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不然有你好受。

李寄的举动很快将浪潮推到顶端,经理举着的手机都抖了一下,楚立小脸铁青,被两个人夹在中间,直面最近距离的暴击。

李寄舌尖愈往深处探,掠夺梁镀口腔每一寸,不料梁镀牙齿一合,直接咬住了他的嘴唇。

血腥味一刹那弥漫开来,李寄痛得脸色煞白,推拒着要跟梁镀分开,却被一双大手按住了后脑勺。

梁镀像是要把他死死钉在掌心里,浑身气压骤降,逼他承受自己冲动的后果。

李寄忍耐疼痛的程度并不高,这是梁镀从一些细节发现到的,打他手掌,他会吃痛,捏脚踝,也往后躲,他或许在攻击性上凶猛如虎,但在疼痛限度这块儿,妥妥一待宰的羔羊。

他怕疼,所以梁镀就让他疼。

李寄脑袋直往后顶,唇皮上的血流进嘴里,刺激到味蕾之后又汨汨分泌出一股酸麻。

他受不住了,胡乱一抓旁边的楚立,拿他脑袋往梁镀身上磕了一下。

梁镀松开他,李寄捂着嘴缓了好一阵儿,彻底疼傻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梁镀手背抹了把嘴角的血,偏头,朝地上吐了一口。

“...啊,”李寄嗓子里挤出一声哀鸣,低沉又嘶哑:“....啊。”

场面有些诡异,还透着一股小小的尴尬,众人不作声了,他们没想到梁镀比李寄还要强硬一点,李寄让他当众下不来台,他也一点面子不给李寄留,两个人接吻像叙利亚打仗,一个比一个炮大。

经理默默放下手机,冲沙发上一个男模使眼色。

男模很快上前询问李寄:“没事吧?我带你去休息室擦擦,你这血.....”

他快速从茶几上抽了张纸,捂在李寄嘴上,然后神色复杂地看了梁镀一眼。

想说些什么,又不敢。

楚立发觉他的眼神,第一个不服气:“瞪什么瞪!谁让李寄**的!活该!”

李寄猛抽一口凉气,用手捧着下巴,去接流下来的血。

纸巾沾到嘴边便被红色染透,李寄欲哭无泪,又给自己抽了一张,站起来的时候狠狠剜了梁镀一眼。

男模拉起李寄的手,带他去了休息室,包间又恢复一片寂静,沙发周围人走的走,散的散,虽然都没明说什么,但谁对谁错,众人心中一本帐。

他们在夜场颓靡久了,没见过梁镀这样的。

梁镀身上的边界感和领地意识非常强,和他们这些作风**、某方面随意的人不在同一世界,对他们来说,拉个小手亲亲嘴之类的调情手段很常见,不过是一种谋求生存或者讨好客户的玩笑罢了,但问题就在于,梁镀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他不是卖身求荣的楚立,也不是被迫风流的李寄,没人敢逼迫他干什么,更没有什么东西能牵制他。

软硬不吃,刀枪不入,越过底线立马翻脸回击。

这样一个冷漠又不近感情的人,不适合待在声色犬马的娱乐场所生存。

招惹他,也可以,李寄就是下场。

李寄去休息室简单包扎了一下,全程没敢动嘴皮,上药的时候一直在抽冷气儿,他身上哪哪都挨过打,甚至被李珉吊起来抽过屁股,唯独自己这两瓣嘴唇,二十年来没遭过这种罪。

如果不算小时候跟小闺女闹着玩,占人便宜亲的那两口,今晚跟梁镀这回,是他第一次主动去亲别人。

他伺候客户总是点到为止,最亲密时不过嘴唇浅浅碰一下,客户要往里深,他就擦着唇边躲过去,在人脸颊上亲一口,哄两句应付了事。

自始至终,没跟人唇齿相交到这个份上。

也没被人拒绝到这个份上。

梁镀这个欠 操的玩意。

“...啊,”李寄气着气着就扯了下嘴角,牵扯到伤口,又哑着嗓子叫唤起来:“啊.....”

男模在旁边打开医疗箱,用棉棒沾了沾药膏,面露心疼地看着他:“要上药了。”

李寄拿开嘴边纸巾,忍不住舔了一下伤口,试着触碰过之后,他知道,自己这张嘴注定要留疤了。

被梁镀压在身下那次,他近距离观察过梁镀的脸,抛去五官带来的冲击感不说,梁镀左眉中间有道截断的疤,不仅不显狰狞,还平添一份野性男人味。

这下好了,梁镀断眉,他断嘴。

喜结连理,凑一对儿。

真他妈日了狗了。

“...轻,”李寄稳住嘴皮不动,尽量用喉咙发声:“...点。”

男模连连点头:“好,好。”

他下手有点哆嗦,没轻没重的碰了两下伤口,李寄刚想说我自己来吧,裤兜一阵颤动,有人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打开只看了一眼,挂断。

男模见他脸色一瞬间化为麻木,很有眼力见地没有多问,继续给他上药,但过几秒,电话又嗡嗡震动起来。

“我出去上个厕所。”男模立马站起来,离开了休息室。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李寄接听了电话。

“还不下班啊,小家伙,”李珉醉笑着哼哼了两声:“我在你**呢,二十分钟过来,我计时。”

李寄急着说话,伤口被撕裂,流了他一齿血。

李珉听到他抽吸了声,语气渐渐降下来:“怎么。”

李寄抿嘴,低声说:“好。”

“我问怎么。”李珉重复。

“二十分钟,现在计,别磨叽,”李寄艰难开口:“别碰我东西。”

李珉朝床对面的书柜懒懒瞄过去一眼,里边是李寄高中时候的课本、奖状和同学录,厚厚一大摞,曾经努力过三年的积蓄。

真想一把火烧了。

“十九,”李珉开始倒数,悠哉游哉,像一把凌迟的刀缓缓割在李寄身上:“十八。”

李寄挂掉电话,连外套都没拿,火急火燎往门外冲。

他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个人,楚立哭花了脸,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说:“他们打起来了。”

“死一边去。”

李寄大手一挥,不管不顾地就要走,楚立在后边扯着嗓子喊了声:“他们打起来了!去帮帮梁镀啊!”

.....

KTV包间里一片混乱,沙发被掀翻,果盘四分五裂,男人和女人纠缠着殴打在一起,梁镀拦在两个人中间,同时承受两边的攻击。

经理在旁边试着伸了好几次手,男人抄起一酒瓶砸在了桌角,用破碎的瓶尖指着经理:“谁让你把她放进来的!”

“你有脸来这种地方摸别人,没脸让我进来看吗!”

女人哭吼着要上去揍他,被梁镀截住,气急败坏之下连带梁镀一起打,巴掌雨点一样落在他脸上、胸膛上。

梁镀一声不吭地全受着,臂膀肌肉鼓胀,不疼,所以脸上没有表情。

李寄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捉奸现场,夫妻互殴,旁边看戏的怂逼一堆,倒霉蛋梁镀成了唯一顶梁柱。

楚立缩在李寄身后,不敢探头,女人眼尖瞅见他,大步迈过来就要扇他:“不要脸的东西!一个大男人勾引别人丈夫!你妈怎么教你的!”

楚立身板细瘦,很轻松地就被李寄整个遮挡起来,李寄想往旁边躲,楚立跟着凑,两男一女愣是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老鹰很快怒上心头,什么也不管了,一巴掌直呼在了李寄脸上。

李寄被打得偏过脸,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舌尖顶了下口腔内部,酸麻剧痛一并涌上来,嘴角的血成股往下流,源源不断,在脖子上曲折一路。

不止他定格,房间里所有人都被按下暂停。

唯独那个恼羞成怒的醉酒男人。

“他妈个臭娘们,家里闹就算了,跑出来丢什么人!”

他抄起酒瓶冲向女人,眼看就要刺进去,李寄果断把女人往自己后背一拉,接着迅速弯腰一闪,躲过了男人的攻击。

女人和楚立一并被李寄护在身后,还没消停几秒,马上闹起内讧。

“你不要脸!马叉虫!贱骨头!”

“管不住男人你怪我!”

这边妻子和宝贝小情儿打起来,李寄又挡在身前,男人一急之下又冲上来,把全部火力对准了李寄一个人。

李寄刚准备还击,背后不知道谁猛地撞了他一下,他猝不及防弯下腰,男人的酒瓶正好朝他肚子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他眼前降下一道厚重阴影,接着,结结实实撞进一个胸膛里。

男人怀抱坚硬而滚烫,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将他包裹,他的脑袋撞到胸口上的同时,“砰”一声,酒瓶在梁镀后脑勺炸开。

梁镀握紧他的手臂,单膝跪在他的上方,用后背给他撑住了全部。

他清楚听到梁镀闷哼了声,男人的酒瓶再次对准后背,梁镀反手抓住男人脚腕,奋力一拽,接着站起来抬腿一脚蹬在了男人胸口上。

两个人的身体素质完全不在一个级别,男人受力过猛,滚出去一米远。

楚立趁机开门跑出去,女人紧跟着往外追,男人在地上哀嚎了一会儿,半天没爬起来。

梁镀摸了下后脑勺,有血。

他头有点晕,但没到昏过去的程度,李寄凑过来时他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一步,让他瞬间血液不畅,腿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他双手撑在地上,背伏动着缓缓喘气,企图凭意志力扛过脑子里的眩晕。

李寄要扶他,他摆摆手说:“用不着。”

“你逞什么能?”李寄用小臂蹭去下巴的血,划拉出好长一道血痕:“起不来就趴那。”

这话有点耳熟,梁镀听着,硬是被他给气笑了。

没笑出声,肩膀耸了一下。

李寄看他还笑得出来,骂了声:“傻逼吧。”

他嘴上虽骂骂咧咧,但还是朝梁镀伸出了一只手。

梁镀这回没有拒绝。

他抬起胳膊,稳稳握住了李寄的手,他不跟李寄客气,全身都借李寄的劲儿把自己撑起来,李寄手臂肌肉快绷出血管,但支得很坚定,没抖,不想让他笑话他。

他松开手的那一刻,李寄偷偷呼了口气。

“你傻逼。”梁镀站起来,一秒翻脸。

“滚,耽误我事儿。”

李寄没好气地转过身,掏出电话看了眼时间,距离和李珉约定的二十分钟,还有最后三分半。

不用怀疑,李珉仍在等他。

但他铁定赶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