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矿难惊魂(2)

49.矿难惊魂(2)

李开富连夜主持召开了事故分析处理碰头会,指令:统一思想,封锁消息,把事故影响降到最低;把责任归结于地理条件复杂所致;向上级主管部门报上1死1伤。并且再三重申,如果有谁胡说八道,破坏大局的稳定,严惩不贷。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曹建国立即通知老谢,将小窑矿与永宁矿接通的巷道炸垮,消除罪证。同时,组织人力和运力,连夜将偷盗来的废旧钢铁和坑木全部转移。

从已掌握的情况来看,这起事故背后隐藏着一个经济要案。种种迹象表明,永宁矿发生的冒顶事故另有起因,其中牵涉一个错综复杂的家族经济犯罪案。一个一无所长的煤矿瓦检工,短短几年里,一跃成为身家过千万的老板,叱咤风云,操控着当地的煤炭市场,这很让人费解。是非黑白,尽管民间流传着的许多版本不足以为信,但即使空穴来风,也未必无因。公安局长孙湘龙布置暗中调查。

段红倩跟刘子翔在一次聊天中,听说认识一个叫袁威武的人,在曹建国的小窑煤矿做事,就一定要他带自己去找这个人。没办法,抽个空,刘子翔带她去了。

四周是疮痍满目,河边的树枝草梗上耸拉着大水过后遗留的塑料袋,五颜六色,临风飘摇,曾经青翠葱郁、生机盎然的葡萄园,如今已是颓废、荒芜的一片:一排排或歪或卧的水泥柱上,缠绕着瘦骨嶙嶙的葡萄藤,无实无叶,在初秋的阳光下七零八落、破败不堪。秋天,本来是属于收获的季节,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却让袁家模的家境陷入风雨飘摇之地,除了焦虑和痛心,就没有其他可收获的了。

段红倩和另一名同事在袁家向袁威武问话,刘子翔和袁威武的父亲袁家模俩人站在河边的一棵苦楝树下,咸咸淡淡地拉扯家常。

“损失有多大?”刘子翔指着葡萄园问。

“刚刚收了两成葡萄,才卖了4000多块钱,其他的都被水冲了。房子还好,没垮,但家电和家具都被水泡坏了,还有养的鸡鸭,算起来,损失有七八万吧。”袁家模哭丧着脸,说话有气无力,“店子也开不成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同意儿子去下井挖煤的。”“政府给了救济吧?”“救济救济,只能救急不能救穷啊!”袁家模转念不安地问,“刘站长,我儿子没犯什么事吧?”“公安的人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跟他没多大关系。你儿子是个老实人,不会有事的。”刘子翔看着河面,一个浪追逐着另一个浪,一滴水拥抱另一滴水,它们只是相视片刻就破碎了。河床深处,沉沦着浑身是伤的石头。

段红倩从袁威武口中得到一个重要线索,曹建国把从永宁矿偷盗的废旧钢铁都卖给了县里一个叫邓步方的“破烂王”。段红倩根据袁威武提供的线索,找到了收购废旧钢铁的“破烂王”邓步方。这个以一副担子走家串户收破烂起家,如今已拥有多家收购店、身家过百万的“破烂王”,经不住几番审讯,便把情况全部说了出来,还交出了一份收购清单。

有个著名学者说的一段话让曹建国感同身受:“是否有理?既然掌握公共权力进行公益决策的人不肯轻易放弃和交出他们的权力,而改革又不能从其手中强夺,就只能通过与贿赂的钱权交易的方法进行购买。改革要利用和贿赂,以便减少权力转移和再分配的障碍。和贿赂成为权力和利益转移及再分配的一个可行的途径和桥梁,是改革过程中得以顺利进行的润滑剂。在这方面的花费,实际上是走向市场经济的买路钱,构成改革的成本费。”一切都在掌握中进行。永宁矿难的原因被掩盖了。权力真是鬼斧神工的玩意儿!曹建国感慨万千。

晚上,他在县城一家豪华酒店宴请公检法的朋友。酒桌上,在一番客气话后,曹建国先是祝大家身体健康,接着祝大家前程似锦,再是祝大家财运亨通。三杯酒下肚,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宾主双方不外乎是“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感情厚喝不够,感情铁喝出血”、“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那一套劝酒辞,你来我往,煞是热闹。

曹建国端杯谦然向身边的公安局黄副局长敬酒:“黄局长,来,我敬您一杯!祝您一帆风顺!”“曹老板,也祝你心想事成!”黄副局长举杯应承。对这个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由一个不名一文的矿工成为据说身家已过千万的煤商,黄副局长不敢小看。千万家产倒不算什么,让人俯首甘为的是那后面杜县长若隐若现的影子。在官场多年,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辩证目光是独到的,说一千,道一万,这年月,关系才是硬道理。

敬过了黄副局长,接着牛庭长、马主任,依次类推,一巡下来,曹建国已是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口若悬河。

酒敬得气壮山河。

柏文英端着小酒杯推波助澜,频频劝酒,莺声盈盈:“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给领导敬杯酒,领导不喝嫌我丑。”“万水千山总是情,少喝一杯行不行?”黄副局长捂着杯子。

“低头不见抬头见,少喝一口就不行。”柏文英媚眼含春,嗔道。

黄副局长连忙一饮而尽。

满堂喝彩,酒酣兴浓的一桌人齐声叫好。酒真是奇妙的东西,能解愁、能助兴、能**、能乱性,能够让人忘乎所以。那个夏朝的第五位国王杜康在逃匿生涯中,偶然发现变了味的剩饭产生出甘美汁水,由此而造出的这神奇之液,数千年来,令多少人坠入其中,乐此不疲。

席间,黄副局长向曹建国使了个眼色,两人去了卫生间。

“嗯。有个事跟你说一声,有个收破烂的,好像叫邓步方……”曹建国听了黄副局长说的事,脸上顿时阴了下来。等黄副局长走后,他给“书记”去了个电话,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这才回到包厢里。

一轮椭圆的月亮高高挂在中天,出中班的袁威武骑着摩托车小心翼翼地从帽子岭下来。摩托车在七弯八扭的盘山公路上徐徐行驶着,混浊的引擎声在山谷里久久回**。他想早一点赶到山下的县城,还能载几趟客。家道中落,他不想放过任何可以挣钱的机会。

快到山脚了,灯火在望,再有一会儿就可以驶进平整的省道了,袁威武心里放宽了许多。拐一个弯,他看见前面有两个人影,见有灯光,回头招手,他想:生意来了。驶到他们跟前,停下了车。

“去城里。”俩人煞有介事地准备上后座,一个人刚把脚抬起,突然一声大叫:“哎哟!”袁威武吓一大跳,忙问:“怎么了?”“他妈的,你这排气管烫着我了。”那人大呼小叫,“哎哟,哎哟,赔钱。”袁威武暗道不妙,碰上“诈盘子”的了。现在经常有些吸毒的家伙,山穷水尽的时候,就用这种办法赖上你,好歹也敲你一点钱,弄上点毒资。他连忙下了车,和颜悦色地说:“对不起,朋友,今天还没开张,身上没什么钱,我这里只有20块钱,朋友,就当帮个忙,拿去买包烟抽。”从身上掏出20块钱递上。没办法,遇上这号人,只能自认倒霉。

“打发要饭的啊?”另外一位一把抓过钱扬手扔了,在袁威武弯腰在地上找钱的时候,趁机飞起一脚,使劲地踹在他的肋骨上。袁威武痛叫一声,捂住痛处挣扎着站起。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这俩人就劈头盖脑地一阵乱打。厮打中,又有俩黑影从暗处闪出,加入了战团。四对一,没几个回合,袁威武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了。其中一个拿根木棍,手起棍落,在袁威武头上狠狠一击。顿时,天旋地转,袁威武本能地捂着头,只看见满天的星星化成一片银海,一片耀眼的白。接着,眼前一黑,摇晃着倒在地上。

一直躲在暗处的“书记”从一旁闪出,看着满身血迹和尘土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的袁威武,他仍不解恨,指使道:“黑子,挑了他的脚筋。”黑子毫不迟疑地抽出一把刀背带有锯齿的利刃,残忍地挑断了袁威武左脚后跟的脚筋。在袁威武的裤脚上抹去了刀子上的血痕后,一伙人扬长而去。

良久,袁威武被另外一个下山的民工发现,送往了医院。

经过抢救,袁威武的伤势得到控制。但左脚跟的脚筋被割断,落下了终身残疾。肋骨被打断三根,内脏淤血,还需要进一步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