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句是什么,晏清斐当然不知道答案,他纵然知道白染来自三千世界,但也仅此而已了。

一阵无言的沉默在屋子中蔓延。

白染晶亮的眼眸渐渐变得暗淡,心中的惊喜也演变为失望,她向后退开,与晏清斐拉开距离,谨慎中带着探究,打量着晏清斐。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敢轻易说出自己不是唐驸马?难道是有什么依仗?不怕她去告密吗?

“入此地寻人的普通人。”晏清斐淡然说道。

对此,白染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普通人?什么普通人能长成这样,和精雕细琢建模脸似的,完全不是路人脸。

“哦。”

白染面色沉静,坐回了**,任谁都能看出她没有相信。

隔着一道刺绣屏风,她看见模糊的人影躺在了木榻上,一套动作流畅潇洒,好似在自己家一般,丝毫没有设防。

白染微眯着眼睛注视木榻上的晏清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了大半晌,突然发觉他倒是有些像专门来此守夜的。

嗯,此人还是有些可疑。

她没有放松警惕,虽然直觉告诉她,此人对她来说是可以信任的,但是多防备也不是坏事,所以还是多观察几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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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古代的第一个晚上,白染睡得无比香甜,当她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看见外面天色居然大亮时,都不由佩服自己的心大。

房间有人居然都睡得这么香……咦?人呢?

白染探出屏风观察,确认了的确没人在木榻上。

咚咚咚。

门外,听见房中动静的春花敲响了门。

“郡主,您起身了吗?奴婢可以进来吗?”

白染的视线扫向门口,发现昨夜抵在门口的木桌,已经回到了原位,甚至栽倒在地上的木凳都被放端正了。

“进来。”

春花领着三位丫鬟,端着铜盆绣帕走进主屋。

“早上你们进来过吗?”白染问道。

几位丫鬟摇头否定。

春花仿佛是被这句话吓到了,跪在地上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恕罪,奴婢昨夜本是想送唐郡马回长乐苑,但不知怎么就晕倒在了门外,今日卯时一刻才醒。”

“那你早上看见唐郡马了吗?”

春花咬唇摇摇头:“回郡主,奴婢没有唐驸马,不过长乐苑的小厮没有传来消息,郡马应该还在长乐苑中。”

白染闻言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用过早膳,丫鬟们收拾东西退下,只留下春花一人服侍。

白染思考人生,无意间扫了一眼春花,发现她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怎么了?”

白染忽然出声,将走神的春花吓得浑身一颤。

“奴婢没怎么,就是、就是觉得郡主好像不再迷恋郡马了。”

白染眉梢微扬,果然,她真的没有演技。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春花思忖道:“郡主昨日也就去看了郡马一次,还待了不到半刻钟就离开了。还有昨夜郡马似是想通了来找郡主,但郡主却要奴婢送郡马回长乐苑……”

春花的声音渐渐低了,她暗中打量白染,见白染没有生气才松了一口气。

“嗯……”白染故作深沉,“本郡主想通了,的确是没有往日那般痴恋郡马了。怎么?难道这样不好吗?”

“不不不,这样很好。”春花赶紧回应道,“郡主想通了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比往日开朗不少。”

“嗯。”

白染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与春花聊过两句之后,她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场景,继续思考人生。

屋子中安静下来,春花见她在思考事情,不敢出声打扰,安静地立在了一旁。

就这么静默了大半晌,一位丫鬟忽然急匆匆地赶来,面上带着一丝苍白。

“郡主,郡马来了,正在门外。”

白染眸光微动:“他怎么出来的?不是让小厮锁好门了吗?”

“听说……”丫鬟咽咽喉咙,声音有些颤抖,似乎被吓着了,“听说郡马是直接从长乐苑内飞出来的,还说……”当时那场面就跟仙人施仙术似的。

后面半句,丫鬟当着白染的面,没敢说出来。

白染起身,准备出门看看情况,走出两步之后,忽而转身问道:“郡马会武功这件事,你们知道吗?”

两位丫鬟摇头。

“奴婢没听说过唐郡马会武,不过郡马身体虚弱的事情倒是有所耳闻。”

两位丫鬟说完便埋下了脑袋,不敢去看白染沉下去的脸色。

“啧。”白染走向门外,“我们出去看看。”

这人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维持之前的人设,到底是有什么依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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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晏清斐一身白衣立在树下,墨发玉冠,端的是一幅出尘不染的仙人之姿。

白染迟疑,放缓了脚步。

此人如天上的皎月般无暇,大概率真的不是坏人,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武艺高强,对她没有恶意。

或许,她可以与他结盟,反正两个人都不是原身,姑且算是在一条船上。

但是白染还是有些犹豫,因为此人行事太过高调,不大符合她的低调行事。

思忖之中,白染停下脚步,隔着一丛灌木,晏清斐向她看来。

“郡主今日可有空?”

白染抬眸,谨慎反问:“郡马有何事?”

“今日春风和煦,在下想邀请郡主一同游湖。”

话落,白染对此没多大反应,倒是身旁的一干丫鬟和小厮隐隐激动起来。

春花压低声音道:“郡主,看来郡马是真的想通了。”

白染看了一圈周围,发现除了她之外,其他人看上去都还挺开心的。

“他现在想法如何关我何事?”她睨了春花一眼,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这郡主府是本郡主说了算。”

春花变了脸色,煞白着一张脸点头称是,不敢再提。

白染没想到单单一句话就会将春花吓成这样,她只是故作生气罢了。

古代,这是在古代。

她在心中告诫自己。

抬头向晏清斐看去,只见他静静地立在那里,还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可以。”她露出礼貌的微笑。

三月的天气,阳光温柔,一点也不刺眼,街道上人来人往,马车声与小贩的叫卖声混在一起,热闹极了。

白染坐在马车中,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晏清斐骑在一匹骏马上,跟随在马车旁边,街道两旁过路的行人皆向他看去,赞叹的声音隐约传来。

白染瞧着一帮沉迷于晏清斐颜值的百姓,轻哼一声,放下了车帘。

她现在的长相应该也是挺美的,可惜铜镜一点也不清晰,照出来就是一团模糊的影子,摆在梳妆台上都嫌占地方。

所以她一直没能看清现在的长相。

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要如何才能在古代安稳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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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泊位于城西,已经是接近城墙的地带,但前来泛舟游湖的人挺多的,一眼望去,平静的湖面上飘着十多艘或大或小的船只。

郡主想要前来游湖,府中的管家早有安排。所以白染一干人到时,早有画舫等候在岸边。

白染领着四五个丫鬟小厮登上船,其余的在岸边等候。

船夫是位熟手,用竹篙一下一下地撑着,船身缓缓移动,很平稳。但对白染来说,站在船头还是没有安全感,所以她进了内舱。

丫鬟小厮们布置茶水糕点。

白染倚在窗边,暗中观察着身旁的晏清斐。方才在马车上时,她与他互相交换了姓名。

晏清斐。

她咂摸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具有古意。

“哎。”白染趁着丫鬟们正在忙活,小声问道,“晏清斐,你的字是什么呀?”

如果是古代人,那一般除了姓名还有字。

果然,很快她便听到了回答。

“在下字清玄。”

白染满意了,摸着下巴忍不住勾起唇角。

她的目光有些古怪,晏清斐不明,问道:“郡主这样看在下是为什么?”

白染反问:“你没发现吗?”

你暴露了你就是古代人诶。

晏清斐目光淡然,保持了沉默,等待白染的回答。

白染却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下次再告诉你。”

晏清斐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似是无奈地轻笑一声:“罢了。”

这就罢了?

白染反而不太乐意了,她是想勾起晏清斐的好奇心,让他难受一阵,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放弃了。

“咳咳,我还是告诉你吧。”白染抬手在扶栏上画了一条不存在的线,“假如这是一条时间线,我们现在在这里。”

她点了点中间点。

“两端代表着未来和过去,从你刚才的话中,你暴露了你应该来自这一段。”

食指划过前半段,那是代表着过去。

晏清斐若有所思,淡然地嗯了一声:“那你也暴露了。”

“我?”

“嗯,你应该是来自这一段。”晏清斐的指尖落在线段的末尾,代表着未来。

白染笑了:“你猜得倒是挺准的。”

晏清斐垂眸掩下眼中的笑意。

准吗?那是因为他亲眼见过。

暖阳下,画舫悠悠地带着他们向湖中心游去,就在这时,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忽然传来。

“瞧瞧这俩傻子,对着光秃秃的扶栏比划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