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开灯的屋子里, 暧昧的距离,所有的感觉器官都开始逐一放大变得敏感。

宋晚清后背紧贴着鞋柜,感受到属于他的气息正朝自己一点点逼近, 干净又内敛的味道使她紧张到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试图将手放在他的胸膛前拉开些距离,别过头,说话声因没底气而变得很小:“我骗你什么了?”

“人呢?”裴斯延双手撑着鞋柜的顶边,弯着腰去看她那双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嗓音经过时间又变得更沉稳, 更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你不是说,他在等你回来吃饭吗?”

他又逼近,唇瓣险些碰到她的脸, 声音又变低了些, “人呢?”

“走了”

太近了,她不自在地想推开他,下巴却被他轻轻抬起将脸转过去面对他。

他淡淡笑着, 话里玩味说得轻缓,“怎么走这么快?不等你吃饭就走了吗?这样的人都还不分手吗?还是说……”指腹碰了碰她的嘴角, 侧头,唇瓣轻触她的唇后故意停在那不拉开距离,直白盯着她的唇看, “还是说他走得快, 是为了方便我和你。”

他又蜻蜓点水地吻了下, 惹得她唇瓣有了痒意。

宋晚清暗暗咬着内唇, 弄开那只控制她下巴的手, “流氓!”又试图推了他一下, “你出去——”

整个人又突然被他带到墙边, 双手手腕被他单手握住高举过她的头顶控制在墙上。

“去哪?”他撩动她耳边的头发,唇轻轻擦过她的侧脸去到耳廓,“面对你,我只想进,不想出。”

直白露骨的糙话,单手搂她腰肢的手熟稔地慢慢解开后面的细绳,连衣裙后背有着镂空设计,那只手又偷溜进去,因穿的另一种胸.衣,后面没有布料,更好地摩挲着无暇后背,酥痒带动她的腰肢越弓越高。

他开始看着她的表情,看她因那只手就蹙起好看的眉眼变得难耐主动贴上他的身体,他太懂她的敏感,又埋进她的颈窝边撩拨边想搅乱她的呼吸。

卸下了一天的束缚。

她骤然伸长脖颈闭眼,情不自禁陷进他创造的欲里。

风从门缝钻进,裙摆摇摇晃晃又撩动,较长的站立使她动了动那只崴到的脚,叫他名字时声音娇柔又轻颤,“裴斯延,脚还很痛……”

下一秒,裴斯延松开她的手,将她抱起陷入沙发里。

他单膝跪在沙发上,握住她受伤的脚踝柔情地轻轻按摩着。

他仿佛正人君子,问她还痛吗,有没有稍微好点。

她刚点头,正人君子的面具就碎了,唇瓣贴合,与她气息相融。

窗帘未合拢,月色在摇曳,影子不停暧昧。

裙子未落地,红底高跟鞋摇摇欲坠。

“这样呢?”

他于她皱眉濒死间问她那只受伤脚踝的痛意,明知她开口会夹带让人越来越欲壑难填的东西,但他就是想听她说话,想听她在这种时候叫他的名字,或是别的。

落地窗旁有面镜子,他将窗帘合拢,让镜中人看着自己美到凌乱又破碎的样子。

最后与她十指紧扣,在她长吁后亲吻她的侧脸,撩拨着,听她最后直唤他——阿延。

他喜欢她这样叫他,不论何时何地。

*

真是个能行动就不靠嘴说话的混蛋,以为穿上西装会变得斯文禁欲,没想到竟是变成斯文败类。

结束后,宋晚清怀里抱着抱枕坐靠在沙发上,看着旁边那个正低头将她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进行冰敷的人,那人模样还特别认真,一边敷着还一边帮她揉着,虽然还是疼,但还是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这么坐着怪累的,她把放在地上的那只脚抬起想搭在沙发上,没想到被他看见之后也伸手握住放在他的大腿上。

“不用。”她说着就想缩回去,却被他按住了。

“洗澡能洗吗?”裴斯延看着她,手上动作不停,“还是说要我帮你?”

另一只脚他也帮忙揉着,宋晚清竟觉得有点舒服,侧靠着椅背没看他,“不用,我自己洗。”

“有浴缸吗?”

“没。”

裴斯延了解地眉梢轻挑,现在才有空好好环视这间屋子。

比他那间小很多,很极简,白色占比较多,但五脏俱全,一楼还有个和吧台连在一起的开放式厨房,二楼则是开放式卧室和一个小的衣帽间。她一个人住,完全够用了。

他收回目光说了句这房子找的还不错。

宋晚清听了看他一眼又看着自己的脚,“我也觉得,但不是我找的,是赵又驰帮我找的。”

那只手停下了,她抬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浅笑着轻声问:“怎么了?”

裴斯延闷声笑笑,又低头接着揉,“没,挺好的。”

“确实。”宋晚清胳膊搭在靠背上,侧头枕着胳膊闭上了眼,说话声很轻:“其实我跟他没在一起。”

“我知道。”

“但有在考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那只手是彻底停下了。

裴斯延静静看着她闭眼的样子,知道她话还没说完。

“这六年里他对我挺好的,很照顾我,大到接我下课下班、送我回家、给我做饭,小到他的车里给我备了舒服的鞋,记下了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很照顾我的感受。你知道的,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能遇到一个愿意照顾你的人,是件很令人感动的事情。他在我第三年过生日的时候给我表白了,但我没答应,总觉得感动不可能会是爱,但后面仔细想想,谈恋爱为什么要想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先享受快乐,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长久,万一呢?”

她睁开眼看着他,“万一在一起了就能一直过下去呢,你说对吗?”

这就好比把刀插进他伤口里拼命搅动着溃烂的□□,连着筋、连着骨一起,搅动到最后还问他一句痛吗,可筋骨都碎了怎么会不痛呢。

裴斯延只觉得自己被勒住脖子快要窒息,突然哽咽到说不出任何话。

她说得那一长段话里,其实他最记得的是她说最重要的是赵又驰很照顾她的感受,而他呢,拼命忽略她的感受还想对她进行囚禁和捆绑,甚至还让她觉得害怕,光是这点,估计在她心里就比不上赵又驰了,可他自认为在这六年里真的改了很多了。

他低下头,继续轻轻揉捏她的脚踝,看了看她的那双脚,“你刚进公司上班的时候就很不习惯穿高跟鞋,走起路来特别小心翼翼,但有一次你还是崴到了脚,我没法上去扶你,所以中午我给你买了双跟很低的鞋让你同事帮忙给你,可是在晚上的时候我看到那双鞋的鞋盒躺在了垃圾桶里,鞋子也在里面。晚晚,我说这个没别的,就是想告诉你,那时候其实我已经在看医生吃药控制情绪了,所以看到的时候我没有想要上去找你,或者生气,而是捡回来之后就回国了,因为我不想你害怕我。”

“而且晚晚,我真的后悔了。”

他抬起头,朝她靠近着,语气很诚恳,“晚晚,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宋晚清还没从他刚刚那一长段话里缓过神来,唇就被他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在他想要深入的时候又侧了些头结束了这个吻,“所以我那天看到的人真的是你?你就坐在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对吗?”

“是。”裴斯延想牵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你那样,多久了?”

“五年,每年我都会请三四天的假,远远看你一眼就走。”

五年,从她读书一直到上班他都在,却没有一次上前打扰过她。

她还是没法消化这个信息,“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很想你。”他笑得很心酸,“晚晚,我没办法不想你,你总说时间问题,可时间越长我只会越想你。”

她突然觉得胸口很闷,眼眶也热,不想再继续听他说下去,收回脚看向窗帘的方向,“裴斯延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好。”

裴斯延将冰袋放在茶几上,走之前说了些让她洗澡时注意看路小心脚的话,还说让她记得把空调调高一点,冰箱里的冰淇淋这两天能不吃就不吃了,再过两天就是生理期了,不然太冷的话到时候肚子又要痛到难受了。

他是故意的吗,怎么总让她在做好某个决定没多久之后就产生动摇。

五年,他刚刚说这五年里他都有飞去巴塞看她,除去一开始圣诞节和咖啡厅那次,那她为什么从来没发现过他?

突然想起些什么,宋晚清急忙从沙发上下来走去吧台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手机,不停翻找着以前在巴塞加过的一家常去的清吧店老板的联系方式。

点开对话框,她拼命往上翻着聊天记录,直至看到之前因为太忙只草草看了一眼的一段视频和一条消息后突然扬唇笑了。

【宋,这个跟踪你的男人我帮你报警了,但shit,警察跟我说他是中国人,只不过是来旅游的,并不是什么跟踪狂,买噶,老娘第一次报警想试试抓坏人的快乐竟然这么短暂。】

视频里,那时候街道基本上没什么人了,她走在前,而他戴着一顶鸭舌帽跟在她身后,并且看到她好像要摔倒的时候下意识就想上前扶,但却又迟迟不敢,想扶的手就这么又放了下去,只能靠稍微拉近一点的距离来确保她的安全。

真的很像跟踪狂,真的令人又想哭又想笑,他这么桀骜的一个人,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翼翼过,也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这样吧。

那他跟着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她有些很想知道又有些很害怕知道。

骤然间,有两条消息同一时间响起。

【赵又驰:睡了吗?你之前不是说你想试试凌晨去兜风吗,这几天天气都很好,兜完风我们还可以看看日出,走吗?去的话我现在去接你。】

【裴斯延:菜都倒了,我很饿。】

怎么画风这么不一样?

宋晚清笑着给裴斯延回了一条:【可以喝酒。】

【裴斯延:你过来陪我?】

【你觉得可能?】

【裴斯延:不可能。】

宋晚清刚想说很有自知之明,就又收到一条。

【裴斯延:但我可以过去陪你,要吗?我还在楼下,没走。】

楼下?

宋晚清离开吧台单脚跳过去落地窗前,拉开窗帘果然看到了正站在车旁仰头看她的人。

【裴斯延:这么快,单脚跳过去的?】

【你怎么知道?】

【裴斯延:真是?看来你很想我。】

没回了,抬头再看,窗帘已经拉上了。

裴斯延无奈失笑,给她又发了条晚安过去就上车离开了。

*

曾经一直想着,给时间一点时间,让过去过去,现在时间已过六年,过去还未过去。

无人的河对岸突然出现原来一直在暗处等待的守候者,令在河中快抵达岸处的人开始犹豫着要不要上岸,犹豫着要不要让开始开始。

还是先朝前看吧,做不了决定的时候就用走一步看一步的话来回答自己。

就这么回答了一个星期,回答到宋晚清找到工作并且面试成功可以上班的那天。

她进了一家公司的市场部,应聘的是视觉设计师,每天工作八个多小时,有时候还要加班,加班的时间也不定。

刚上班没多久她就想退休了,不,她都不知道这样‘肝’下去能不能活到退休的年纪。

那天晚上十点多,终于完成了工作,宋晚清靠着椅背闭眼舒了口气,脖子上还戴着u型的护颈枕,眼睛有点干所以没戴美瞳,架了副眼镜在鼻梁上。

旁边的女同事名字里也有个清字,叫沈岁清,见宋晚清闭着眼还不走,叫了她一声,“晚清,你还不下班吗?我要先走了哦。”

宋晚清睁开眼看了下时间,双手撑着椅子扶手直回身子,“我收拾下东西就走。”

“好,那我先走了哦,我朋友还在楼下等我,拜拜,明天见。”

“好,明天见。”

现在部门里就剩下零星几人,宋晚清收拾好东西背好包,和对面的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腰酸背痛的,下了电梯,她边低头按了按脖子边走出公司大楼,正准备往左边走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了声她的名字,回头一看,是赵又驰。

赵又驰小跑上前,语气还有些着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

“是吗?”宋晚清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果然显示五条未接来电,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那时候在忙然后就调了静音。”

“跟我说什么抱歉?要不是你下来了我就上去找你了。”赵又驰主动接过她手上的包,“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我有点累,想直接回家了。”宋晚清伸手想拿回自己的包,“我来拿吧。”

赵又驰没让,“我来,那走吧我送你回家,反正顺路。”

宋晚清:“你确定顺路吗?”

“路嘛,拐着拐着就顺了。”

“道理很歪。”

两人朝那辆白色跑车走着。

白色在晚上永远比黑色醒目,不管有没有开前车灯。

车窗降下,坐在车内的裴斯延胳膊搭在车窗沿上,规矩扣好的衬衫袖口紧挨着银色手表,手自然垂落着,手背在自然光的照射下显露出明显的脉络。

黑色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颗,鼻梁上架着的银丝眼镜盖住些许眼中的冷意。

他看着两人上了车,神色冷然,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窗沿。

看着那辆车开始启动往前开,另一只手搭上方向盘踩动油门加速跟上。

作者有话说:

“给时间一点时间,让过去过去,让开始开始。”出自马尔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