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放:“……”
很好。
这小妮子竟然还敢揪他耳朵。
简直气他妈死!!
江放不顾过路人的眼色,单手把面前猖狂的小女人拎到一个见不得光的角落里。
他怒火中烧地抵着她的肩膀,把人摁在墙面上:“钟吟,你想造反?”
钟吟跟个小鸡崽儿似的被他拎过来又放下。
她心里本就堆积了一大通气,此刻,愤怒感更是像爆炸的气球一样,一股脑儿涌出来。
钟吟仰头瞪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多的男人,气场完全不输。
“江放,脑子有毛病就去看医生,你在街上发什么疯!”
江放冷笑一声,食指和拇指牢牢钳住她的下巴,狭长的眼眸一眯,气场凌厉。
“你他妈背着我在外面找男人,现在还理直气壮了?”
钟吟被他弄得下巴都疼了,就拿指甲去掐他胳膊。
闻言,她登时气笑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钟吟力气不够,他的手臂坚硬,她手指尖都疼了,又换脚去踢他,说一句踢一下,“一遍听不懂,两遍听不懂,三遍还是听不懂?”
“我说了这么多遍她是我师姐,你非得把人家当成男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副德行吗?”
钟吟不自觉地提高音量,忍不住又啐了一句:“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渣男!”
“……”江放手上松了劲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前因后果,皱眉道,“你说她是你谁?”
“我说,她是我师姐,性别为女,”钟吟微笑着,一字一句地强调了一遍,毫无感情地问,“这回听懂了吗?”
语毕,钟吟不给他任何回答的机会,找了条缝隙钻出去,气哄哄地走了,脚下的步子迈得蹬蹬响。
直到人走出去五米远,江放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难怪他总觉得那人是个娘娘腔,原来根本就是个女人。
他居然跟个女人吃醋吃了这么久。
……
江放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反应过来以后,他赶紧追上去,握住钟吟的手腕,低声喊她:“茵茵。”
光天化日之下,钟吟就不相信他还能强抢民女。
她瞥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右手:“你放开我。”
江放知道自己惹她生气了,但他们现在还在街上,不能强行搂搂抱抱,只好理亏地先松开手,放低姿态:“我知道错了。”
钟吟哼了一声,没理他,自顾自地往回走。
江放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哄:“茵茵,我是太在乎你了才会把人认成男的,要是换别人,我都懒得理,这是当局者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冲动了,好不好?”
钟吟冷漠地掀了掀眼皮:“我看你是花言巧语成了精。”
江放:“……”
我看你才是铁齿铜牙成了精。
江放屡战屡败,深呼吸了几次,态度极好地问:“那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嗯?”
“看心情吧,”钟吟挺着小腰板儿,姿态傲慢,“你把师姐惹生气了,我现在得去哄她,你不许跟过来。”
江放的脚步一顿,还是跟了上去。
“把师姐哄好了就原谅我?”
“……”
钟吟迷惑地看着他,一笔一划地跟他算账:“江放,你是罪魁祸首,既得罪了师姐又得罪了我,要是我哄好师姐就原谅你,那我岂不是白白替你把哄师姐的活儿干了?”
江放:“……”
这倒是有几分道理。
江放深知,女人就是要哄的。
虽然他以前遇到的女人都没钟吟万分之一难哄,但是男人,总归都要有第一次。
江放在心里做着自我安慰,表情凝重。
而后,他又问了一句:“下午的培训开始之前,还回宾馆么?”
钟吟语气轻快:“你猜呢?”
江放:“……”
丢下风中凌乱的渣男,勇士钟吟此战告捷,趾高气昂地走了。
她得去找朱静雨,跟她解释清楚。
虽然朱静雨不在乎自己被认错性别,但是钟吟不能这么没礼貌。
顺便,还要请她为这场丢人现眼的家丑保守秘密。
……
让朱静雨念念不忘的那家鸭血粉丝店是老字号,手艺和口碑都好,每到饭点,人满为患。
这间店铺的面积不大,里头坐不下的客人都挤在门口摆放的长桌长椅上,窗子里有炊烟飘散而出,萦绕在木板栈道和荷花坛上方。有几株荷花露了尖芽,透出一抹含苞待放的粉色,很有江南小镇的烟火气。
钟吟到这里的时候,朱静雨已经吃上了。
远远地看见人来,她愣了一下,立即又向老板多要了一份鸭血粉丝和鸡蛋饼,并对钟吟招了招手。
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朱静雨问道:“你怎么过来啦?你那个小男朋友呢?”
“赶走了,”钟吟抿了抿唇,尴尬地说,“小朱,今天的事儿实在是抱歉……”
“这有什么。”
朱静雨被人认错性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更何况她自己本来就更想当男生。
她摆摆手道:“这点小事儿,还能伤我们的感情了?”
“没有,”钟吟低下头,“不过,你能不能别把这事儿跟院长和黄导说呀?”
“……实在是太丢人了。”
“你还是脸皮薄,”朱静雨爽朗地笑起来,“行了,我不说就行了。”
“我现在也没什么机会能见到他们。”
钟吟理解地点了点头:“其实我见得也不多,毕业以后只去拜访过两三次。”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们一见到我,就会想到你。”
朱静雨的理论成绩好、实践操作也强,而钟吟耐心细致,有刻苦钻研的精神,两人都是黄伟行的得意门生,也是老人家为之骄傲的资本。
言谈间,老板娘把一碗热腾腾的鸭血粉丝端到面前,钟吟对她道了声谢。
刚才跟江放吵架耽误了太久时间,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时候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朱静雨来得早,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想到刚才迷幻的画面,她还是觉得忍俊不禁。
“你和你这个小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啊?”
“他看起来跟我们都不是一个阶层的,像个纨绔世子爷一样,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
没等钟吟回答,朱静雨又感叹道:“小钟,说实话,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是那种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人呢。”
钟吟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她措了措辞,道:“我本来也没想结婚的,我和他算是……各取所需吧。”
朱静雨并不知道钟吟的家庭背景,也不知道身份这样不对等的两人该如何各取所需。
不过她向来不在意这些世俗的、外化的东西,更何况,她认为两人只是在谈恋爱而已,没必要上纲上线。
本就是随口一问,朱静雨没有纠结在这里。
她又说道:“天天有这么一个欢喜冤家陪着,生活也不会像天天待在手术室里一样那么压抑吧?我看着,你整个人都比以前有灵气了很多。”
“是吗?”钟吟一愣,“有灵气了很多?”
朱静雨肯定道:“对啊,你以前太沉稳了,现在活泼开朗了不少。”
钟吟原本没察觉到自己和以前比起来有什么变化,可朱静雨这么一说,她就觉得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儿。
要说以前是因为学习压力大的话,现在的工作强度可比校园里高多了。
难道真是江放的原因?
钟吟没去细想。
等她吃得差不多,看了眼时间,离下午的培训开始还有五十分钟。
钟吟把账结了,问:“要回一趟宾馆吗?”
宾馆离这里不远,步行十来分钟,朱静雨的iPad快没电了,颔首道:“回去一趟吧,我拿个充电宝。”
既然回去了,钟吟也想顺便看看江放有没有等在门口。
总不能真让他在这儿一直等到晚上六点。
钟吟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她刚拐了个弯儿,就看见墙边靠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的身材高大颀长,即便穿一身休闲服,也掩不住矜贵的气质。
看起来,他已经等了她很久。
听见脚步声,江放抬起头道:“茵茵。”
钟吟抬着下巴明知故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放:“在等你。”
钟吟不由得心软了一些,嘴却还是硬的:“等我干什么?道歉吗?”
面前的人低低地应。
江放向来是天之骄子,只有别人给他道歉的份儿,没有他低声下气的时候,但最近却越来越没有底线和脾气了。
离开呆呆的日子太难熬,他道歉的业务不熟练,此时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钟吟嘀咕道:“你反思好啦?”
江放抱住她,下颌蹭在她肩窝,嗓音沉越道:“真的知道错了,错在不该不相信你说的话,不该不问清楚就贸然赶过来,不该在大街上闹,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了,好不好?”
“你不要总是用这一招,”钟吟推了他一把,从他怀里钻出来,“我还在生气呢,你不要碰我。”
江放真是对她这幅傲娇的小模样又爱又恨,看着她的眼神都能拉丝,暧昧得要命。
可他们现在还在酒店走廊上,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传来一阵忍无可忍的咳嗽声。
朱静雨看着黏黏糊糊的小情侣,充满罪恶感地说:“我真的不想打扰你们,但是小钟,我们要是再不去占座儿的话,下午就要站着听课了。”
钟吟:“……”
江放:“……”
钟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
她飞快地对朱静雨说道:“走,现在就走!”
“等等,”江放右手拉住她,左手抻出衣袖看了眼表,语气自然地说道,“让师姐先过去占座,你把药喝了再走吧。”
钟吟:“……?”
钟吟不知道江放怎么有底气说出这句话的。
她刚还看见他抽烟。
说好的他戒烟戒酒、她坚持喝药,现在他没做到戒烟戒酒,怎么有资格要求她喝药呢?
虽然知道江放是出于好心,但她今天得占据主导地位!
不想喝就是不想喝。
钟吟挣开江放的手。
怕他来强的,她拉着朱静雨就跑,速度比体育中考测50米还快,半句话都没留下。
……
看着这两个人奇妙的互动,朱静雨一边跑一边笑到岔气。
直到在报告厅里坐下,她还没缓过来。
朱静雨揉了揉自己僵疼的苹果肌,问道:“喝什么药啊,能让你怕成这样?”
“中药,”钟吟不情不愿地说,“难喝得很。”
朱静雨手头上的动作一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喝起中药来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普通胃病呀,”钟吟把笔记本打开,抱怨了一句,“哪个医生还没胃病了?我竟然天天被迫喝药。”
朱静雨“啧”了一声:“人家那是关心你。”
“小钟,”朱静雨特别喜欢调戏钟吟这样的良家美少女,“没想到你谈起恋爱来是这么可爱的性格,我要是个男人,我绝对也会对你死心塌地、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
钟吟刚才的脸红都还没褪,现在更觉得羞耻了。
她向来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不喜欢暴露私人的事情,更何况她和江放之间的弯弯绕绕太多,不是纯粹的爱情,就愈发不想让人看见。
钟吟反击道:“小朱,你别拿我开玩笑,到时候孔院长和黄导会不会给你安排相亲还另说,你都快三十了。”
“……”朱静雨生平最怕这个,闻言,果然不说话了。
上午的分享交流会上,钟吟走了神,下午不能再划水,她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听讲。
此次的讲座都是开放性质的,在座无论台上还是台下的医生都非常优秀,可谓群英荟萃,因此,培训中经常会有讨论时间和交换发言时间,过程并不枯燥,一下午的时间转眼就过了。
散场后,钟吟准备和朱静雨一起去吃晚饭。
她问道:“晚上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你跟我一起吃?”朱静雨讶异道,“那你那个小男朋友怎么办?”
“……”
钟吟刚才听讲太投入,都快忘了江放也在这里。
她脑袋里还惦记着中午的那场闹剧,以及后来卿卿我我被朱静雨撞破的场面。
“让他自生自灭吧,”钟吟此时无颜面对这尴尬的一切,“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把自己给饿死。”
“嗯,”朱静雨肯定道,“是该让他学学男德。”
“没错,”钟吟深以为然地点头,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是该让他学学男德。”
……
两人手挽着手往外走,钟吟一边走一边给某个该学学男德的人发消息,告诉他晚上不陪他吃饭了。
然而,消息还没编辑完,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
钟吟不知道江放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茵茵,”江放喊她,“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们回去好好说,不在外面闹,好不好?”
钟吟在心里嘀咕,他中午气势汹汹来找她算账的时候,就不知道不能当街吵架。
她道:“但是我和师姐已经约好了要一起吃的,等我们回来再说。”
说完,两个女人就肩并着肩走了,而身高腿长的男人十分憋屈地跟在后头。
江放从没有在感情里这么挫败过。
他一贯引以为傲的魅力和游刃有余,一旦到她这里,就统统被碾得稀碎,连渣都不剩。
他妈的。
谈个恋爱这么卑微。
这小妮子怕不是他之前在万花丛里流连得到的报应。
如果他不来找她,她好像真的可以忍住一直不理自己。
甚至不用忍,她就可以很自然地不理自己。
……很好。
江放盯着前面有说有笑的姐妹花,又点了根烟。
打火机被按下,发出“啪嗒”一声响,钟吟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她的目光从打火机上移到江放脸上,一句话也没说,又面无表情地转回来。
江放犹豫了一下,极为乖巧地把烟收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