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枯木白驹,四季岛风

“据有关报道,近期以来因降雨过多,造成我县及其周围城市雨水泛滥,道路之间……”

“啪!”电视机没有预兆地断开,老妈皱了皱眉,起身拨打出一个电话。

“诶我说你,今天才几号啊你,不是都说了宽限几天的吗?过几天老娘就把电费给交了,你今天给我断电你什么意思啊你!”电话一接通老妈就愤愤地拍打着桌面,眼底闪着愤怒的火光和挫败。

“我靠!耍什么大牌嘛!老娘又不是不交费了,什么素质嘛!”老妈咬牙切齿地将手机扔进沙发里,我知道她是因为对方挂电话了。

这几天老妈弄的那个工程出错了,不仅让公司赔了本,还被经理给降级扣工资了。上月的工资一直不到,电费拖到今天也拖不下去了,可以说老妈这几天的心情一点也好不起来。

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导致老妈现在手头紧张的。如果不是被向晴天使了绊子,老妈也不会因为我和阿洛的事操神,害得那份重要的工程出了差错。

我和老妈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餐后,老妈整理下文件就出了门,听到锁门的声音之后,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我闷闷地收拾了下桌子就踱进厨房,拧开水龙头清洗着泡过牛奶的杯子。

虽说家里还算小康生活,老妈却因为我学舞的事,烧了大把大把的钱,最终沦落到连保姆都舍不得请。

老妈是高傲的,绝不向外婆家拿一分钱花,也为了我能够出人头地在舞台上大放光彩,因此她哪怕一边在害怕着被炒鱿鱼,一边也在让我过得足够像大小姐。

罩上美丽优雅的光环,仿佛就从本质上改变了灰姑娘命运一样可笑。那些所谓的辛酸和不甘心,就像是随着我身上的光彩,一切都变得值得起来。

她只说让我一直跳下去,一直一直……却忘了问我这个当事人的看法,将那些思想强加在我的身上,成为一个厚重又难以呼吸的包裹。

我多希望有人能够跟我说,放下一切好好休息一下吧。

可我清楚地明白,此时的我渴望解脱,再也没有什么比得到解脱更让我欣喜释然的了。

窗子上倒映着的我,戴着连着皮肉的面具,深深地刻印在脸上,再也难以摘取下来。一颦一笑之间,照着的都是面具规定着的模样,轻轻启齿勾笑**着优雅,每一样都不是真正地属于我。

是木头刻成的木偶,恪守成规麻木僵硬,丢掷在湖面惊起一片涟漪后,遂又归于沉静没了声响,沉沦在水底没有一丝光明。

我啊,究竟是在为了谁而活,又为什么会活着?

像是孤独患者一样太过敏感,绷紧着神经一切小心翼翼都变得滑稽可笑,我害怕面对一成不变的日子,只剩下舞裙与舞鞋透着幸灾乐祸,又嘲讽的笑。

狰狞、恐惧与孤独,在这荒无人烟的死海里,最后随那颗曾抵抗过的心,一同被淹没在海底泥沙之中,建筑最悲哀的墓志铭。

死亡只在一瞬之间,打破空想成为实际。呐,我听到了海鱼哭泣的声音。

记忆里的大海,海鸥是否还能展翅高飞。

杯子突然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响亮刺耳的一道轻响,我愣愣地看着破碎了的杯子,后知后觉才蹲下身拾起碎片。

“嘶~”我急忙抽回手,看着手指上划出的一道口子,正慢慢地渗出鲜血来。

我咬了咬唇蹙起眉头,细微的疼痛却牵扯起了最敏感的那根线,我痴痴地望着流血的手指,半晌没有反应。

如果,就这样死了的话……

我惊恐地扶着地面趔趄着起身,握紧流血的手盯着地板上染了血的碎片,竟病态地感觉到一抹兴奋和难言的玉望。

似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此时的我竟如阴暗漫画里的病态一样,只感觉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的跳动着,那住着叛逆的血液里,充斥着狂乱又恶俗的因子。

我咬了咬牙,抑制不住的欣喜此时冲击着我的理智,那自杀的念头一下子泛滥起来,让我扼制着空想又开始恶心起来。

我紧抓着自已的手,脑袋止不住晕眩起来,在诡异的气息下,我看着不断流出血的手指,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僵硬地扯出了一抹冷笑。

我伸出手捡起一块碎片,盯着自已的手腕,慢慢地释然起来……

“生活上没有过不去的坎,这次差点就割到动脉了,你作为孩子的母亲,不要给她施加太大的压力,有了一次自杀的想法就会有第二次,你可要好好照看好自已的孩子。”

呐,结束了吗?耳边是谁在说话?

“她现在没多大问题了,但要记住好好看好她受伤的那只手,而且她现在很敏感,别去刺激她。”

为什么,全身都感觉没有力气,我在哪?

“已经睁开眼睛了,她过会儿就会恢复意识,记住别再让她受刺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再之后我触到了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和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跟一脸疲惫的老妈。

我记得,我的窗前也有一棵掉光叶子了的树,老妈的脸上也一直都充满了疲惫。

我缓缓地闭起眼睛,脑中掠过的是自已站在厨房里,最后捡起了水杯碎片,割破了自已的手腕。

原来,没死成吗?又被救活了吗?老妈会不会又打我?阿洛现在又在干嘛?陪在向晴天的身边吗?

好嫉妒啊。

女医生走了之后,我感到老妈扯过了一张凳子,在我面前坐了下来,之后是久久又沉重的寂静。

“身体好点了吗?有没有很难受?”老妈出乎意料地柔声说道,声音里面似乎还夹有一丝颤抖。

“嗯,好多了。”我忍着手腕上火辣辣的疼痛,克制着身体的无力感违心地说着。

我也在窃喜,窃喜死后一次后,能换得老妈久违的一次温柔。

“林琦,你就真的这么喜欢那个男生吗?喜欢到,可以反抗我去……死?”

我沉默地睁开眼,望着老妈颓废地捂着脸,那遮挡着略显老态的脸上,我几乎可以透过一切看到她的悲伤与自责。

瞥到老妈长发里夹杂的白发,我的心不由得揪痛起来。我在拿一个生命,活生生地刻在她的心尖,打一个赔不起一切的赌。

“老妈,你有多喜欢老爹,我就有多喜欢他。我们是一样的,喜欢上了不喜欢自已的人,就注定了一生的辛酸委屈。”我苦涩地笑了起来,望着老妈惊愕的表情说道,“老妈,你说我说的对吗?我们明明可以不让自已这么痛苦的。”

“你……长大了。”老妈放下手,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直视着我如火的目光缓声说道。

是的,我长大了,却还没有成熟起来。我为我的鲁莽不理智感到愧疚,也为随便就抱着想死的念头充当弱者。

亲爱的,如果真爱的话,我再也不这么懦弱,我会带着对你的喜欢,努力地活下去,也尝试着在没有你的世界里,坚强到笑如夏花。

如果我们终将错过,我也再也不悔恨,带着你曾经的好,勇敢地活着笑着流泪着。

成为一个有血有肉,不再是行尸走肉的人。

老妈回去公司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困意又涌了上来,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后,本打算睡觉门却倏地推了开来。

我半眯着眼睛瞅了过去,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后兀自坐起了身,呆愣着吐不出一个字。

阿洛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悠闲地从门口踱了进来,坐在我的床前双手抱拳翘起了二郎腿。

“阿……阿洛。”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在心底挣扎了半晌才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从那次被老妈拖回家后,我和他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联系过,如今他却忽然出现在医院里,眼眸眉梢之间仍旧**着那天的冷峻和疏离。

我不清楚我们究竟是怎么了,或许他是厌烦我了吧,厌烦我的厚颜无耻死皮赖脸。

“林琦,看不出来你本事挺大着的嘛,平时在我面前装成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心底却是满满的城府和算计吧?”阿洛不屑地哼了一声,从瞳子里散发出的是对我的厌恶,“嗯?自杀?这一招可真狠。不仅和你妈关系和解了,还逼得我这个男朋友自已出来找你!”

“……”

见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他,阿洛一把抓起我那只受了伤的手,冰冷的瞳仁里没有一丝心疼与不忍:“林琦,你也真是舍得的啊!舍得用性命来拴住我,可你别忘了,我这个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我皱紧着眉头闷哼了一声,阿洛却还是不肯轻易放过我,一把将我搂入怀里咬上了我的唇。

他粗鲁地啃咬着我的唇,迅速地攻破城池探进了我的口里,一瞬间,那泛着血腥的缠绵覆盖了我的整个口腔,让我逐渐地在他怀里失去了挣扎。

带着惩罚意味的粗鲁与掠夺,让我的泪腺崩坏止不住地流下滚烫的泪水。滑入嘴里的咸涩伴着那抹浓烈的血腥,片刻间夹杂在一起变得苦涩起来。

阿洛不耐地皱起眉,慢慢下滑停留在我的耳边,狠狠地咬下一口后,泛着生气和无奈的声音缓缓在我耳边惊起:“真蠢,差点就真的死了啊!”

嗯,我很蠢,差点就真的死了。

差点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阿洛,或许经历这次不理智的自杀后,我开始释然,释然你和向晴天微妙的关系。我不再执着地强求着你的澄清,我只要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得,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不管我们之间停留着多少个向晴天,我唯一清楚的是,尽管你的心不属于我,我也是你的女朋友,你承认了的女朋友。

亲爱的,我不知道我们能走多久,但我此刻只想紧攥着这份喜欢,飞蛾扑火般地去喜欢着你,去珍惜眼前当下。

也许白驹过隙陆此青涩之年,我亦能跨过四季之岛风漂洋过海来看你。

只为多年后的你要是散在天南地北独自流浪,我的一句想你就能跑来再赴你一次初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