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二豆花馆里,酷发哥提起啤酒瓶子,就要和马大脚板打起来。

突然桌子上的段老幺一声惊喜的大叫:“回来了!”

大家扭头看。

只见梅朵背着画板,气喘吁吁,汗水淋淋,笑咪咪走进豆花馆。还没等她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梅二嫂已冲上去,一把将她抱住,破涕为笑:

“朵朵,你吓死妈妈了,吓死妈妈了,你为啥子不按时回来嘛。”

这时,豆花馆的食客都围了上来,一片欢呼之声:

“朵妹妹回来了……”

“美女回来了……”

“唉呀乖乖……”

“唉呀幺儿,为啥子不早点回来嘛…”

梅朵没有一点点的恐怖情绪,她显得很兴奋,汗水打湿的刘海贴在她的额上,红通通的脸蛋愈发显得妩媚可爱。她兴致勃勃给围着她的食客们讲述,那条斜切的江边小路多么美丽,黑旗岩的夕照如何迷人。

这时大家才知道她去了黑旗岩,于是更加为她担起心来。

“天哪,这孩子还敢去黑旗岩?那里前天晚上才杀了人呀!死四个了。”

“朵妹妹,你千万不要去那里了唷,太可怕了……”

梅二嫂把女儿拥进了里屋,心疼地说:“朵朵,以后再也不准一个人去那些地方了,好危险哟,万一有个啥子,妈妈怎么活哟。”

梅朵说:“妈妈,我已经长大了,不会有事的,你们这样担心,我以后总得独立生活工作嘛,我就要出门去北京了。”

梅二嫂摸着女儿的脸:“你看你人都瘦了,莫要那么用功了嘛,坐好唷,妈妈端鸡汤来给你喝。”

外面有食客大声武气喊:“梅二嫂,舀两碗豆花,油碟不要放味精唷。”

梅二嫂守着女儿喝鸡汤,就像没听见,懒得理他们了。她一边看着女儿吃饭,一边叫女儿注意这注意那地唠叨着……

一会,梅老二干脆关了店门,走进来,陪女儿吃饭。

生意对这两口子来说并不重要,只要看见女儿就开心了。平常一家人吃完晚饭,为了女儿做功课,两口子干脆电视都不看,一会给女儿当模特画速写,一会又看着女儿做数学作业。以前没有电扇空调的时候,天气热了,两口子轮换着给女儿扇扇子……至到女儿睡下了,两口子才到卧室里去。

深夜,万簌俱寂,人来人往的千步梯宁静下来,马蜂窝一样的梅家坡棚户区宁静下来,只是偶尔能够听见,梅家坡码头上传来一声轮船过往的汽笛声。

今晚的虚惊,让俩口子一直睡不着觉。女儿这个如花似玉的年龄,夫妻俩始终放心不下。十七年来,他们对梅朵倾尽了所有的爱,这个女儿几乎就是他们生命的一切。

最后,两口子商议着决定,马上给梅朵买部高质量的手机,以便任何时候和女儿保持联系。之前为了女儿潜心学习,还没有给梅朵配置联系工具。

夜过后,长江边刮起了大风,沿着千步梯呼噜呼噜刮上来。窗外的月亮亮晃晃的,亮得有些吓人。

这时,梅老二祖屋的屋顶上,传来沙沙沙的声音,时急时缓,像有什么东西在屋瓦上跑过,又像是在下着大颗大颗的夜雨。

突然咚一声,梅老二的卧室里掉下来个什么物件,似乎是从屋顶上直直地掉下来的,砸在桌上,把梅老二俩口子都惊醒了。

梅二嫂伸手拉亮电灯,只见桌上落着厚厚一迭钞票,全是红颜色的百元钞。

不过,二人并没有为这从天而降的不明钞票惊愕。

梅二嫂不紧不慢起床,走过去,抬头看了看屋顶,黑洞洞的,看不清有没有屋瓦被揭开。她拿起桌上那迭钞票,埋头数,数完后吃惊地说:“老二,这么多呀?”

梅老二已从**坐起来,他思忖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是孩子高考读大学要用钱噻,美术院校的学费高得很的。”

梅二嫂点着头。

过了一会,梅老二虔诚地对着屋顶,眼泪汪汪说:“十八年了,我不晓得你是兄弟还是哥子哟,我估计你过得也很艰难,如果你差钱用,以后就不要这样了,你应该看见的,我们开了个豆花馆,可以赚点小钱,饿不着孩子的……”

屋顶上静静的,呼噜呼噜的风没有吹了,沙沙沙的夜雨没有下了,世界在这一刻静得出奇,静得可怕,静得人窒息……

蓦地一声颤颤悠长的叹息,不知从什么地方,从什么物件嘴里发出来,那样惊悚,那样恐怖,骇人心弦;那样厚重,那样深沉,震得祖屋抖抖的……

第二天天大亮后,梅老二搬来梯子,爬上祖屋的屋顶,他很仔细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发现屋瓦并没有被踩过的痕迹。他怔怔地纳闷:之前,这样的钞票有时似乎是窗外扔进来的,有时似乎又从门缝塞进来,很多时候就放在他的卧室里,都一样看不出任何一丝人为的痕迹。

想了好一阵,梅老二突然打了个寒颤:难道世上真的有鬼魂?

这一天,梅老二爬上屋顶,就顺便把祖屋的屋瓦翻盖了一遍,换掉了一些老旧的破瓦。

 三

A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正襟危坐着“出租车司机连续被杀专案组”组长王凯、“于大拿贩毒团伙案专案组”组长张勇,两大案件组长正在给陈朴局长汇报案情侦察情况。

王凯说:“7月15日至7月30日15天时间,本市已有四名出租车司机连续被杀,杀人地点均在滨江公路黑旗岩附近五公里范围内。显然是同一个罪犯用同一种手法实施的杀人。因为犯罪现场上四名死者的姿态,惊人地一致,均为车门打开,下半身和双脚搭在车内,头朝下触地,喉管断裂死亡,不知杀人犯有何意思要表达。法医冉小妹验尸后认为:死者没有博斗迹象,只有挣扎痕迹,很可能是在车内冷不防被一种圈状铁器勒断喉管死亡的。然后罪犯打开车门,死者倒栽下来,头触地,下半身及双腿自然留在了车内。至于杀人者为

何不就此逃逸,而要打开车门,让死者尸体暴露在车体外,不得而知。”

王凯专案组认为:由于死者钱物均完好无损,排除图财害命。杀人者应该是有预谋,有计划,有准备实施杀人的,所以犯罪现场上根本找不到罪犯丝毫线索。专案组对四名被害出租车司机的社会关系和接触的人进行了大规模排查,本案尚无实质性突破。另据案发地点附近的梅家坡群众反映,杀人犯就是传说中的黑旗岩没面鬼。当然我们是不信鬼不信神的,杀人犯完全可以化装成没面鬼作案……

陈朴皱着眉听着,说:“为什么不布控黑旗岩?”

王凯说:“局长,第三个出租车司机被杀后我们是布控了的,但凶犯就像掌握了我们内部情况似地,第四个出租车司机是出了黑旗岩,在快要到加油站处的芦苇滩被杀的。”

王凯顿了一下,说:“我们觉得,出租车司机被杀,似乎与本市的于大拿贩毒团伙有关联,只是目前还没抓住证据。”

陈朴听着,眼睛转向张勇。

这时,张勇组长汇报“于大拿贩毒团伙案”侦察情况。

这个案子,比出租车司机连续被杀案更让陈朴局长头痛。因为该贩毒团伙已经与A市警方周旋了近二十年,所以不仅A市市委、中国公安部,连中央国务院都知道了A市有个“于大拿贩毒团伙案”一直没有侦破。为此,陈朴经常被公安部点名批评得抬不起头。尽管历年来打掉了不少该贩毒团伙窝点、线路,抓捕枪毙了不少该团伙毒犯,但是团伙头子于大拿始终逍遥法外。为了抓住这个大毒枭,A市公安局可谓挖地三尺,出动警力之多不计其数,明知道于大拿就藏匿在A市活动,但是一直就没有找到这个藏匿地点。

陈朴问:“于大拿藏匿地点有没有突破性进展?”

张勇摆了摆头。

陈朴很不满意地挥了挥手,说:“算了,明天要开专案研讨会,要来刑侦方面的专家,明天在会上说吧。你们很辛苦,但是没有结果,都免不了挨批评。你们知道的,下个月中旬,亚洲经贸峰会要在A市开幕,紧接着是A市的党代会召开。这种治安状况市委满意吗?公安部满意吗?国务院满意吗?如果在两会期间出什么事,唉……”

三人都心情沉重,走出公安局时,天已经黑下来很久了。

陈朴回到A市公安局家属老院,一头倒在**。他心力交悴,不思茶饭。命运似乎要给他这个快要退居二线了的老局长过不去似的,近来案件是出奇地频繁,老案新案,大案重案一起袭来。除了于大拿贩毒团伙案、出租车司机连续被杀案,还有A市后山日本五人科考组被杀案、江洋大盗案等这四大案件急需侦破。巨大的破案压力之下,陈朴实在有些承受不了了。

不知什么时候,陈朴终于迷迷糊糊睡去,却突然被手机铃声惊醒。近来他最怕深更半夜接电话,更怕接110打来的电话。

(待叙 第七章 神秘报警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