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别墅门前,张晓宁披着外衣亲自出来迎接,这几天梅雨季,一到深夜就下蒙蒙细雨,陆云野用厚毯笼罩住怀里,跟着管家的伞走进去。

“我来抱吧……”张晓宁要去接过,被对方带笑意的眼眸看得下意识停住伸手的动作。

“不劳烦张公子,我抱着老板就好。”

女人双眼黑白分明,弯起来很温和,但张晓宁察觉到了明显的不由分说,似一把温柔刀。

进屋后,张晓萌乱着头发从二楼下来,明显没睡醒的模样,打了个哈欠问道:“疏月妹妹怎么了?”

“发烧,最近公司事情多,她早出晚归累到了。”陆云野把人放到**,顺手拉开客房的灯:“让你哥哥来吧,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张晓萌点点头,打量了一番这位传说中的女歌手,上次来还化着浓妆,没想到素颜也这么漂亮,大概出门太匆忙,衣服扣子都扣歪了。

女人脸色不大好,拧着眉仔细观察**被张晓宁把脉的言疏月,胸脯急促的上下伏动。

原来明星也会在紧张时刻穿错衣服,张晓萌心想,招手让阿姨倒了杯热水:“别紧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坐下喝点热水吧。”

陆云野反应过来刚刚情绪波动过度,缓缓坐到椅子上不露痕迹地将衬衫扣子重新扣好。

张晓宁看了会儿直起身体说:“太劳累了,没休息够引起炎症,长渊最近很忙吗?”

“是有点。”陆云野沉下声:“她可能也想快点跟上节奏,你们应该知道的。”

张晓宁沉默不语。

言疏月和言疏影是两个极端,一个聪明能干,一个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他们经常能听到外界对言疏月的贬低,无一不是能力不足难登大雅。

什么人坐什么位置,或许言家二小姐更适合当一名教育者,偏偏言大小姐去世了。

商人注定要手段高明,言疏月注定“笨鸟先飞”。

“疏月妹妹就是这样,要我说,也是言叔叔逼得太紧了,一直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晓萌!”张晓宁出声打断她:“你回去睡吧,我给疏月开药,这里没你事了。”

张晓萌只好转身上楼。

张晓宁又看陆云野:“离歌小姐要留在这儿吗?我让他们收拾一下客房。”

“不用,你们照顾好她。”陆云野把外套留给言疏月:“我去帮忙处理公司的事情。”

张晓宁忍不住皱眉:“这个点?外面很冷。”

南方城市就是这样,前日艳阳今日骤降温度的事情层出不穷,不怪身体弱的人生病,正常人都没法顶得住一周过完春夏秋冬啊!

“没事,我车上有衣服,老板要是醒了让她和我发个消息就好,麻烦你们了。”

陆云野柔顺的卷发沾满雨水,潮得人难受。

张晓宁犹豫了一番,递给她一把伞:“带上吧,虽然不是暴雨也别入了寒气。”

医生说话莫名有说服力,陆云野接过道谢,以迅雷之速消失在张家门口。

寒风带着车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张晓宁发了会呆,被阿姨劝说回屋了。

陆云野没去公司先回了趟家,换掉衬衫套了件Loewe的棕色羊毛衣,她今天的安排很满,必须要在十点拍摄广告之前把长渊的事情处理好。

时间太紧凑,不得不抓紧。

岑今早就收到言疏月病倒的消息,大早上跟在陆云野身后打下手,她爱絮叨,做起事来嘴也不闲着。

“离歌小姐啊,你就可惜在出身不高,我没有其它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言总的姐姐就好了,以你的能力公司会越来越出色……”

陆云野本来还在忙,听到这话忍不住停下手头的活,抬眸道:“你的意思是言总很差吗?”

岑今呆滞地推一下眼镜,说:“实话实说,二小姐比不过大小姐。”

“谁说的?”陆云野继续做事:“就算你以前是言疏影的助理也不能这样贬低,言疏影去世前留下多少烂摊子?还不是言疏月一点点收拾回来的。”

“也不是贬低……说实话嘛。”

“谁教你的实话?言疏影?那你前主子教养可不咋好啊,言疏月就没这么教过你吧?”

陆云野看她一眼,表情耐人寻味:“人走茶凉,言大小姐已经去世快半年了,你要是还回不了神就把助理这位置让出来,多得是人想坐。”

外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陆离歌,笑容温和却带着嘲讽,眼神如水却似看不见的弯刀。

岑今知道陆离歌能力很强,否则哪可能站到女单顶峰,她让长渊起死回生的同时拉垮圣华资源,圈内局势动**,皆由陆离歌一人主导。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

“只是偶然怀念一下言疏影对吧?”

陆云野没抬头,说话不急不缓的听不出来情绪:“你在心里怎么比较,言疏影也不会再活过来了,如果觉得惋惜那就去替她守丧,青灯古佛随你怎么来,如果还想留在长渊,从现在开始好好辅佐老板。”

岑今脸一阵白红交加:“嗯。”

“言二小姐不比别人差,我这么认为,你更要这么认为,只有这样长渊才能上下一心,她自有她的好,能撑住烂摊子就是本事。”

文件厚厚堆叠到岑今面前,扬起一片灰尘在阳光下,她看着空气中翻滚的尘埃,心中感慨万千。

大家说言疏月不行,她潜移默化的也这么认为。

唯有陆离歌一个人,从头到尾只忠于言疏月。

“剩下一点重要合同签字,你送去张家给老板就好,我十点要拍广告,先走了。”

岑今从窗台往下看,叶淼淼活蹦乱跳地拉开车门,陆云野一脚跨进去,再用另一只脚把车门关上。

外面依旧烟雨朦胧,寒潮渗入骨髓,张家老祖宗身体素质没这么好,从院里回家休养半个月。

言疏月醒了,但是烧没完全退,老祖宗亲自来看看她,一老一小喝着茶聊起天。

“当年你母亲生你大姐难产,生你又大出血,你们两姐妹可都是我亲自接生的呢。”

“是啊,母亲说要不是您两次冒雨赶来,我和大姐也不会出生了,老祖宗,您要养好身体。”

老人家捧着茶盏呵呵一笑:“我可好着呢,倒是你们言家这个先天基因啊,真是……你才好好养着吧,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人总要休息的。”

是啊,人总是要休息的。言疏月想到陆云野,听张晓宁说,她送她过来后直接开车去了长渊,眼下应该是在摄影棚拍商务合作。

仔细算起来,睡了三个小时不到,精神撑得住,身体哪撑得住啊?

言疏月抿一口热茶,盘算着要不等一天……

好好奖励她吧。

张家好不容易热闹起来,老祖宗发话,让言疏月吃了午饭和晚饭再走,有他亲自出马,没等到晚上言疏月就好得差不多,只剩下一点肌肉酸胀。

岑今来接她,言疏月问:“离歌呢?”

“她今天八点有场商务live,估计在现场化妆。”

女总裁思绪良久,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开口道:“直走,去陆离歌的live现场。”

令人惊讶的是岑今竟然一句话也没问,很听话的径直往前,一路顺通到live门口。

商务live大部分在露天会场举行,一般唱首歌剪剪彩,回答点媒体的提问基本就结束了。

虽说是雨天可还是有许多粉丝来捧场,大伙儿穿着雨衣在台下应援。而台上的人一身改良宽袖唐装唱《days》,飘舞的发丝如旗帜高扬。

舞台是她的主场,散发魅力最极限的地方,尽管堆积了大量雨水,陆离歌依旧高跟短靴唱跳力量不减,着实敬业,一曲完毕换来无数掌声欢呼。

下舞台后陆云野困倦地回休息室,一推开门,女总裁正喝着杯热咖啡坐在椅子上翻看广告杂志。

“哟老板!”她反手锁门:“你倒是舒服呢。”

女人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寒凉潮意,浓妆艳抹的脸被雨水冲刷斑驳,言疏月递给她纸巾,陆云野刚准备接,对方把手缩了回去。

“不是给我的吗?好伤心啊……”嘴上这么说却并没有真的计较,自己转身抽了两张准备擦,言疏月的手又凑上来了。

动作很轻柔,和手的主人一样,纸巾从额头慢慢擦拭到太阳穴,到眉心,鼻梁骨,再是脸颊,唇边,下颚,脖颈……

直到锁骨,手腕忽而被捏住,言疏月撩眸,玻璃珠般的眼球一动不动盯着面前人,大病初愈,这位女总裁的脸色不算很好,上了一层淡淡的妆遮盖。

头顶的灯光一圈一圈晕开,温柔的光晕如同陆云野温柔的唇舌,她还穿着打歌服,戴着耳返和话筒,一边深吻一边摘掉了身上锁碎的零件。

休息室内燃了香氛,浅淡的茉莉花味与白色的房间恰好相搭,言疏月沉溺舌与舌的纠缠不清中,周围一切都变得虚化暗淡。

门外乍然传来敲门声,言疏月连忙把脸埋进对方怀里,潮湿的雨水味和荼蘼香混杂在一起,靠得这么近,陆云野的心跳……也很快。

她也会有心跳加速的时候吗?言疏月心想。

“离歌!车来了,你赶紧换衣服出来!”叶淼淼在外面扭不开门,只能隔门大声喊话。

“知道了。”手往后将衣服拉链拉开,她对言疏月说:“老板,我们还是回家再做吧。”

做什么?言疏月一瞧,对方柔媚的眼中含着暧昧水光,不由紧张地退到门边,说:“我要回公司。”

“回公司?”陆云野挑眉,摘掉两颗爱心形状的耳环,散漫笑了一下道:“今天长渊已经没有事情处理了,但我有件私人事情要找你商讨商讨。”

言疏月心觉不妙,可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点儿底都没有。

于是陆云野套衣服之际,言疏月抓紧机会开锁溜走,结果天不遂人愿,一头撞上守在门外的叶淼淼,将自己撞得眼冒金星,原地踉跄后退几步才站稳。

“干嘛呢呀!言总,您什么时候在的……不对,您和离歌在里面干啥啊?”

“聊点事情。”陆云野手里拿着两个提包,其中一个就是言疏月的,被不伦不类地勾在指头。

路过门口时,言疏月感觉身后女人滚烫的掌心覆在自己背脊,游离有度,却搔得她腿打颤。

“老板,看不出来你还挺会饭圈这套啊。”

“什么意思。”

陆云野哼笑一声,补好妆的脸愈看愈像妖精。

“不该喊你老板了,我的大粉,离云之野?”

轰地一声,言疏月彻底僵住,仿若置身在浮沉的热气球,亦或者是云团浮海。

她怎么知道的?!

完了!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