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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晃**着,游魂一样,先回了次家。

小安没精打采的坐在门墩子上吃苹果,看到他回来了,抬头。

“爸爸呢?”

连农摇摇头。

小安瘪瘪嘴,快哭了:“我要爸爸,爸爸好几天都没回来了,一个星期了,不是爸爸买的苹果不好吃,不是爸爸陪小安看电视不好看,不是爸爸哄小安睡觉不好睡啊……呜……”

连农头好痛。

“好好,我出去找还不行?”他说,也好几天没说“老子”这两个字了,“我那帮兄弟都去汽车站火车站打听去了。要找的地方也都在找,警察局也报案了……”

“我就是要爸爸!!!”连小安蛮不讲理。

“你这孩子……”连农没有力气和他争。没办法啊,他比那小子还想哭呢。没张六福那乌龟王八蛋,打人打不出意思,拌嘴找不到合适的人,饭吃不下去,冰激淋也难吃,逛街更加没意思,还不要说晚上睡觉了,冷冷清清的……

“我现在就走。”他说,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出去往哪儿找。

“我说小三子呀!”正屋那边传来何妈妈的声音,一会儿何妈妈就挑着米过来了,“我说,小张是不是害怕咱们家不准哪?我告诉你,妈也不是不准,就是心里不舒服,赶你,不也只赶出去几步远吗?要是找到他了,给他说,能回来还是回来的好,毕竟这都是邻里邻居的,回娘家也——咳咳……就这么多了,你告儿他听到没?”

“知道啦!”连农听完了,挺感激的,可惜想到张六福连张六福都不一定是,心里就难受。

走到那个江边上,想到这个关键的问题,连农看着哗哗的江水,感叹了一声:“哎……张六福,你他妈到底是不是张六福呢?”

“废话!我他妈不是张六福能是谁?”

“我晓得……呀?!”连农愣了,转身,就看到张六福胡子冒老长,精神不振的看着他,还是那号铁板子脸。就是看他的时候特别的柔,特别的暧昧。

“张、张六福?!”

“是我,留了胡子就认不出来了?”张六福装摸做样的摸摸胡子,“我觉得留了胡子更加男人味啊。”

连农就那么看着他。

“真认不出来了?”张六福走过去,一下子抱着他,笑着拿胡子刮他脸,“还是看上了别家的闺女,不要我了?嗯?”

“……”连农避开他扎人的胡子,“你失踪多久了?”

“一个星期?”

连农撇撇嘴:“是十天。”

“这么久?”张六福惊讶。

“这么久?!”连农终于慢慢暴露了本性,“什么叫这么久?你他妈知道你住的是老子家的房子吗?哈!”一拳打到张六福肚子上,张六福顿时痛的弯腰,“哈,你他妈知道小安管你叫爸爸吗?”又一拳,“你他妈知道你那烂局子里的人都吓得够呛吗?你他妈知道李小雪那个女人天天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吗?”一拳在肩膀上,一拳在脸上,还有一脚,踩他皮鞋上。

“我……”张六福痛的说不出话来。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天天给你小灵通打电话,天天一起来就打,重复打,就盼着你接!你知不知道!”连农大喊,眼泪也终于在忍耐了十天的担心后释放了出来。

“农农,你哭啥子……”

“你管!”连农后退两步,胡乱用袖子擦擦脸,“老子的事情你少管!老子看你就是不好东西!在警察局连底子他妈的都看不到!你个乌龟儿子王八蛋!”张六福一回来,他的舌头似乎立即解冻了……

“我本来在派出所就没底子。”张六福笑着说,又把他抱在怀里,连农挣扎了几下,才勉强接受张六福的温度。

“靠!”连农赌气一样的骂了一句。

“你是不是看到我什么都没有害怕我是玩了你然后就跑得骗子?”

连农不说话。

“那么想也是当然了。”

“什么叫当然的?!你他妈连什么东西都留,不是存心准备随时消失吗?!”连农骂他。

“呵呵,怎么会?你想知道什么?”

“我就想知道你张六福是不是张六福!”

“当然是我。”张六福笑着说,“你呀,你以为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关于我,嗯?”

“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连农恶狠狠地说。

“你也不想想,我们在一起,有机会说吗?而且你又不问。”

“是我没问吗?”连农愣了一下。

“是啊。”

“好像是……”某人泄气,“那都是我大惊小怪,杞人忧天了?”

“成语越说越标准了嘛。”

“哼!那你十天不在,连电话都不打,怎么说?”

张六福神秘了笑了一下。

“你就当是我们爱情旅途上一次真金试炼吧。”再连农再次开口之前,张六福赶紧堵住他的嘴。

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高中差点没毕业,稀奇古怪的接到一张警校的录取通知书的事情是真的。

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以前混帮派混了很久了,其实是流氓中的流氓。

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毕业了和人事局的上层领导吵了一架,结果给分到这里了。

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第一眼看到他就决定包藏祸心的爱上他。

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以前的兄弟都跟来了。

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和那些个兄弟打了十天的麻将,终于玩到尽兴,才可以脱身回来。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千万千万不能让这个小子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