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多云,天气不冷不热。

“西瓜冬瓜哈密瓜,不爱我你是傻瓜……”

罗年年的催命符来了。

这是她特意拿叶缇手机给自己设置的铃声。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伸出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头埋在里面继续睡。

催命符还没有停止,铃声一阵接一阵。

叶缇认命摸索到床头柜,闭着眼接听电话,声音轻得发懒:“喂。”

“你怎么还在睡?”罗年年一听她这声音就知道她还在睡。

叶缇歪了歪脑袋,艰难地睁开眼睛瞥了一眼手机屏幕,“这不是才八点半吗?”

对面磨牙:“你打扮一下不需要时间?你过来不需要时间?”

“……”叶缇趴在枕头上,整张脸都皱巴起来,“你相亲不是十点?”

“这可是我第一次答应去相亲,当然不能迟到!”对面顿了顿,补充:“地址发你手机上了,你要记得给姐妹撑场子,好好打扮,艳压群芳。”

说完,对面就挂了。

叶缇:“……”你的相亲宴,我去艳压群芳?

她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从**爬起来,随意从柜子里拎出条淡色的裙子。

洗漱完,叶缇回到床边拿手机,看见了那张纸巾。

纸巾是陈既清给她的,已经被泪水浸湿了,经过了一个晚上泪水蒸发干净,变得皱巴巴,团在了一块。

昨晚,她听见他的回答时,心快速地跳了一下。

不是心动,是惊讶。

男人说完那句话后笑了笑,给她重新倒了一杯水后就出去了,留给她足够的个人空间。

她忽然意识到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喜欢他了。

是一个优雅到骨子里的男人。

她返回包厢,顾川尧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

叶缇以为自己还会难受,但并没有。

或许是因为那一张纸巾、那一杯温水、那一句言语,总之她不难受了。

人总在与失去告别,好像失去的东西多了,在不经意间就成了过去。

叶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纸扔掉,重新放回床头柜。

到相亲地点的时候是九点半,罗年年招呼着手,叶缇一眼就看见了她,走过去。

桌子上有一杯咖啡两杯柠檬水,咖啡是给相亲对象点的。

“你相亲对象还没来?”叶缇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没呢。”罗年年忍不住抱怨,嘟囔了一下:“他难道不知道绅士是要提前来的吗?”

“说不定人家习惯准点到场,再等等吧。”

“小提子,我不是让你穿好看点,你这穿的是啥?你给我奶奶穿她都不穿。”

“……”叶缇语塞:“罗小姐,麻烦您搞清楚,这是您的相亲。”

“要是你对我的相亲对象一见钟情,他也对你一见钟情,那我岂不是促成了一段佳话?”

叶缇忍无可忍:“罗瘪三,闭嘴。”

墙上的秒针滴滴答答走着,分针走过了五个格子。

门外出现一个灰色西装男人。

叶缇努了努嘴:“你的相亲对象来了,我坐你后面那一桌。”

罗年年想拉住她,但没来得及,人已经瞧过来了。

“请问你是罗小姐吗?”男人走过来,开口问。

“我是,你请坐。”

男人落座后解释了一下没提前到的原因,罗年年表示理解。

到这里,罗年年对男人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但下面一句让她开始自我怀疑。

“我没想到罗小姐会这么早到,我以为你们女生都会迟到呢。”

罗年年:“???”

她这个暴脾气差点就没憋住,掐了掐手心才勉强和男人继续交谈。

咖啡厅里的人不多,除了这里两桌外,右边靠窗的那一排还有一桌。

大概隔了五六米。

那桌上有两个男人,一个应该是医生,因为他身上穿着白大褂,另外一个背对着叶缇,看不见正脸。

观察是叶缇的工作习惯,每到一个环境都下意识观察,这点习惯一时半会还真改不了。

唯一不同的是,以往她看一眼就会移开视线,这次她看了很久。

肩宽腰窄,高大优越,衣袖拎至七分,放晴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利落的脸廓和锋利的下颌线。

在娱乐圈里呆了这么久她一眼就能看出这男人非比寻常。

摆在男人面前的是一壶茶,严格来说只是一个玻璃水壶和两个杯子。

沏茶的工具并不规范。

男人的动作慢条斯理,利落又流畅,很娴熟。

他微微抬头,似乎在询问医生是否要喝,医生摆摆手拒绝了。

叶缇想继续看下去,但隔壁桌的动静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罗年年朝相亲对象泼了一杯子柠檬水。

“你这疯婆子,难怪找不到男人!”说完,男人朝罗年年呸了一下,急匆匆走了。

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听见动静,叶缇连忙走过来。

“怎么了?”

罗年年气得语无伦次:“这个贱男人,居然、居然敢污蔑我!不是,是侮辱我!!!”

叶缇觉得她这模样有点好笑,“他说什么了?”

“他问我是不是处女,还说要让我辞职,在家相夫教子,给他生三个儿子。”罗年年越说越气,“什么贱男人竟敢来我面前放肆!”

叶缇嘴角的笑收了回去,她朝门口看了看,已经没有男人的影子了。

她收回视线,安慰了一会。

“走,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快要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服务员喊住她们。

“小姐,你们的账单还没有结算。”

罗年年:“???”

她刚灭完的火又窜了上来,“这是哪个品种的败类?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一杯咖啡两杯柠檬水都付不起?狗路过了都要对着他撒泡尿。”

叶缇示意她冷静,走到柜台前把账结了。

周钰白见陈既清看向别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两个姑娘。

他调侃:“这是僧人闻到肉味了?”

“别贫。”

“说真的,你什么时候把陈京姝弄走?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经不起陈大小姐的折腾。”

“我看你乐在其中。”

“乐?”周钰白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你哪门子看见我乐在其中了?”

陈既清笑了笑,没接话,“走了。”

“我给你的药记得吃。”周钰白在背后对他喊。

雾蒙蒙的云散去,太阳又出来了。

从这里穿过去就是老街,一排乡里居民,市井小摊。有萝卜丝饼,有糖粥……

两条街大相径庭,却又意外和谐,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特色罢。

海市和苏城的口味差不多,要是真细究起来,叶缇还是更好苏城的那一口。

她买了两份绿豆汤。

两份绿豆汤装在塑料杯里,绿色的豆子沉在杯底,壳已经被煮软了,微微裂开,露出里面乳白色的肉。

喝上一口甜滋滋的,一口清凉的爽感直直地从口腔滑入胃里,嘴里满满都是豆子的醇香。

叶缇带着罗年年熟门熟路地找到最里面的那家烧烤店。

烧烤店没有名字,就叫烧烤,是一对夫妻开的。

老街有数十年,这家店就有数十年。

只有在傍晚时分烧烤店路边的红帐篷才会搭起来,现在是白天,人还不多,门口摆放的折叠桌子没有坐满。

店里的冰柜还是最老式的那种,发出轰轰的响声。

罗年年有点惊讶:“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瞎走的。”

这话叶缇没说错,她刚来海市那会人生地不熟,身上也就那么点钱。

这种老巷子如果不是常年在这里的人,还真走不出去,就跟迷宫似的。

察觉到有人进来,老板娘从收银台后走出来。

看见叶缇的时候,老板娘激动地拍了拍大腿,“提子侬来勒啊,好久没看见侬了。”

罗年年看看叶缇,再看看老板娘,问:“你们、你们认识?”

老板娘很热情,脸上扬着笑,一边去冰柜里拿可乐一边说:“是啊,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在这里迷路了,我带走出去,之后她时不时来光顾我这家小店。”

“大概……大概也有个四五年了。”

很快来了几桌客人,老板娘没再继续聊,到一边忙去了。

她老伴前年去世了,就留她一个人看店。

好在这店在幽深小巷里,知道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回头客,她一个人也忙的过来。

吃到一半,叶缇突然看见了什么,眼神冷了冷,放下手里的肉串。

她擦了擦手对罗年年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罗年年想问她干嘛去,转眼功夫人就没了。

叶缇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相亲男。

男人穿的是最普通的短袖和裤子,如果不是刚才电光石火间的那么一眼,叶缇说不定还真认不出来。

谁能想到就那么一会时间,这男人就变了个样,判若两人。

虽然她不是打架专业户,但她学过一段时间散打,毕竟在娱乐圈没点防身术是很吃亏的。

教训一下他算是绰绰有余了。

叶缇跟着他,等到了没人的时候,她直接一脚踹在男人屁股上。

男人一不留神,摔了个狗啃泥。

他本来还想大骂几句,见到叶缇立马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一个小时前刚见过,他还是能认出叶缇的。

他双手合十,立马开口求饶:“大姐!大姐饶命!”

叶缇专门捡痛的地方打,打的男人抱头直叫。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男人给自己镀了层金,专挑好骗的女孩子骗。

收拾完男人,叶缇准备回去,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四目相对,她看见对方眼里的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