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承上启下(1)

某某某FONT。

“太恶心了!快换台。”彭小春叫嚷。他是调车员,是连接员张海涛的顶头上司。

张海涛长得比较抽象,牛高马大,脑袋却小。他攥着遥控器就是不换台,急得大家伙群起而攻之,纷纷抢夺他手上的遥控器,众怒之下,张海涛只得弃械投降。他转身厚颜无耻地问刘子翔:“站长,年底了,车站怎么还没动静?”“什么动静?”刘子翔装聋卖傻。

“嘿嘿,红包总有一个吧?”张海涛怀疑:“你不会也像姓任的一样,光说不练,糊弄功夫一流。”刘子翔愕然。他一直以为任杰候在车站威信很高,看这个情况,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早知道这样,万亮,你那个事故还不如出得再大一点!”彭小春道。

万亮是上次车站发生事故的主要责任人,目前下岗,拿生活费,在车站打杂。他谦卑地笑着。

“就是,才挤坏一副道岔,万把块钱的损失,把我们的奖金扣了,段里还有钱赚。要是把列车弄翻了,才带劲。”张海涛语出惊人:“把上面那些家伙的乌纱帽都给撸了。”“对!”“就是!”其他人旗帜鲜明,表示赞同。一个企业、一个集体,让职工如此丧失信任和敬畏,真是悲哀。

“胡说八道!”刘子翔发话责备这几个心怀不满的手下。大小是领导,基本觉悟是必要的。

“嘿嘿。”张海涛摇晃着头:“都是实话实说!”刘子翔勃然色变,扔出一句:“滚,都给我滚。”一屋人作鸟兽散了。“看你们胡说八道!”走在外面,奕辉埋怨道。

“怎么是胡说八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张海涛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自己说的是肺腑之言,即使不怎么中听,那也是一片“真心在玉壶”,清晰可见。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真心话就可以胡乱说吗?你以为是百家争鸣啊?要是搁几十年前,凭你这话就可以开除你,送你去农村劳动改造。”彭小春调侃道。

“你们,你们真虚伪!”张海涛鼻子都气歪了。他总算把人给看透了。人心隔肚皮,江湖险恶!

尽管屋里的空调温度已调得很高,但孤坐在鸦雀无声的办公室,任杰候仍然感到一股深深的凉意。物是人非,墙上挂满的奖状和锦旗也似乎在嘲笑着一切。

张雅红没敲门就进来了,任杰候起身招呼她:“来,坐这边,这边暖和。”张雅红坐在了空调下面,任杰候摸了摸她的手问:“冷吗?”张雅红摇头说不冷。张雅红掌管着车站的小金库,任杰候掌握她的身体,其中的妙处无须赘言。

任杰候抚着张雅红的肩膀,问:“你手头的账上有多少钱?”“两万多。”张雅红把头靠在任杰候手臂上。

“提两万出来。”任杰候道。

“不行吧?这笔钱是他搜刮来给职工春节发红包的。姓刘的交代说,动这里的钱得经过他同意。”张雅红吃不准该怎么做。

“没关系,我去跟他说。”任杰候很有把握:“年关了,上面必须打点,这笔花费他没办法反对。”“这样不好吧?刘子翔不好惹。”任杰候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不足为虑。”经过一段时期接触,他觉得刘子翔是个有勇无谋的主儿,自己还拿捏得住。

“好。”张雅红欣然从命。任杰候一直是她的主心骨,她信服。

事情商量完了。任杰候一把搂过张雅红,当他的手摸索着正要越过她紧束的裤带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急忙住手。张雅红有些局促不安地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告退了。

等张雅红走了,任杰候才慢悠悠地来到隔壁的站长室。屋里只有刘子翔一个人,他正在电脑上玩“蜘蛛纸牌”。

“刘站长。”任杰候笑眯眯道:“跟你商量个事。”“任支书,有什么事尽管说。”刘子翔起身拖过一张椅子让任杰候坐下。

“是这样,年底了,按惯例,车站要给段里有关部门送些年货什么的。你知道,这些部门平常对车站支持和帮助都不少,而且又是管理部门,有些事……嘿嘿,我不说,你也明白。”对于刘子翔来说,这是个新课题。以前他在香花岭车站,那里没什么货运业务,也就没有什么额外收入。逢年过节,想往上送也没这个能耐,人家也不指望,并且充分理解,有事没事也不找你,你就一边待着吧!这一待,就是5年。

“这个,以前是怎么操作的?”刘子翔虚心请教。

“送东西嘛!既麻烦又打眼,一般就是送购物券。”“这笔开支需要多少?”“一万以上,两万以内。这就看你怎么个送法。孰轻孰重,靠自己拿捏。”“哦!”刘子翔很是为难,“可是车站这点钱只够春节给职工发红包的。我看今年就不往上送了。”“这样不好吧?”任杰候语重心长地说:“有些菩萨是怠慢不起的!”跟上面的搞好关系是非常重要的,有条件,谁不想左右逢源啊?但如今,手头紧,顾了上头就顾不了下头。刘子翔踌躇不已:“要不这样吧,留下职工每人两百块的红包钱,其余的都拿去兑换购物券。”“是不是少了点?剩下的才几千块钱,怎么分配啊?”刘子翔暗骂,早知道这样,你就不会在当初突击分钱时,少分点,现在拿我来顶缸!“这事,以后再说。嘿嘿,我肚子不舒服。”他拿了张报纸急忙奔厕所去了。

蹲厕所看书看报是刘子翔的臭毛病。报纸是,不知是车站职工谁给孩子订的,送到车站了。刘子翔认真地把报纸看了两遍。他不想与任杰候讨论送礼的问题,才借故溜的。这笔钱他打定主意发给职工,所以不再跟任杰候啰唆。承上或者启下,这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