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重地,病人家属不能进入,只能在外面等着。

不过,由于阑尾手术的风险性实在很低,术后恢复也简单,对身体没什么大的伤害,江放和王铭风完全没有为兄弟紧张的情绪,散漫地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没心没肺地打着游戏,就差外放背景音乐和战斗音效,场面热烈。

正值两方酣战时,江放偶然一瞥,发现对面有个玩家的ID叫“罗茵”。

愣神的一秒,他手里的大招没按出来,被钉死在草里。

茵。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钟吟的小名用的就是这个字。

“OKOK,对面老虎死了,等你复活开龙,还五秒。”

“来来来。”

“快来啊!”

王铭风用胳膊肘顶了江放一下,头侧过去看他屏幕:“……你他妈的网又没卡,挂什么机?”

江放干脆把手机屏幕按灭。

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茵”字,他忽然没了打游戏的心思。

齐霄在手术室里,他的确不担心,但想到钟吟也在里面,这就有些令人挂念。

……

“不想玩儿了。”

江放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又抽出王铭风手里的那台,同样往旁边一丢。

“……我说你怎么这么霸道呢,”王铭风把手机拿回来,极速重返战场,一边操作一边嘀咕,“自己不想玩儿就算了,还不让别人玩儿。”

过了一会儿,他又安慰道:“哎呀,你不用担心齐霄,祸害遗千年,他死不了的。”

“谁他妈担心齐霄?”

“别玩儿了,”江放再次夺过王铭风的手机,这回干脆清掉后台,“问你个事儿。”

“……”王铭风深呼吸,“行,你问吧。”

江放言简意赅地描述问题:“像你嫂子这种人,要怎么追。”

嗯??

都嫂子了,还用得着追?

这话听起来很怪。

还是从江放嘴里说出来的。

就更怪了。

“不会吧,”王铭风顿时也没了游戏的兴致,打趣道,“江少,从小到大你可一次都没追过别人啊,还说主动追人很丢脸的。”

江放很不爽地瞥他一眼:“你少在这儿废话。”

王铭风“啧”了两声,思索道:“依我看啊,钟家这位小小姐与众不同,当然也就不能用普通的套路去追她,砸钱、买包什么的都不管用,你得用真情打动人家。”

江放:“然后呢。”

王铭风:“然后你想想自己最缺的是什么,要是你愿意给她你最缺的东西,就很真诚了。”

江放眉宇间更添一丝烦躁:“我能有什么缺的。”

“有啊!”王铭风说,“你最缺耐心,等人从来不能超过五分钟。”

确实如此。

但江放觉得他已经对钟吟很有耐心了。

她延迟下班两三个小时,他还不是说等就等,也没见她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变。

“一直被动地等,没用,”江放道,“有没有主动出击的。”

“这还不简单,”王铭风翘起二郎腿,抱胸道,“那你就送她点需要耐心才能完成的礼物呗。”

-

手术如预料之中的顺利,大概四十分钟后,写有“手术中”字样的红色LED灯熄灭,大门被打开。

江放和王铭风看着少了个阑尾的齐霄安静躺在病**,被一行绿色衣装的护士推了出来,转入麻醉复苏室里。

等钟吟把他唤醒以后,又有护士把人推进高级单人病房。

医生对齐霄实施的是腹腔镜阑尾切割术,采用全身麻醉。

全麻有一定的危险性,麻醉医生在术后三天都需要对患者进行随访和记录,确保不发生意外。

刚从麻醉的药效中复苏的时候,人的反应会有些迟钝。

手术后再次见到钟吟,齐霄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谁。

“哎,来嘱咐我今天不能吃饭、明天只能喝粥的医生才走,你就来了,”齐霄长叹一口气,表情惆怅极了,“嫂子,你来找我,也是有什么坏消息要宣布吗?”

“……”

“我来做术后随访,”钟吟从口袋里掏出笔和本子,说道,“不过我看你恢复得还挺好的。”

“一想到要住院一周,还要忌口,我就浑身都不好了。”

“刚才那个医生居然叫我戒烟戒酒一个月,”病中总是多愁善感,齐霄伸手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十分悲伤地说,“嫂子,你品品,这说的是人话吗?”

钟吟反问:“一个月吗?”

齐霄疯狂点头:“你也觉得很离谱对不对!”

“对,”钟吟表示赞同,“太离谱了。”

接着,她又面无表情地补上一句:“照我看来,你应该永久禁烟禁酒才对。”

齐霄:“……”

齐霄一把捂住胸口,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嫂子,你这么说,我好心碎。”

……

钟吟还没来得及反应,江放先被恶心到了。

这人一天到晚调戏他老婆,到底还有完没完?

“滚,”江放一对剑眉下沉,抬起长腿往病**踹了一脚,“别他妈把你把妹的那套拿到这里来用。”

“……”

齐霄被他吓得一抖,伤口都疼了,抱住被子呜呜哭。

想到刚才在手术室里被钟吟麻醉的画面,齐霄苦丧着脸说:“嫂子,你能让他对我温柔点儿吗?就像刚才用迷之气体催眠我一样。”

“……”

钟吟数不清跟多少病人解释过这个误会:“那不是迷之气体,是氧气。”

齐霄一脸懵逼:“是氧气?那我怎么一吸就倒了??”

钟吟道:“因为你吸的同时,我还给你打了一针,只不过你太紧张了,没察觉到而已。”

齐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总觉得钟吟对自己使用了魔法。

他一幅脑子不大正常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嘀嘀咕咕道:“你说我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得阑尾炎了呢?”

钟吟解释道:“阑尾炎没有明确的诱因,但对于长期酗酒的人来说,会有这么一天,也完全在意料之中。”

“所以,”她看了一眼王铭风,又看了一眼江放,一点面子也不给,直白地说,“你们很可能也会有这一天。”

江放:“……”

王铭风:“……”

听到这话,齐霄登时乐了。

“嫂子,干得漂亮!就该治治他们这种只会落井下石的人!”

“我没有阑尾,等到一个月以后,又是一条好汉,随便怎么折腾都行,而你们俩,还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着!”

“……”

江放冷笑:“割了阑尾,你他妈的还挺骄傲。”

齐霄谦虚地摆手:“哪有,哪有。”

“没关系。”

钟吟对齐霄微笑。

这笑容漂亮得晃眼,但说出来的话却锥心。

“没了阑尾炎,你还可以解锁胃穿孔、肝硬化、心脏衰竭等疾病。”

她收好手里的笔和本子,转身离开,只留下一抹纤丽的背影,并对三人挥手说道:“欢迎下次光临。”

江放:“……”

齐霄:“……”

王铭风:“……”

你妈的,居然还有白衣天使会对病人说出这等魔鬼语录。

但不得不说,这句话比传统的劝说更让人信服得多。

王铭风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这嫂子,牛逼。”

……

江放跟着钟吟一起跟出去了。

原本在唤醒齐霄、并和下一位医生交接班以后,钟吟就能走了,但做手术的毕竟是自己认识的人,她又重新折回来,多操心了两句,等到真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小夜班时段通常是最忙碌的,医生经常会接连进入手术室,中途没饭吃是常事,而且还很有可能会加班。

一台手术的时长不固定,可能十二点开始、凌晨五点才结束,多出的四个小时工作时长,也只能靠毅力撑着。

钟吟的作息和身体原本都很健康。

然而,在医院里工作了几个月以后,她就因为饮食不规律而闹出了缠缠绵绵的胃病。

今日份的晚饭还是四点半的时候吃的,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

夜里的手术一台接着一台,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之下,肚子早就空了。

钟吟刚拿完包、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胃里就有一股烧灼感,火辣辣得疼,让人直不起腰。

她伸手扶着冰冷的墙壁,歇了一会儿。

江放站在门口等她,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冷调的灯光下,女人微微弓着身子,极轻极缓的呼吸。

她的脸色很不好,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白色,看起来非常虚弱。

江放立刻走过去扶住她。

他一手搂着她的肩,另一手撑住她的手臂,给她借力。

“不舒服?”

没想到他会过来,钟吟愣了一下,艰难地说道:“胃有点儿疼。”

音量也小得不正常。

“还撑得住么?”江放几乎把她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往自己身上压,“我带你去挂急诊看看。”

两人的姿势十分亲密,钟吟几乎被男人半抱在怀里,小鸟依人的模样。

不过她此时无暇纠结这些,捂着胃部的手都发了汗,嗫嚅道:“老毛病了,不用去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江放扶着她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些,没理会她的话,态度很强硬:“我带你去看看。”

钟吟拗不过他,只好应了一声。

住院部离急诊室有一段距离,江放几乎是把人半拖半抱着带了过去。

等两人走到地点的时候,钟吟已经不疼了,脸色也和缓了些。

“我没事了,”钟吟指了指他手上挂着的自己的包,“想喝点儿热水。”

江放拿出保温杯,开了瓶盖,把杯口递到她唇边。

钟吟羞耻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说:“我真的好多了,不用去看医生。”

慢性胃病很难根治,只能靠日常调理,但在医生的工作模式之下,几乎是做不到的。

钟吟早就问过消化内科的医生,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江放仍旧觉得不放心,还是带她去配了些药。

从药房出来以后,江放道:“我送你回去。”

钟吟摇头拒绝:“我家很近,走路十来分钟,不用送了。”

“司机在外面等着,”江放还帮她提着包,带着她往外走,“让他开车送你,省得走路。”

今天加了会儿班,刚才又犯了胃病,钟吟实在疲惫,没再拒绝,点了点头。

晚上的风凉,江放脱掉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被下摆落到膝盖的宽大衣物包裹着,钟吟身上暖了许多。

她坐进车里,从包包里摸出一盒新配的药来,就着保温杯里的水吞了几粒。

江放问:“经常犯胃病?”

“还好,”钟吟闭上眼睛小憩,说话的语速很慢,“有时候太忙了,来不及吃饭,就会胃疼,这是医生的职业病,不用太在意。”

前几次见面都生龙活虎的,今天蔫吧成这样,还说“不用太在意”。

江放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车快要驶入小区的时候,江放喊了句“停车”,又对钟吟说道:“等我一下。”

钟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但还是应了一声。

没过多久,江放从便利店离开,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回来了。

他把购物袋放在脚边,又往钟吟手里塞了一个加热过的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

“吃点儿东西,”江放伸手拉上车门,“剩下的是零食,你平时放在办公室里,饿了就吃。”

语毕,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张建云的零食钱,你还给他没有?”

钟吟反应了一会儿才说:“还了。”

这么明显的拒绝,张建云不可能不懂。

江放“嗯”了一声。

“你下次不用给我买零食,”钟吟低下头说,“我自己有备着的。”

江放眉梢轻抬:“那这袋就放在家里。”

钟吟咬了一口三明治,点点头,小声地对他道谢。

车停在小区楼下,江放送钟吟到家门口。

后者一手拎着被塞进来的零食,另一只手冲他挥了挥,模样乖巧得像是个被家长送去上学的小学生。

江放站在原地看着她,眼底的光被路灯衬得忽明忽灭。

两人有几天的时间没见,这样对视的时候,氛围比原来陌生了些,却无端多了点疏离的暧昧。

钟吟不好就这样走了,没话找话地说:“那个,买药和零食的钱……”

“不用给,”江放伸手替她拢了拢外套,但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甚至往后退回半步,道,“回去早点儿休息。”

他的语气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柔和,像铺满绒毛的小钩子在挠痒痒似的。

钟吟呆滞几秒,指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手中装着零食的塑料袋皱起,发出突兀的声响。

钟吟觉得呼吸有点热,低头说了句“你也是”,立刻转身,逃也似的躲到屋内的门板后面。

作者有话说:

江放:她好像害羞了,不确定,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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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学坏》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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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那天,蒋轻轻是第一个来的,为了占第一排。

谢衍第二,为了占第八排。

可谁知,小姑娘自己爱学习不算,还要给他对口帮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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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衍:……

谢衍:妈的,得想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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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放学,少年拦住自己的新同桌。

他一言不发地把人拎到KTV,又带她去游乐园、电玩城、滑冰场。

一场场下来,他问:“你快乐吗?”

见蒋轻轻点头,谢衍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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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下一回月考,小姑娘排名一落千丈,难过到哭都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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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名倒数第二的罪魁祸首安慰她:“照咱们这个玩儿法,还能有不掉的可能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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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轻轻听了,眼泪立马开闸,指着他的鼻子讨伐,“你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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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衍揉乱她头上翘起来的呆毛,吊里郎当地说:“那我也给你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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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轻轻哭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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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谢衍又在KTV。

鬼哭狼嚎的兄弟们一转头,发现大哥居然在紫色迷情的灯光下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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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眯着眼睛,食指对着文字一个个点过去。凑近了,还能听到他嘴里窸窸窣窣念叨。

“木直中绳,什么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高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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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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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混混×乖乖女/双处双初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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