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6显形
高阳一直都处于戒备状态。
这个男人的情绪从头到尾都不对。
在这种毫无希望生活的煎熬下，人的状态不该是这样。
或者愤懑，或者木然，或者绝望，或者隐忍。
男人都没有。
他一直很淡定。
就像是生下来就注定要过这种生活一样。
这样的人，高阳不是没有见过，但是没有一人的身份像他这般。
“你到底来干什么？”男人忽然挺直了腰。
高阳微微一笑：“只是来找个人！”
“什么人？”
“很厉害的人！”
“这里没有！”男人扔下狗的饭盆就转身进屋。
高阳和波奴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中的凝重。
“我感觉不到！”高阳轻声道。
从男人身上，没有传出任何能力者类似的波动。
波奴道：“我们先走！”
离开棚户区之后，高阳将今天的状况做了一个汇报，费立国立刻派人暗中监视那个男人，同时通过官方管道调取男人的有关资料。
而猫狗大灾的最后统计也出炉了。
无人死亡。
但是有两百多人不同程度受伤，正在细心治疗中。
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第二天一早，高阳就拎着一大袋猫粮狗粮来到棚户区废品堆前。
男人正在喂猫，门口的狗又多了好几只。
高阳直接走过去，拆开猫粮袋子倒进猫食盆。转身再想去拆狗粮袋子的时候，男人忽然说道：“你能坚持多久？”
高阳停下手中的活儿，缓缓回身道：“坚持到那些被他们咬伤的人出院吧！”
这话就是在揭盖。
高阳很想看看男人怎么接招。
他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男人冷哼一声进了屋，用力把门一关。
吃了闭门羹的高阳也没恼火，在他的判断中，这个男人有问题的可能性极大。
在来之前，他已经拿到了男人的资料。
虽然不详细，但也能看出一个大概。
男人叫曾毅，在孤儿院长大，后来从军，成为军医，再后来转业回到地方。
之前曾经在医院坐诊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不满院方的营收策略与领导层发生冲突，愤而辞职。
再之后就没有了消息。
高阳脑海里回放着这些资料。
这个曾毅也是一个够刚硬的家伙，满脑子理想主义，一肚子不合时宜。
他的一双腿就是在离开医院之后的一次冲突中被打伤的。
在高阳看来，这显然是来自于院方高层的报复。
在猫咪们审视的眼神中，高阳敲门。
男人打开门道：“有事说事，没事请走！”
“聊几句！”高阳挤进门。
男人没有强硬得关门，默默回身来到床边，继续忙活。
高阳凑近一看，一只小橘猫被绑在一个硬板上，后腿一片血污。
曾毅正在低头帮它处理伤口。
小橘猫萌萌的，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曾毅，对高阳视而不见。
“我要给你擦酒精，你忍着点！”曾毅点点小橘猫的头，一脸慈爱的笑。
小橘猫奶声奶气得“咪”了两声，算是回应。
“乖！”曾毅挠挠小猫的下巴，小猫眯起眼睛一脸享受。
曾毅把棉棒在酒精里涮了涮，拿出来轻轻在小猫的后腿擦了擦。
小猫“咪咪”叫了两声，声音略惨。
曾毅立刻道：“不疼，别叫了！”
小猫的肚子剧烈的起伏着，但就是一声不吭，像一个在父亲面前表示坚强的倔强孩子。
在擦完酒精之后，曾毅拿出缝合线小心翼翼得替小猫将腿上的伤口缝合。
做好包扎之后，把小橘猫放在屋子角落的一个儿童床里。
橘猫个头小，进去之后安心得蜷成一团开始睡觉。
高阳仔细打量曾毅的屋子，照明条件差，但是还算整洁。
要知道，挨着废品堆的屋子再怎样也无法一尘不染。
在床的旁边，就是一个简易的手术台，房间的里面还有很多宠物可以用到的东西。
看着在抚摸小橘猫帮它入睡的曾毅，高阳忍不住道：“对动物这么好，对人为什么那么狠？”
高阳这一问有的放矢。
医院里还躺着几百位呢。
这等于是先入为主得将曾毅看做是这次猫狗大灾的幕后元凶。
也就是“诈”。
“和人相处久了，就越来越喜欢狗！”曾毅所答非所问。
“让我看看你的力量……”高阳伸手想要去摸手边的一只盘着的狸花猫。
突然，狸花猫骤然弓起身体，龇出獠牙，咽喉中发出低吼，恍如一只小老虎。
高阳吓了一跳。
而下一秒，狸花猫似乎被抽了脊梁，慵懒得盘起来，继续打瞌睡。
高阳霍然回头，对上的是曾毅淡淡的，带着嘲讽的笑容。
“你满意了？”曾毅道。
“果然是你！”高阳沉声道。
“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是你别来惹我！”曾毅抓过一只猫放在手臂上，“我就是一个卖废品的，不值得你们这些大人物费力气。”
好一个淡然的口气！
“你需要一个交代，医院里还躺着几百人！”高阳皱眉道，“你也不是普通人，我们不能看着你就这样在外面游**。”
高阳始终有一条底线，能力者不能对平民出手。
而这个曾毅，恰恰触碰了底线。
曾毅瞥了高阳一眼，歪着头一脸嘲讽。
高阳心中微惊。
这表情，和当时高铁站台上那只狗王简直如出一辙。
“交代？”曾毅冷冷一笑，“每年被丢掉的猫有多少？被打死的狗有多少？”
“每次看到这些猫狗……我就觉得那是我……没人疼，没人要！”曾毅的眼中闪着怨毒的光芒。
原来是这样。
孤儿的心态！
曾毅和高阳一样，都是孤儿。
不同的是，高阳幸运，有师傅李独夫教导，虽然现在想来对方极不负责任，可总好过没有。
而曾毅则由于无人关怀的孤儿生涯，形成了尖锐的性格。
再加上腿断，整个人的心理扭曲。
高阳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是孤儿！我想说……”
高小爷本想借着身份拉拉近乎，平复他的情绪，但是瞬间感觉不对。
门口进来了四条大狗，其中一条竟然是黑背。
而窗框上则挤满了成年的猫。
整个屋子，不少于二十只宠物。
它们红着眼，朝高阳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