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嘉祺拱了拱手,道:“皇兄一向宅心仁厚,这奴才虽有些鲁莽冲动,但也算立了个小功,还望皇兄酌情处理。”

风嘉澜沉吟了一会,道:“既然如此,便罚他禁足七日,解禁后到后勤部报道。”

我磕了个头:“谢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离开后,风嘉祺的脸色才彻底沉了下来,黑得都快滴出墨水了:“为什么做事前不和我商量?”

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

“是不是我近来太宠你了,让你现在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他捏起我的下巴,逼问道:“你为什么把那人杀了?”

我道:“他说了难听的话,所以我把他的舌头割了。”

风嘉祺被气笑了,咬着牙道:“你知道你这样轻举妄动,稍有差错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试着安抚他:“我今日做的事确实有些不太冷静了......”

他打断了我:“不就是说你几句,你以前不是不在乎这些东西么?他们说的难道不是真的?难道像个女人一样勾.引了我与你欢好的不是你?那个从我还是孩提时代就觊觎我的变态不是你?”

他这一连串的逼问,确实让我没法回答,眼前有些模糊,我只能拼命瞪着眼才能保持视线的清晰,想来昨日乱吃药的副作用还没褪去。

大概是这些日子他在我面前装好情人压抑了太久吧,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点,所以他继续道:“为了逼走柯云楚,差点将他害死,还害死了我母妃的人不是你?故意设计赶走桃姬和其他女人的也不是你?”

我觉得心里有些渐渐被填满的东西又被粗暴地拉扯了出去,有些空落。

风嘉祺嘲弄地看着我:“这么瞪着我做什么......现在我也说了你,你也要把我的舌头割了?”

我想我应该是又一次赌输了。

他说得对,我是真的被他惯得无法无天了,做事都不像我了,从前的我哪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我提起唇角笑了笑,道:“奴才不敢......是奴才错了,殿下说的都是对的,奴才这真的是恃宠而娇了。本来就是这样的货色,有什么说不得的呢.......奴才保证没有下次了。”

说完,我绕过他想往草席处走去。

他扯住我的手臂:“你又闹什么别扭?”

我回头冲他浅淡地笑了一下:“奴才没有闹别扭。”

“还说没有?”他捏着我手臂的手紧了紧。

我眨了眨眼睛:“只是有些困了。”

我听见他好像又说了些什么,可是又有些听不真切,眼前突然花了一下。

短暂地失去意识过后,发现我正已经被抱到了草席上。

风嘉祺声音略微有些紧,问道:“你怎么了?”

我头脑困顿,有些艰难地道:“困了。”

风嘉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躺了下来,将我圈到了怀里:“算了,睡吧。”

我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闭上了眼。

我真的没有闹别扭,我只是发现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原本以为终于一步一步靠近他的心了,最后才发现感动的只有自己,而他依然离我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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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我被禁足,倒是借着这几日想得通透了一些。

只是风嘉祺不满于我骤然的冷淡,隔了两日突然别扭地对我道:“前日那话是我说重了。”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一脸恩赐的少年,道:“殿下不必再这样说违心的话了,奴才相信那天你说的才是真心话。”

“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风嘉祺脸上的别扭被怒意取代:“我告诉你作一下就够了,作多了,就真的不值钱了。”

我顿了顿,“奴才只是发现自己确实如殿下所说的,有些忘记身份,得寸进尺了。所以现在想提醒一下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殿下放心,奴才现在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殿下也不用再勉强自己了,就算你不说这些违心话,奴才也会有始有终,尽力帮你。”

风嘉祺怔了怔,“你为什么突然.......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不识好歹......”

“不需要了。”我回答。

那些虚情假意,我不需要了。

因为我发现它们远远没有我想象中的甜蜜。

就算之前确实有过甜蜜的感觉,但其实也是掺了毒药的,之前有多甜,现在就有多痛。

“好,那就如你所愿。”他冷笑:“真当本殿下愿意热脸贴你的冷屁股?这么爱拿着端着,本殿下可不会伺候你。”

风嘉祺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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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风嘉祺的关系一夜回到解放前,除了每夜仍睡在一张草席中,仿佛变回了普通的主仆。

风嘉澜之前的小动作果然只是在给我们下马威,真正的重磅炸弹在后面。

他让风嘉祺带兵骚扰敌方视线,却只派给他五百人,并且还都是从各个营中“专门挑选”出来的老弱残兵。

以风隋和承元现在悬殊的势力,根本无需用这种法子扰乱对方,直接正面干仗,对面根本无力抵抗。

风嘉澜这般分明是想借敌之手,将风嘉祺这个心头之患除去。

风嘉祺虽心知有诈,却又无可奈何,兵权在太子手中,他太被动了。

我侧过头看着一直辗转难眠的风嘉祺,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请殿下明日一定要带上奴才。”

风嘉祺有些诧异地转头看我,然后又转了回去,盯着漆黑的帐篷顶:“带上你有什么用?你能打仗?你是舞得了剑还是耍得了棍?你就给本殿下在后勤待着。”

我提醒道:“殿下,你不要忘了,奴才是你手里的一把剑,也只是你手里的一把剑。不要因为一点小小的恻隐之心,就把剑给丢了。”

“本殿下才不是因为恻隐之心!”黑暗之中,风嘉祺的声音显得有些窝火:“只是纯粹觉得带上你没用!”

我果断地说:“奴才不需要殿下的保护,若是在战场上出现意外,殿下当舍便舍。”

风嘉祺瞪着我:“谁说本殿下要保护你?!”

我笑了:“既然不会有碍到殿下,多奴才一人也是多,就带上奴才吧。”

风嘉祺狠狠剜了我一眼:“......随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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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风嘉澜过来为风嘉祺送行:“四弟此次前去必能旗开得胜,这杯本宫敬你。”

风嘉祺扯出一个冷笑,深深的看了一眼风嘉澜:“那就借皇兄的吉言了。”

说罢,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边关漫天黄沙,坐在马背上都深一脚浅一脚,颠簸难行。

我们出发行了没多久,军队中就有人停了下来。

风嘉祺扭头看去,那是一个老翁,此刻他坐在旁边的石头上,额头汗涔涔的,他挥挥手,道:“殿下,你们走吧,不用管老朽了,我实在走不动了。”

几个与他一样的老人,也坐了下来,附和道:“我们这把老骨头,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风嘉祺皱皱眉头,冷着脸,开口想训斥他们,我赶紧拦住风嘉祺,扭头看向这几位老兵,道:“我相信几位前辈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殿下怎么能把你们丢在这里呢,不若大家一起休息一会吧。”

我话音刚落,其他的士兵立刻欢呼起来。

等他们三三两两离去,风嘉祺面色有几分难看:“你为什么要为他们说话。”

我叹了口气:“那几个老兵,一看就是真的折腾不动了,你何必强人所难呢,若是丢下他们就走,军心不稳,我们倒不如先安稳住他们。”

或许是觉得我说的有理,他没再吭声。

我走到在休息的老兵面前,拍拍手:“大家听我说一句,相信你们也知道自己是太子殿下的牺牲品。如今,四殿下只能依靠你们,你们也只能依靠殿下。我们是共存亡的。”

有一个老兵十分不安的询问:“殿下,我们只有区区五百人,还都是这样的身体素质,对方却比咱们强这么多,这个仗如何打?”

“四殿下早已想好对策只要照着做,咱们必能凯旋而归。”我道。

老兵眼里透露出几分怀疑。

跟我们对战的敌人是游牧民族,队伍十分零散,但无论怎么说,再零散也有限,更何况对付这些老兵,两三百人便足矣。

我们比武不足,只能比智。

风嘉祺用只我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我道:“你究竟有何对策?”

我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