”我焦急的说道:“你用匕首做笔,我给你掌灯,就在这地上算,早一点推算出出路,我们也好早一点出去啊!”

“俺没说……俺会算啊!”他脸上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你……”我将火把杆子重新插入地下,收起匕首。“你不会算,在这神神叨叨的说这一大通的干啥?说书呢你!”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俺们下地的也讲究个文盗武夫。这寻龙点穴,术数推演那都是文人干的事,俺是负责打洞、下地、排难、摸宝的武夫。知道那帮人为什么能在这盘宫中来去自如吗,那个叫地锅鸡的就是个文盗。”他当下叹了一口气。“若是那李大仙现在在这里,这六壬盘宫对于俺们,那也不是啥难事。”说到这,只见他又做了个他独有的甩头动作。“不过,俺虽没他们那能耐,可是这六壬盘宫的原理,还是略知一二的。”说完,他便起身,拾起火把杆子,招呼我们跟他走。

第十六章 宝哥的烟

我和奎五跟在大岁身后,只听他一边摸着石墙一边嘴里还念着数,然后用笔在手臂上写着什么,每过一道石门的时候还用匕首在门边刻画着什么。我上前一看,只见他刻了一个数字在门边,便问他:“你刻的什么玩意儿,这门边不都已经有记号了吗?做那么多记号干什么?别到最后都分不清是哪对哪了。”

“你懂个屁!”他朝我一甩手。“俺在记下每间石室中的两个石门之间相隔几面墙,这样可以确定每道石门在石室中的方位。”

“你确定这个干嘛?”我有些纳闷。

“天盘变换,地盘不动,神盘主位,这六壬盘宫的出路,还得在人盘。”他又在一道石门边刻下一个数字,然后用匕首朝头顶指了指接着说道:“这神盘自然在上头,俺们现在是在天盘,通往最初走出来的那条死胡同,便是地盘。俺虽没能耐推算出人盘的位置,但只要能打破天盘的变,不说破盘而出,最起码也能摆脱天盘……”

“你就别在那说书了,口水都流干了,我们也听不懂!”我当下打断他。“什么天变地不动的,你就说,你到底能不能找到出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