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铁青着脸,眉死拧在一起,嘴唇颤抖了几下,半晌才艰难地说:“我找不到他。”

“好一句找不到。”陶然气急而笑,“你是不是觉得,梁川他会回来的?他没法割舍你?”

安嘉没有反驳,他心底确实抱有这样的念头。

“我不知道梁川心底对你的愧疚感,从哪里而来,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清楚,可我只是觉得,既然想在一起,再去纠结对错,未免太矫情可笑,安嘉,梁川不比你,你还年轻,你才二十五六,可是梁川他,快四十了啊,他身体不好…”陶然摇头,“你还不如你母亲。”

安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冷静了下来,“我现在不想说这些,你如果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就离开。”

陶然被噎了一口,但到底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分轻重缓急,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

“我本来以为,他会去法国,他母亲不是法国人嘛,在那里找人始终找不到。”陶然捏了捏眉心,“佣人春叔,生病,突然中风,最近才有清醒的迹象,是因为梁川去看过他,春叔能说的完整的话不多,告诉我们,梁川应该在c城的一个小镇,他母亲嫁到梁家在生下他时就在那里生活。”

陶然比梁川小了五岁,与梁川认识时,梁川的母亲已经病故,而且也搬到了这里。梁家人也因为梁川父亲的缘故从来不会提起那位法国女人,所以陶然一时也没找到这个地方。

“这是最后一个,大概能找到梁川的地方。”陶然低头沉声说完,再抬起头时,安嘉已经不见了。

梁川很少和他说他的过去,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

但是至少是不幸福的。

如果他的母亲生他时,是在这个小镇,那么至少可以说明,梁川和他母亲,是不被梁家接受的。

安嘉独自开着车来,看上去很平静,眸色深沉。

有些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开怀,但是他现在,只想找到梁川。

打听着来到院子时,他站在院门口,手抬起来,停滞了一下,然后义无反顾地敲了门。

妇人的声音响起,打开门,普通平凡但很温柔的老妇人,看上去已经五十左右了。

安嘉一眼,就看到她身后,躺在摇椅上,盖着毯子沉沉睡着的梁川。

接近下午了,夕阳的余晖里,那个人朦胧得不真实。

他忽然松了口气。

没有病沉沉的,没有他猜测的令人的情况,那人还好好的…

累积了许久的沉重负担,总算找到了喘息的机会。

那妇人看着安嘉紧绷的心情陡然放松,脸上都有了笑意,她却觉得难过。

她当然认识面前的青年,因为她的雇主,时常抱着年轻人的照片,念叨着小嘉,眼底和脸上的柔情,很动人。

哪怕到最后,整个人都不清醒了,也只会叫小嘉。

“您好。”安嘉礼貌地向妇人问好,“我来找梁叔的,请问您是?”

“啊…我是梁先生雇的佣人,姓陆,您…请进。”陆姨礼貌地把安嘉迎进院子里。

安嘉向她点头笑了笑,“梁叔,他…睡着的啊。”

“啊,嗯…”陆姨点头,“您是,叫小嘉对吧,我可以这么称呼吗?”

“可以,您也就叫我小嘉吧。”安嘉看上去很谦和,“那我等梁叔醒…”

他话还没说完,躺椅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似乎还处在睡意朦胧,就那样呆呆地坐着。

安嘉怔愣地看着梁川的侧颜,瘦了很多,但气色还算不错。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两个人之间,经历了太多事了。

陆姨想叫住安嘉说些什么,但是安嘉已经沉默着走了过去,站在了梁川的旁边。

低头,他可以看见,梁川的手里拿着一个原木相框,里面是他们的照片。冬日里,白雪纷飞的背景,两个人裹着同一条大红的围巾,笑得很温暖。

那份笑意还没有浮上唇角,安嘉这才发现不对。

一股寒意直逼他的后背,梁川太安静了,他站了有一阵了,对方连看他一眼的动作都没有。

哪怕是他整个人的身影,已经罩在了梁川身上。

好像静止了一样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