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梁川手脚冰凉下车时,天边燃起了火光,刺耳的爆炸声过后,他的世界陷入一片寂静,火光在他眼中跳跃,红与蓝缠绕着,是最绝望的场景。

他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安嘉十九岁就和他在一起了,如今不过六年,他刚过二十五岁的生日。

他本来以为,他们还会有很长久的未来…

身边的人过来搀扶他,他推开了,很平静很平静地说:“去救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梁川真的见到了安嘉的尸体,半边脸和身体被灼伤,其余地方也是滚落山坡的鲜血淋漓的伤痕,身上没一处好的。

他的小嘉,闭着眼睛,没有再看他一眼。

车子漏油发生了爆炸,成了碎片,安嘉大概是被,甩出来了。

所有人都寂静无声地看着躺在担架上的青年,他们的主人跪趴在一边,没有哭泣,没有绝望的嘶吼,只是用手颤抖着,去擦对方身上的血污。

天快亮了,曙光撕扯着夜幕跳跃出来,金红色,温暖又漂亮。

梁川突然笑出了声,“是我逼死你了吗?小嘉…”

“宁愿死,也不要和我白头,对吧…”

他平静地看着天边,轻轻啜泣了一声,“我们回家吧。”

于是梁川,一只手穿过安嘉的腋下,另一只手抄过对方的腿弯,试图把对方抱起来,但是他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抱不起来他,带他回不了家了。

梁川跌倒在安嘉的身上,鼻尖全是刺鼻的血腥味,一瞬间,梁川泪如泉涌。

梁川很平静地给安嘉操办后事,他把他葬在了安嘉的家乡,他的家人的坟墓旁边。

在一个小乡村,时节到了,到处都会盛开山茶花。

梁川一瞬间消瘦成了一个骨架子,他向来精心打理的金发,也失去了光泽,凌乱着,枯黄着,好像一瞬间丧失了生机。

陶然见到他时,他躺在阳台上安嘉生前最喜欢睡的躺椅上,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川…”陶然艰难地开口喊。

“你离开吧,我怕我会想杀了你。”梁川很冷静地开口,要不是陶然是他的好友,或许对方,已经死了,但是他转念一想,逼死安嘉的,其实是他自己。

“对不起,我…可是,梁川,你听我说一句话,安嘉他,他应该不会自杀的,他告诉过我,他只是出去散心,他会回来的,他还要喝我孩子的满月酒,他…他还有期许,他应该不会自杀的啊。”

梁川抬起了眼皮,“陶然,说小嘉有自杀倾向的是你,说他不会自杀的也是你…”他低笑出声,蓝色的眼中全是泪,顺着脸旁来到尖削的下巴尖,滴落到了衣领里。

“…他曾经,是想过自杀,可是…”陶然眼中全是绝望和悲痛,“可是…”他说不出所以然来,在他心里也在想,安嘉或许是不也在欺骗他,只是为了让他帮他出去,“总而言之,梁川,万一安嘉不是真的想寻死,你就不想,帮他找出凶手吗?”

眼泪流干,梁川眨了眨眼睛,“凶手…”

那不就是他吗?

因为陶然的话,梁川最终还是打起了精力,查上那么一查,安嘉的驾驶的车已经爆炸烧成了碎片,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是车子是江妍给安嘉的。

梁川花了一阵功夫,才想起江妍是谁,安嘉的初恋女友,他当初是直接权钱并压,让江妍的父母把江妍送到国外和安嘉分手的。

原来他们一直有联系…

小嘉出息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初恋女友联系,他居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查着查着,梁川才查出来,江妍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梁和的地下情人。

藏得够深。

这一次,梁川没再虚与委蛇,不计代价,不管不顾,直接动梁和。

他亲自动手,跺了梁和的两只手,砍刀落下的一瞬间,鲜血糊了他满脸,再加上他现在阴沉冷漠,吓人得像一个修罗。

把梁和送进监狱后,他才去见那个他根本就没放在眼睛里的女人,被五花大绑,衣衫褴褛地推倒在地上,面庞依然是美的,是有几分姿色。

“小嘉的死,和你有关吗?”梁川把玩着一把小刀,身子陷在深红的沙发里,绝美得像毒人的罂粟。

“没有…”江妍挣扎着坐起来,全身发着抖,“我只是想,帮他离开你而已…我没想到,他会自杀,他的气,应该是和你有关才对。”

梁川点点头,“那就是你给的车让他离开的,我也不想查了,你做没做手脚,都不重要了,你不该给他那辆车的。”

“就算我不给那辆车,安嘉他还是会自杀死的。”江妍露出了恐慌,梁川好像,不要证据也要要她的命,“我身上,有他的遗书,梁川,就在他母亲去世后不久,他离开那一次,是我在他身边,他写下了遗书,他本来就不打算活的。”

“遗书?”梁川坐了起来。

“对,我带在了身上给你,是想要你明白,查什么凶手,你应该惩罚的是你自己。”江妍笑了笑,“安嘉母亲的死,是因为她无意间撞见你和安嘉亲吻,给活生生气死的!”

梁川脸部的肌肉在颤抖,他平静不下来,他让人从江妍身上搜出了那封遗书,遗书有一小页的损毁。

遗书…也不是写给他的,而是写给陶然和他们的高中老师。

全篇都是在答谢,最的大意是,他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没有自由,全是强迫,还有就是,提到了他母亲的死…

唯一提到他的就是,他想离开他。

梁川很快就看完了,“呵呵呵…”

眼中一片清明,他把遗书撕成碎片,丢在了地上,看着江妍,“梁和欠的债务,全都推给你了,我要你,为娼为妓,来偿还。”

江妍尖叫着出声,却被人像死狗一样拖走。

梁川在房间里枯坐了很久,才恍然地离开。

回到他和安嘉坐的别墅后,梁川给自己换上了西装,精致地在两额边编起了发,然后扎在脑后。

他让厨房坐了很多安嘉爱吃的菜,甚至问起了春叔,“春叔,今天是小嘉的头七,你说他会回来看看吗?”

春叔低着头说不出话来,梁川笑了笑,“我等一夜吧。”

梁川在卧室的阳台上坐到了天明,也没有等到安嘉,他拿出一把银色的小手枪,对着自己的心脏处,扣下了扳机。

砰地一声,春叔端着的中药洒落了一地,他们推开卧室门进去,梁川禁闭着双眼躺在躺椅上,地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