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走, 一住还连住了一个多星期。

冷清了长段时间的屋子,因她的出现开始有了生活气息。

鞋柜里的黑皮鞋旁开始多了高跟鞋、衣柜里的衬衫旁开始多了连衣裙、浴室洗手台上的柜子里开始多了护肤品。家里的每一处都开始出现两道身影,包括浴室里的浴缸、封闭阳台的落地窗、书房的懒人沙发。

可那些只有来自欲念的疯狂, 比起那几晚彻底将自己体内的灵魂交托给对方,都算不上什么。

*

今年的天气说来也是和往年有些不太一样。

那晚云平下了场不算大的雨,热风的季节里竟带着些许凉意,雨水打湿了心理医院内种在绿化道的鸡蛋花, 脆弱的几朵已有花瓣被打下躺在水洼里随着雨落下的节奏摇来摇去, 看起来像一条条自由自在的蛋花鱼。

宋晚清这两天双休不用上班, 今天特地来接裴斯延下班,所以穿着休闲,衬衫里穿着吊带和短裤, 露出双笔直的双腿, 脚上还穿着休闲的板鞋。

她此时撑着透明雨伞站在绿化道上的树底下,低头拍下水洼里的蛋花鱼给裴斯延发了过去,对面几乎秒回。

【裴斯延:你如果站在那再不过来, 我等会过去就会跟它一样了。】

宋晚清立马抬起头,见裴斯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医院门口, 笑着就想走上前过去,结果因为一个女医生的突然出现停下了脚步,笑容也消下去半分。

女医生是之前在咖啡厅和商场见到的那位, 她见女医生边说着话, 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本很小的本子和笔递给了裴斯延。裴斯延没有半分犹豫地接过, 在本子上快速写了些字就还给女医生了。

两人从见面到离开一共费时连五分钟都没有。

紧接着宋晚清看到他拿出手机低下了头, 没多久她的手机便正好响了, 她看都没看名字就按下接听。

雨天里, 他的声音和雨声配在一起很好听, 附有磁性。

“怎么不过来?”

她微微偏头看他,模样和语气都是鲜少的任性,“因为我想看你淋雨。”

他应该是笑了,语气里比刚刚轻松,“为什么?”

“因为帅吧?”她低头,单脚有一下没一下地点了点地上的水洼,声音有点闷,“衬衫湿了不就会显得你很性感吗?”

“宋晚清。”

“干嘛?”

“别低头。”他话里带哄,“晚晚,看我。”

她听哄地抬起头看他。

他今天的衬衫扣子没扣得很规矩,解开了两颗,衣摆也没束进裤腰里,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但又有点不着调的意思,可说起话来十分正经。

“我有个病人是个十二岁的小男孩,他很可爱,但却跟我一样患有偏执的精神病。”他不爱承认自己是个病人,说完之后停了数秒,“他父母前几天把他扔在这就不管了,所以我经常会去病房看他,有时候甚至能感受到他有轻生的念头。我能感受到不仅因为我是名医生,还因为我曾经也跟他一样,他内心的想法我曾经都有过,很痛苦,所以我知道在面对他突然出现偏激的情况时该怎么做。在这个医院里他最信任我,同时也最不信任我,总觉得我会离开,疑心病特别重,所以每天都会让刚刚那个女医生把他的本子递给我,让我在上面写一句话和倒数日期。”

他的话里始终平稳,落入她的耳中却能使人感受到风卷云涌。

她在他说第一句话时就有些愣住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什么话?”

“离开医院后一起看太阳,闻没有消毒水味的阳光。”

阳光是什么味道的?暖暖的,能使人愉悦和感到温暖,可待在不同的地方,即使有阳光也带着无法摆脱的灰暗,味道里只有潮湿。

心理疾病痛苦,治疗的过程也痛苦,有些还会每天都在生与死之间挣扎,自己不停地折磨自己,越活越灰暗。

他说他也患有精神病,之前还说过他也有进行药物治疗,所以宋晚清开始猜测他这些年是否也过的同样痛苦,猜测到最后不敢再继续,抬起的头又低下了。

对面也不说话,就等她。

她沉默了好一会,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才重新抬起头朝他扬起笑容,“裴斯延,我也写一句话给你吧。”

“什么话?”

“离开医院后一起淋雨,变成同样的疯子。”

裴斯延骤然笑着,“你确定?”

宋晚清点点头:“确定。”

“但我不确定。”

“为什么?你怂了吗裴斯延?”

他笑时叹了声气,听起来好像觉得没做成疯子很可惜,“因为雨好像要停了。”

水洼的圈圈点点越来越少,雨水拍打雨伞的声音也小了不少,看来想成为疯子这件事连老天都不允许。

*

等雨彻底停了,收了雨伞,裴斯延接过拿在手里,另一只手牵着她开始往外走。

两人本就决定今晚散步回家,所以走得很慢。

下雨天的街道湿漉,车辆开过溅起水花,停在路边的小电驴全都被打湿,包括那辆停在其中格格不入的玩具车。水果店里的小孩拉着妈妈的手指着那部车让妈妈拿店里的抹布擦干净,结果店里还有水果要搬,很忙,那位妈妈说让小孩自己用屁股擦干净算了。

路过水果店之后宋晚清没忍住笑了笑,晃了晃裴斯延的手,“诶,要不你去用你的屁股帮人小孩擦一擦?”

要过马路,裴斯延散漫笑着,牵紧她,一边看路一边问她:“你怎么不去?”

“你好意思让我去?身上湿了你负责?”

“你湿了不一直都是我负责的吗?”

过了马路宋晚清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街捏了下他的手臂,“能不能正经点?”

“说过了,在你面前不太能。”裴斯延说完这话正想问她饿不饿,就见她的目光放在了街对面刚刚那间水果店上,“怎么了?想吃水果?”

“没。”宋晚清收回目光,情绪低了些,“我爸之前也在这边开了家水果店。”

“现在搬了?”

“可以这么说吧,只不过搬的有点远,从云平搬到了临樵。他在我妈结婚之后没多久就回临樵了,现在应该没收工还在那辛苦搬货呢吧。”

裴斯延几乎没怎么听到过宋晚清主动提起家里的事情,对她家里的情况也只知道温惠蓁对她的控制欲很强,曾经温惠蓁说的那些关于活法只能她给宋晚清的话,虽然没发生在他身上,但现在让他想想还是会觉得呼吸不畅,“那阿姨呢?出国之后对你还和从前一样吗?”

宋晚清摇摇头,笑得还算轻松,“一开始是的,管的我很严,去哪都要我向她报备,后面有段时间我实在受不了了,回到家后开始经常不说话,有时候还会暴躁觉得很烦,时间长了之后最先发现我不对的其实是赵明望,他甚至还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让医生给我开了药。”

笑了笑,“可能实在担心我出什么问题吧,和我妈不知道说了什么,才让她对我的态度慢慢变了很多。”说到这个,她晃了晃他的手,开玩笑道:“裴斯延,怎么我俩都有病啊?”

可裴斯延不管怎样都笑不出来。

在人少且店铺关了的街边停下,路灯亮光微弱,他凝视她双眼时的眼神里交织着后悔和难受,“去看医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多久了?现在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

一连串的问题,宋晚清听了知道他是在紧张自己,但还是不想把气氛搞得太紧张,挽上他的胳膊就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就上大学之后没多久发生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严重,就情绪稍微控制不住而已,这都已经下班了裴医生,你就别用给病人看病的语气跟我说话了。”

“情绪问题不是小事。”

“我知道裴医生,但我现在情绪挺好的。”

“以后不准一个人待着——”

“裴斯延我想喝酒。”

“家里有红酒。以后就算一个人待着也不能太长时间——”

“不想回去喝,我们去找间清吧喝一下吧裴斯延。”

“你先听我说完——”

“不听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就算听也让我边喝边听好吗?因为我饿了也渴了,再不吃不喝我觉得我会死掉,到时候你就真得发挥你医生的作用了。”

裴斯延成功被她带跑,“心理医生怎么在一个已经死掉的病人身上发挥作用?”

“……”宋晚清竟无语了,“这个问题问得好,但我回答不了,不过没关系,一切都在酒里,我们去酒里找答案。”

*

裴斯延那张能说得过任何人的嘴,在碰到宋晚清之后火力值直接为零。

最后还是带着她去了一间开在家附近的清吧。

这间清吧比普通的要小一些,但生意很好几乎满座,两人去到的时候只剩下角落的位置——三张黑色的椅子围着一张小圆桌。

宋晚清坐在身后有墙的那个位置,裴斯延坐在她的左手边,两人离的还算近。

坐下后宋晚清点了杯从没喝过的长岛冰茶,裴斯延不知道喝什么的时候一般都会点威士忌,还另外给她点了份甜品。

等服务员走了,宋晚清手搭在台上托着下巴看了看四周。

清吧光线暧昧,氛围灯光蓝紫色偏多,驻唱女歌手唱的苦情歌给这氛围带去了些酸涩。

她的长相生得明艳惹眼,那张脸不管放在哪都能吸引人的目光,更何况还是在清吧这种地方。

在点完东西没多久,裴斯延就注意到了正前方那桌的男生有一两个时不时会看她,不过他也不生气,在她一直手托着下巴侧头看着驻唱台的时候伸手碰了碰她的耳垂。

她回过头正想问他怎么了,就见他一直看着自己,那只手还在不停地轻轻揉捏着她的耳朵。

裴斯延眉眼生得很正,深邃的目光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未扣好的衬衫领口和懒散的坐姿都容易使人起欲,想让人将斯文变成野蛮。

她手托下巴翘着腿,感受到那只手开始碰着她的脸,在快来到她下巴的时候,嘴角渐渐上扬,伸出一点点的舌头轻轻舔抵他的指尖。

昏暗里仅这一下,湿热,血管都酥麻,细胞都发痒乱窜,想让她继续。

她看着他逐渐紧绷的模样,笑容越发肆意,弄下他的手,弯着腰凑上前靠近他的耳边,声音妩媚轻声说道:“裴斯延,回去的时候你能不能也穿着衬衣呀,别脱了。”

他浑身有些僵硬,喉结滑动,注意到那桌男生没再看过来这边,侧头在她耳边说话时学着她刚刚那样舔抵她的耳垂,手还在把玩她的发梢,声音低哑,“那你呢?换我给你买的裙子吗?”

极短,镂空,头饰,猫咪。

她那天无意间在网上看到,随口一说好看,他便买下,早早放在了房间里。

但他没有主动提出过让她换,因为他要她自愿变成一只缠绕在他身上的猫,缠着缠着最好再摇摇尾巴。

苦情歌的酸涩立刻变了味道,夹带着甘甜。

注意到有服务员端着盘子过来,宋晚清没回答他的问题直回身子,等服务员放下那两杯酒和甜品离开后,她才扔给他两个字:“可以。”

“可以?”火更难消,裴斯延此刻只想拉着她就回家,只听她喝了口长岛又道:“除非我喝醉。”

这才是她。

他眼梢轻挑,笑意里满是无奈又拿她没办法。

后面两人坐着聊了好久的天,宋晚清告诉裴斯延她在国外时的生活,大到校园职场,小到家庭变化和内心想法。

裴斯延坐在一旁细听那些他不在她身边时的日子,很丰富有趣,时不时还会给她一些回应,说上那么一两句如果我也在就会更好的不要脸的话。

“你不是一直都在吗?”

长岛属于鸡尾酒中的烈酒,口感酸甜还带着些微苦,宋晚清喝了几口就爱上了这个味道。现在逐渐有些许上头,她问完那个问题就用手支着脑袋,微偏着头看了眼清吧门口又看他,“那晚你一直在门口等我吗?”

巴塞的清吧门口,原来她早就都知道了。

裴斯延直白地看着她,看她脸颊的微红,没否认,“是。”

“为什么要等我?”宋晚清闭了闭眼,“等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

“怕你一个人回去会不安全。”

他说完之后,她等了数秒都没等到他继续说。

“裴斯延,只因为这个吗?”她笑了笑,模样有些慵懒,“也行,那你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怕被你发现的同时在想要不要进去见你。”很矛盾,说完之后他自己也笑了,喝了口酒又稍稍低头,即使身处昏暗的环境能将表情里的后悔藏起,但话里的后悔无法被任何东西掩盖,“还在想你会不会还在害怕我,如果还在害怕,那我的出现就会打扰到你原本的生活。”

这么些年,他无一不在后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他在她心里已经是个令人害怕的角色,所以在看到她生活得很好时是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敢躲在身后偷偷看她。

心理疾病在他身体里已经根深蒂固,这六年就是给他连根拔起的最好时机。

虽然很难彻底清理干净,但他已经做了很大的努力,只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在遇到她的时候能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说话,如果可以,还想再抱抱她。

良久。

宋晚清凑上前,用手抬起他的下巴不准他低头,牵起唇畔轻触他的唇,“既然这样,那我们换换吧。”

裴斯延有些没明白,“换什么?”

“六年前你让我害怕,那么六年后……”她看着他的眼睛,用翘着的那只腿的脚尖去撩动他的西装裤腿,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往暗处走,最后指尖在温热上方轻轻划过,“让我对你进行一次你曾经对我所做过的,比如捆绑。”

指尖的划过有了苏醒的迹象,捆绑的画面靠着想象在脑海里播放。

猫咪,拿绳,衬衫,泛红,低喘。

是种别样的快感。

这种快感并不会让他害怕,只会让他想日日尝试,他愿意被她捆绑,愿意听她的话来做,也喜欢看她在拥有主动权时大汗淋漓的模样,但他又舍不得让她那么累,她应该舒服的。

门刚合上,灯还未开,两道身影就迫不及待地纠缠在一起,酒香与迟迟不散的欲气缠绕。

她靠着门,仰头闭着眼与他唇舌亲密时主动脱下自己的衬衣,双手解着他身上的皮带。

手法生疏,解了许久都未解开,裴斯延干脆将她抱起,回房时单手将自己的皮带解开扔在沙发上,等回了房解开的第二样就是她的牛仔裤扣子。

两人的气息都不稳。

他的动作利落,惹她仰头在深海里挣扎又甘愿溺死时抓他的发,“裴斯延,你怎么这么会?我不在的这六年你是不是还解过别人的扣子?”

“你说呢?”他的声音早就因欲气低哑的不像话,直诱人想犯.罪,用湿热温暖她的颈窝,“我只解你的扣子。”

听她的,除去衬衫都已脱落。

他一边当风控制着海浪,一边开始在黑暗里摸索放在床头柜的盒子,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阿延,这次可以不用。”

风停了,海浪还在。

那只手停下,显然因这句话怔住了导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宋晚清弄开他让他坐在床头,她知道他一定会开口说不戴会对她不好,所以在他开口之际就夺得主权。

她愿意把自己交给他,交换位置,就让她当一次风,就让他当一次被风推动的海浪。

比任何一次都要深刻的负距离,使他怕她会累,又想看花为他彻底盛开,舍不得她离。

可花今夜被酒水滋养,胆子变得比平日更大,唇齿相依时将在清吧对指尖的触及放到最大。这使他再也无法忍耐地将权力拿回,背朝着天花板,控制她脖颈的手不离,用气息咬她的耳朵,“宋晚清,你再继续,我敢保证一直到结束你身上都会很干净。”

湿热不停,反在加剧。

说话声含糊:“那就干净,阿延……”

她缓缓睁开眼,又如六年前那般望不停摇晃的天花板,于颤时轻叫他的名字,“裴斯延,我早就不害怕你了,并且你的出现不会打扰到我的生活。因为你的出现,让我原本像死水的生活有活的迹象,也让我发现原来我也可以是有多种情绪的。其实在没遇见你之前,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只需要按照家里人安排的路走完就可以死去的人……”

裴斯延停下,收回那只控制她脖颈的手,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低头看她,“遇见之后呢?”

“遇见之后?”宋晚清盯着他那张脸看了数秒,双手圈上他的脖颈,骤然嫣然笑着将他往下带,不让他停,贴近耳边说道:“遇见你之后,我只想跟你一起变成下雨不打伞在街上乱跑的疯子。”

反正在没伞之前就已经被雨淋透,身体里早就蓄满了雨水,早就和众人不一样,所以就算有伞了遮不遮都无所谓,毕竟已经同大雨融为一体。

别管不打伞在雨里乱跑会不会被人当成疯子、别管周围的一切、别听周围的声音,总之就尽情地乱跑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来也可以,当个自己觉得的正常人就够了。

“可现在外面雨停了。”裴斯延衬衫早就被压皱,但还是没脱,离开她,将她从**抱起往浴室走,话里永远那么不着调,“但我们可以换种方式下雨。”

花洒落水,浸湿身躯。

“裴斯延!站着很累!”

“我抱你。”

“我就不能跟你说那些话!”

“迟了。”

她长吁,“你轻——”

他打断,“下次,今晚不行。”

*

喝过酒的事后别提换衣服扮猫咪了,已经累到连做个人都难——累成一条狗。

好在有双休第二天不用上班,宋晚清才能一躺就躺到第二天中午,可裴斯延这天也正好不用上班,她睁开眼的时候他还在旁边熟睡。

身体快要散架,她坐起来看着那个竟然还能睡这么香的罪魁祸首,突然脑子一转,下床去客厅把昨晚他解开的皮带拿进了房间。

跪坐在**,轻轻将他的双手放在身前用皮带给他绑了个结,可是这皮带有点点粗,绑起来一点都不紧,解开后正思考着家里有没有细点的绳子之类的,就听闭着眼的那人告诉她想知道的答案。

“鞋柜最底下的箱子里有新的鞋绳。”

他缓缓睁开眼,因为困所以眼皮还有些耷拉着,看着她有点懵的模样懒散笑了笑,嗓音有些沙哑,“你要不去找找?趁我现在还有点困,能让你玩。”

沉默了将近三十秒,宋晚清看着他,开始从**起来,“玩什么玩?你一天到晚脑子里怎么都是这些个东西?我要起床了,你自己慢慢玩。”

他目光追随她的身影,“真不玩了?”

她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准备快速下床,“不玩!”

“行,”他突然弄开手上的皮带扔去一边,将她重新搂入怀里,“那到我玩了。”

两道不同的笑声合在一起。

“不来了!你再来信不信我叫到整栋楼都听见?!”

“意思是想玩嘴上贴胶布了?行,晚点我去找找。”

“屁!你个混蛋!”

“我承认我是,但你现在身体的反应很诚实,所以我可以选择不承认。”

……

*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裴斯延出去了,因为廖序打了通电话给他,说那个小男孩不停地在闹着吵着要见他,让他过去医院一趟,所以晚餐宋晚清只好自己出去外面吃。

不过她刚把要自己出去吃饭这个消息和唐诗愉说了,唐诗愉就立马回复说和她一起去吃饭,果然还是朋友最好。

“我不好谁好?裴斯延吗?我应该比你们家裴医生好吧?”

两人坐在一家茶餐厅里,唐诗愉正拿笔在菜单上勾选着,最后还勾了个菠萝油在后面写了个X2就将菜单递给服务员了,“不过你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我记得你这才回国没多久。”

宋晚清喝了口大麦茶,“就这段时间。”

“那你俩的感情真挺深的,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了回国后还能在一起。听你之前跟我说你俩的事情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没可能了,就想着你可能会跟赵又驰在一起,没想到啊现在这弟弟得回巴塞戒爱了。”唐诗愉想起些事,“对了,你之前离开的时候不是没跟我们几个见面道别嘛,不仅我哭得稀里哗啦的,她们俩也是。”

宋晚清愣了愣,“庄悦和陶语……”

“是啊。”唐诗愉摇了摇头,“你是没看到她俩哭得有多丑,对着你那空着的床位一顿哭,我说你俩怎么跟哭丧似的,你猜她俩怎么说?”

“华江美术学院从此痛失一美女?”

“……我靠,这你都知道?!你们这自恋怎么还带搞批发的?!”

“她俩不都爱这样说着玩吗?对了,我前段时间在朋友圈看到庄悦旅游结婚了,陶语呢?她的账号好像好久没用了。”

“她去当素描老师了,交往的男朋友也是教画画的,那个账号她确实很久没用了,我待会把她的新账号推给你。”

“好。”

403寝室的四个女生一起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住在一起的日子还是挺开心的,都是没什么心眼的人,说话做事也直接,所以相处的很融洽,没有过一次矛盾。

大家的生活也都过得很幸福,家人、朋友、爱人都在身边。

那天坐在飞机上想的关于未来是否会好的问题,宋晚清这下好像有了答案。

未来不会烂,只会越来越好。

*

两人饭后心血**地去了华江大学。

今天周日,明早还要上课,不少学生都开始陆续进学校,两人混在其中跟着他们一块从北门进去了。

六年,学校除了送走一批又一批的毕业生,迎接了许多新生,其实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包括那美术学院的书笔笑话和拜标志就能逢考必过的传言也还在继续。

看着有个学生路过的时候真做出了双手合十的动作,两人没觉得他傻,反而还羡慕他们能有读书和考试的机会。如果再来一次,她俩也指定拜一拜。

后面逛到一半的时候裴斯延和闻淮凛过来了,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不过很快又变成了两人行。

因为走着走着,有两个人突然不见了。

操场半坡阶梯旁的那颗大树还在,茂密枝叶还能为坐在阶梯暗处的人做遮挡,曾经一前一后的位置和怀揣着想对对方进行试探的心思,现在变成了并肩而坐,也将心思变成了明牌。

听着那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不见的那两个人坐在原来的位置互看了对方一眼笑了笑。

“裴斯延,你那天在阶梯上的态度真的很欠扁,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我都懒得继续搭理你。”

“这么肤浅?”

“是啊。”宋晚清侧头,用虎口抵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面对自己,仔细看了看又很满意地点点头,“是挺帅的,身材也不错,做过之后就算没在一起我也不亏,不过你知道吗,其实我那时候真的只是想对你一夜.情。”

裴斯延任她弄着,被她的话给弄笑,加上一句不怕死的话,“很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真的?”

“真的。”

“行。”宋晚清松开他站起身,**了他的碎发一把,“既然你只想对我一夜.情的话那我们还谈什么恋爱?分手吧,渣男!”

“怎么我想一夜.情就变成渣男了?”裴斯延也站起来想去牵她的手,结果被她躲开了,还看到她转身就走,无奈失笑跟了上去,“你确定不等我?”

“确定!我要去找我新的ONS!”

“宋晚清,我给你次机会再让你说一次。”

下了阶梯,宋晚清转身反方向倒着走,将手背在身后,看着他又说了一次,“我说我要去找我新的ONS——”

“裴斯延你干嘛!这里是学校你别想对我乱来!你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裴斯延抱着她往前走,“还是我抱你吧,毕竟我怕你走路去找新的ONS太累了,抱着能舒服些。”

“你神经病吧裴斯延!我不找了!”

“不找了?宋晚清,说话不能这么随便,得找。”

“哪有人像你这样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的?”

“我夏天怕冷。”

……

今晚夜空干净,没有零碎的星。

他们心也干净,都掏空给了对方,没再为自己留底。

那年恋爱心理学的选修课。

她早早去到教室坐在前排,那位洗了澡才过去上课,头发还未吹干带着湿度的人坐在最后一排。

老师当时讲着关于自己的爱情经历,讲到最后突然提问他。

“这位男同学,我看你听着听着笑了下,是想起什么关于自己爱情故事里有趣的事了吗?能不能分享分享,让老师也听听你们年轻人的爱情故事?”

当时所有人包括宋晚清都只想听他的爱情故事,现在仔细想想那句话,宋晚清只想知道他为什么听着听着会笑。

此时两人坐在心理学教室的最后一排。

裴斯延牵着她的手,看着前排她当年坐过的位置,嘴角掀起笑,“因为那时候坐在前面的那个女生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那个女生那时候染着玫瑰色的头发,我就在想,玫瑰确实很适合用来形容她。”

“不过后来我发现,世上所有人都觉得好看的玫瑰都比上她。”

宋晚清第一次听他说这些话,觉得肉麻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实在羞怯又低头埋进了他的颈窝,说话声里还带着笑,“裴斯延你变了。”

“哪变了?”

“你不再是以前那个说要给我种一院子香菜的人了。”

“你不也变了吗?”

“我哪变了?”

“你不再是以前那个会打包香菜塞进我裤子口袋的人了。”

“你那时候不是没发现吗?”

“洗衣机洗出一袋装好的香菜,我如果再不发现是不是会很奇怪?”

两人同时笑到肩膀都在颤。

裴斯延将她搂进怀里,宋晚清抬起头圈着他的脖颈靠在他的肩膀上。

等笑意渐渐散去,两人平复了内心,安静的教室里,最先开口的是裴斯延。

“宋晚清,我那时候真没谈过恋爱。”

“我知道。”

他说得真诚又缓慢,“所以我不明白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见到你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见不到就会开始想你。你说你原本的生活像一滩死水,是一个只需要按照家里人安排的路走完就可以轻易死去的人,其实我也是,但在遇见你之后就不是了。因为你,我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也如同你昨晚说的一样,也是你才让我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拥有多种情绪,甚至因为你,我开始理解想念这个词的意思。我从没有想念过任何一个人,也没人值得我去想,所以你是一个。”

他将她搂得很紧,真的舍不得放,即使我爱你这三个字听起来再浪漫,他还是觉得比不过我想你。

“晚晚,我很想你,即使天天都能见到你,我还是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阿延。”

*

六年前的夏天里带着寒风,寒风刺骨,下着雪,第一次将灼热的太阳变成无法散发出阳光的冰块。

六年后的夏天里寒风消散,恢复热浪滚滚,烈日融化冰块救醒被扼杀的悸动,让悸动在心脏里重新跳动。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