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蜜色冬阳,轻雪天轮

溯:亲爱的琦,好久没联系了呢!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溯:亲爱的琦,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在那边有没有冷到?记得多穿点别在外面吹风。

溯:亲爱的琦,最近很忙吗?都不见你上qq呢!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溯:亲爱的琦,看到信息了可以回复我一下吗?我很担心你!

溯:亲爱的琦,我想你了。

沉默地收起手机,我始终没有勇气回复溯的消息,该怎么说呢?我总是感觉我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微妙,尤其是那句“亲爱的”暧昧话语,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着事情之后的发展。

就像是妻子在外面有了秘密情人,一边因情人的甜言蜜语感到沉醉,一边又在恐惧着事情的败露和不堪。

那句曾让我窃喜欢乐的“亲爱的”,如今却变成了显眼的刺,让我总在半夜里隐隐的疼痛着。

溯是什么时候开始和我暧昧着的呢?似乎就是那次带着开玩笑意味的一句话,导致着现在半尴尬半羞耻的局面。

依稀记得是某一天的下午,那时候朋友圈里早就都盛行着在话语面前带上一个“亲”,而高傲的我却嗤之以鼻,不屑着这个本带亲热意思却被我扭曲成另一个意思。

我像统治者一般地对溯下达着命令,命令他和我说话绝对不能带“亲”这个恶俗又奉承的字眼,当然那时候只有我大脑扭曲地认为这字夹带讽刺意味。

我猜想着溯肯定不会答应我的无理要求,甚至会找其他的事搪塞着又或者转移话题,然而他却无比爽快地应好。

在我因为他的爽快回答坐在电脑面前发愣的时候,我貌似看见屏幕另一头的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平静如水,温润地敲打着键盘,发出一阵好听的啪嗒啪嗒响。

我出神着开始幻想溯的模样,像他这么温润的男子,就算长得一般但也一定会带着一份儒雅之气,笑容可掬眉梢间还会**着浅浅的羞涩。

他同于世间每一位温文尔雅的人,却又不同于世间走过的任何一个人。像个略微羞涩的大男孩,也像个温柔体贴的邻家哥哥,细腻到照顾好你妹妹的每一个情绪。

就是这么完美的邻家哥哥形象,成功地塑造了他在我心中高大的形象。

我也曾对他心动过,但那不是喜欢,更不是爱。我清楚的明白,尽管我被阿洛伤到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只要他不赶走我就不走,我走后他的一句我想你我就能立马回头。

你看,真正的喜欢就是这样,喜欢到可以在肆意地作践自已后,还能够笑的没心没肺为他赴汤蹈火。

那么我不带亲,可以让我说“亲爱的”吗?亲爱的琦?

那时的我,手里还举着四个圈的冰淇淋大口吃着,却因为溯的这么一句话,生生地任由着冰淇淋慢慢地融化在手心。

冰冷了掌心的知觉,敏感着最紧的那根弦,我突然抱着笔记本电脑大哭起来。

我不会忘记,阿洛也一度地喜欢调侃着喊我“亲爱的”,浓密的眉毛随着笑纹一抖一抖的,滑稽到就像马戏团里的小丑人。

那时属于我的青涩里,我的世界铺天盖地地全都只有他,没有严厉的老妈,也没有一双双冰冷的舞蹈鞋和紧紧束缚着腰身的裙子,有的只是少年最初带给我的娇羞和气急败坏。

他那么坏坏地笑着,笑的一脸欠扁,像极了黑巷子里潜伏着的小混混,一双大大的眼里泛着指挥者的精明和胆大。

尽管知道溯不是阿洛,但在那昏天暗地硝烟弥漫的灰色世界里,我自私到把溯当成阿洛,死心眼地坚信着阿洛一直在我身边。

我记得那时的自已再也受不了了暗恋的苦闷烦躁,有丝欣喜地欺骗着对面毫不知情的他,对他开着玩笑回复着他,可以啊,那我是不是该礼尚往来,喊你亲爱的溯?

每当溯发来消息带着一如既往的“亲爱的”时,我试问我已经百毒不侵了,却为了爱情这件事,变得小心谨慎异常揪心。

我贪恋着陪在阿洛的身边,哪怕我们只是有名无实的虚假,哪怕他不曾对我付出真心,我也心甘情愿地丢下自已的自尊,再也一边享受着溯给我的温暖。

或许是一个叫做“虚荣”的东西在作祟着吧,我爱着阿洛却也没有办法抛弃温柔体贴的溯,我是这么地迷恋他带给我的一切温暖。

在我陷入对溯的回忆时,当然也不会忘记韩熙那个没心没肺的人,抱怨着我住院都几天了,她也不过来瞅瞅我,敢情交友不慎啊!这货得尽早绝交!

不等我多抱怨几句,韩熙就抓着那个贴满卡通贴画的手提袋,风风火火地直冲进来,开口朝我大骂起来:“林琦你奶奶的敢去割手!?你缺血死了的话我苏韩熙以后打架找谁来壮场子啊!!”

“苏韩熙你他妈的老娘还躺在**呢!你这没良心的还想着我帮你去打架!”我不甘示弱地冲韩熙大吼着,也欣喜着她的细心让我得到了尊重。

混我们这圈子里的人,总是这副死撑面子不肯低头的主,不管发生再大的事,也不想自已的朋友一来就紧张兮兮地问来问去,还带着老天保佑的语气感叹着还好没出多大事。

对我来说,尽管韩熙在平时里粗神经说话不考虑别人情绪,一句话不乐意了就喊人干架,但她也是那么细腻地认真地维护着每一份友谊。

我也真心地感谢着韩熙,在我处在曾自杀的阴影中,厌烦着老妈做着喋喋不休的思想工作时,她能够在那群混乱的圈子里想起我,并且跑来见上我一面,然后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满口粗话跟我斗着嘴。

我曾害怕过这样孤勇强大的韩熙,却在走进她的圈子后,我开始自信地站在她身旁,不论以前的敬畏与胆小,只在乎此时这份可以笑的没心没肺一句话走起的豪迈。

我们的身边,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都在用着独特的方式,带给身边人一切所能付出的温暖。

亲爱的韩熙,听说你特别的喜欢猫咪,那么我想,我们可以适当地养只猫,然后晒晒冬日里暖暖的太阳。

“喂——林琦!这边这边!”我有些慌乱地找寻着熟悉的身影,裹紧着身上米色的大衣,终于在一棵圣诞树下找到了韩熙她们。

我迎着略微有些寒冷的夜风,激动地踩着雪地靴朝她们奔去,脸上也因为奔跑慢慢覆上了一抹滚烫。

身边有了值得珍惜的人,那么一切微乎其微的事,都能在青春的绿色封皮的笔记本上,留下龙飞凤舞的一记重笔。

“啧啧,林琦你今天打扮的可是妖媚啊!老实交代是不是借出来玩的幌子,想要套个小白脸玩地下情啊?”一见我跑来,北席就**着那多情的坏笑,意味不明地从上到下打量着我。

早就习惯了他的调侃,我也不恼,顺着他的话也心情愉悦地开起了玩笑:“诶?!这都被你发现了,我还真想把你套来挑战地下情迷呢!”

他的笑意一下子僵硬在嘴边,偷偷地看了一眼韩熙后,讪讪地说道:“不行不行,我现在可是有妇之夫,我可不能背个劈腿的渣男形象啊!那不得被自家的正牌女朋友喊人活活打死,我死没关系就怕委屈了我家女朋友。”

我狐疑地把视线从顾北席身上转移到韩熙身上,她却从一开始那样在一旁轻笑着,看不出半点端倪。

直到一旁的许仙勾了勾嘴角,和大叔许毅强忍着笑意时,我总算明白了事情的不对劲,一把环住韩熙带着威胁语气地问她:“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韩熙依旧不回答,我却见北席的笑意越来越暧昧起来,后知后觉才恍然大悟起来,指着二人不可思议地大叫起来:“他奶奶的你俩凑在一起了!?不行我得喝口水压压惊,大震惊了!”

见当事人都不辩解,我再傻也知道这是真的了,在惊愕了一会之后,八卦因子四起地问向韩熙:“多久的事了?”

“嗯……前些日子的圣诞节。”北席无所谓地耸耸肩,用着看白痴的目光扫向我,还真是欠扁到不行!

我愤愤地表示我很生气,韩熙却不动声色地轻笑着转移话题:“话说小光也太慢了呢!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大叔你也不去接接她,她那么小万一迷路了呢!”

北席好笑地一手从我手中夺回韩熙,紧搂着她的腰宠溺地揉捏着她的脸蛋,对她笑道:“你以为小光是你这路痴啊?她可比你清楚的很。”

我们都心照不宣地围着他们两个笑着,在等了一会小光之后,也就按照着最先的约定,在跨年这夜集合着朝游乐场进军。

但是没有阿洛和向晴天。从向晴天和韩熙绝交后,我们这群人就再也没有全部聚集在一起疯闹。

在游乐场内,陪着小几岁的小光妹妹玩了一切她想玩的游乐设施后,我们简单地吃了点夜宵,最后打算走完这一年的最后一程,去乘坐一次浪漫美丽的摩天轮。

不出意外地,韩熙和北席一起,大叔陪着小光妹妹,我和许仙一起。

坐到摩天轮时,我看着外面的景色,很是震惊。尤其是升到半空中时,远远地眺望着这个生我养我的城市,也会感叹着这一年又将过去,不知十年后我长大了再看到这座城市时,会是以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着。

“林琦,你觉得苏韩是个什么样的人?”坐在我对面的许仙缓缓开口,眼眸似水柔和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张了张口,最后阖上了唇,选择了沉默。

“林琦,你是苏韩的这群追随者里面,看清她的懦弱后还能和她一起笑的没心没肺,极少数的存在。”许仙轻轻地吸了一口原味的珍珠奶茶,又继续说道,“她很胆小的,她也和普通人一样哭的歇斯底里大喊着不要离开。”

“……许仙,那么你呢?你是以哪种身份走进苏韩的?”

“情敌。”触及到我的惊诧,许仙轻轻扯出一抹浅笑,眸中有些无奈,“我们喜欢上了一个男生,那男生选择了韩熙放弃了我,而且在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里,他死了。”

我震惊到几乎就要站起来,我听到自已声音极轻地问着她,这话里带着颤抖与不忍,却又迫切想要知道。

“怎么死的?”我说。

“心脏病,大悲导致抢救无效。”

我听到有什么声音一瞬间破碎了,耳际似乎响起了想象中的哭声,还浮起了那年的她的哭泣和悲伤。

许仙用力地抓着奶茶,直到被抓成畸形,她抑制了很久才红着眼眶继续说道:“那个男生是我表哥,我也是因为表哥才认识的苏韩。那时的我们素不相识,我只记得第一次见苏韩时,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难以言说。

“所以说啊林琦,她那么一个可以哭到撕心裂肺敢爱敢恨的人,我比谁都希望看到她幸福。”

那个漆黑的夜晚里,摩天轮还在缓缓上升着,夜空偶尔泛着几颗明亮的星星,一眨一眨的特别美丽。而我就像知道了绝密档案的样子,在月色如水没有涟漪的水上,开始惶恐不安。

再之后我们依次从摩天轮上下来,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倒数着时间,然后在跨年的那一刻大喊着:“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