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的一瞬间,李珉暴起一脚踹在了李寄肚子上。

他西装扣子崩开,干脆三两下脱掉甩在地上,抓起李寄的衣领,把他“砰”的抵在了墙上,眼神狠戾到瞳孔发颤,红血丝凸显,目眦欲裂。

“李寄?”他声音沉而阴冷,隐隐带着一股难以置信的颤抖:“你疯了?”

旁边传来惊呼,李寄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厚重人影出现在李珉身后。

梁镀冲李寄比了个“嘘”的警告手势,李寄闭上眼,下一刻,一根警棍被猛地抄起,直击在李珉后脑勺上。

一声沉重闷响,李珉抓着李寄的手一松,甚至往前趔趄了一下。

他僵硬着转过身,梁镀握着警棍,还单手抡了一圈玩,就这么闲闲看着他,像个混不吝的地痞流氓。

李珉毫不犹豫,提拳照正脸而去,梁镀偏头一躲,李珉接着第二拳送上,梁镀以极其恐怖的反应速度瞬间截住李珉的拳头,给出评价:“慢。”

他放开李珉的手,把自己手里的警棍大方抛给他,说:“再来。”

他习惯性顶了下手上的筋骨,发出“咔咔”脆响,李珉接过警棍再次冲上来,梁镀俯身一躲,凌厉旋身蓄力之后,一记迅猛高抬腿踢在了李珉脖子上。

他动作有收有放,落地时腿部已经卸了力,速度不快,看起来轻松又稳当,李珉撑着警棍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后背缓慢地一起一伏。

论武力值这块,他从来就不是梁镀的对手。

占了这么长时间的上风,只不过是因为李寄没有站起来,梁镀不屑出手罢了。

一双脚出现在眼前,李珉闭了闭眼,喉结一滚,以一个失败者的姿势跪在梁镀面前,他听见上方传来梁镀冷淡的声音:“还我。”

他知道他不会主动上交,所以直接劈手夺过警棍,握在手里又抡了一圈,梁镀冲站在墙边的李寄使了个眼色,让他回沙发坐着。

三人这场大战来得太猝不及防,包间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刚才几个要签名合照的男模频频观察梁镀的脸色,见他没有再往这边看任何一眼,才走上前围住李珉,嘘寒问暖,伸手搀扶。

李珉定在地上没有动。

他脖子那块麻了一片,梁镀腿风毫不留情,痛击在他侧颈上,他甚至连疼痛都来不及感受,便只剩下大脑一片空白的酸麻。

旁边有人慌忙按下120急救,李珉忽然一巴掌给他拍掉,冷着脸站起来,捂着脖子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包间门口。

他扶着门框垂下头,忍着疼痛回头看了李寄一眼,咬牙,离开了众人视线。

李寄挨得那一脚也不轻,李珉使了狠劲儿,加上他之前肚子里灌了不少酒,这会儿难受得几乎快要吐出来。

他脸色闷青,喉咙一直在翻滚,梁镀眼疾手快地把垃圾桶给他踹过去,李寄弯下腰,“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张潮在对面有点尴尬地抿了口酒,他虽然目睹全程,但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眼巴巴看着三个人纠缠不休,虽然场面比他想象中还要混乱,可既然是梁镀认定的事,那他也不好说什么。

李寄吐得脑瓜子嗡嗡响,他握着一瓶矿泉水反复漱口,梁镀给他拍了拍背,递过来几张纸巾。

李寄擦了擦嘴,把水瓶捏扁扔桶里,还有心思笑得出来:“响不响。”

“响。”梁镀眼中含着一丝淡淡的无奈。

张潮很有眼力见地站起身来,说:“我先走了,梁哥。”

梁镀嗯了一声,眼神雷打不动地定在李寄身上,张潮看他这一脸完蛋样,心里有点堵,憋着一肚子不理解走出了包间。

李寄把肚子里吐了个精光,后仰靠在沙发上,摸着肚子叹了口气,良久,轻轻叫了声梁哥。

他很少这样正儿八经的叫他哥,梁镀沉默了下,嗯了一声。

“谢谢你。”李寄说。

“谢我什么。”

“喜欢我,”李寄闭上眼,弯唇一笑:“还有鼓励我。”

梁镀没说话。

他拿起纸杯给自己倒了一点酒,垂下眼看着泡沫一点点消失,半晌,低低道:“应该的。”

........

晚间下半场的时候,缪斯客人逐渐多了起来。

休息室里男模扎堆,经过李珉那么一折腾,几个都心不在焉,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刚才的闹剧。

经理碍于李珉的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无奈之下只能去对面奶茶店买了几杯热茶,挨个分给他们,一边安抚人心,一边劝导他们专心工作。

梁镀作为缪斯的一份子,也得到了其中一杯热可可。

彼时他正在酒水间帮几个保安卸货,说是帮忙,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靠墙玩手机,同事把奶茶递过来的时候,他只看了那么一眼撇进了垃圾桶里。

他不爱喝这玩意,年龄大了,该戒糖了。

旁边有个经理在分配酒水,哪箱该搬去哪个包间,哪个包间的客人点了几斤几两,他念名字时候的嗓门有点大,大到盖过了梁镀手机里斗地主的音效,所以当“K71李寄”这个编号一出时,梁镀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指一顿。

他缓慢转头看了眼放在垃圾桶上的奶茶,关上手机,走到经理身边说:“我搬这箱。”

K71号包间里,李寄正在陪一位女客户打牌。

这是除姜恩遇之外他的第二位固定金主,多次提出出台要求,每次价格都成倍上涨,第一次见李寄那天包下几十辆无人机给他表白,为李寄健身减肥,几乎把他当成了未来男友标杆。

李寄正在陪她玩排火车,很无脑又容易消磨时间的一个游戏,他刚吐完不久,肚子空空的,有点火烧火燎的钝疼,放牌的动作很迟钝,透着一股筋疲力尽的勉强。

女客户瞥了他两眼,看他心不在焉,好像在敷衍自己的样子,把牌一撂。

“这么长时间不见,就这个态度对我?”

“没,”李寄哑着嗓子耐心哄她:“我有点不舒服。”

“怎么我一来你就不舒服?”女人颇为不满:“我这么多天没见你,你不抱我就算了,玩个游戏还跟我强迫你似的。”

李寄无奈叹口气,冲她张开双臂:“过来。”

“我不跟你抱了,”女人撅嘴,赌气似的把一瓶酒放到李寄面前,说:“罚你喝给我看。”

李寄看着那瓶酒,嘴唇蠕动了下,刚想开口说我今晚喝不了,包间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梁镀单臂抱着一箱酒进来,说了句打扰了,把酒往地上一放,看都没看李寄一眼,接着关门走了出去。

“快喝,”女人推了推李寄的肩膀,看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刚才出去的保安,气结道:“一个破保安有什么好看的,快喝啊!”

李寄敛下眼睑,没说什么,拿起她递过来的酒瓶,仰起头一饮而尽。

他喝着喝着喉咙里便发出了咕噜一声,险些坚持不下去,但女人又嘀咕着抱怨了几句,他不想听她叨逼,只能忍着胃里的不适一滴不剩地喝了个干净。

像这样的情况,其实从进入缪斯开始,他就遇到过不少。

从前碰到客人有意刁难、耍小性子吃醋,或者单纯发泄生活工作上的不满的时候,他一开始只会像现在这样受着,但后来学会油嘴滑舌之后,便哄人两句好听的亲亲抱抱几下,都能应付过去。

但不知为何,最近他陪侍客人的水平好似又倒退回了以前,他不想再跟他们有语言暧昧或肢体接触,如果惩罚性的喝酒能让客人消气,那便喝吧。

他态度的冷淡转变太过明显,不止他自己,女客户也察觉到了。

于是她越想越气,指着门口那箱酒说:“接着喝。”

李寄手背抹了把嘴,没动。

“我说接着喝!”她抬高音量,气得快要哭出来:“要么给我道歉,要么喝。”

李寄把酒瓶轻轻放回了桌上,一句话都没说,站起来走向了门口那箱酒,蹲下拆开,随意抽出了一瓶。

但提到一半,他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空的。

李寄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以为是酒水商遗漏的问题,于是又把这瓶放了回去,再抽出另外一瓶,也是空的。

他盯着这箱酒看了一会儿,心里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他抽出了最中间的那瓶酒,这次有实物感,里面不仅有**,还是热的。

李寄不动声色地拎着酒瓶,坐回了沙发上,当着女客户的面启开酒瓶,晃了晃,让她听到里面**震**的声音之后,带着一丝莫名的期待和小确幸,仰头尝了一口。

是热的。

也是甜的。

这个味道很熟悉,好像是街对面那家,新鲜出炉的......一杯热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