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现在腰酸背痛,身上很不舒服,走路小腿都在发颤,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更何况安嘉在**虽然谈不上残暴,但也绝对不温柔。

他们的第一次,还是自己又给药又是威胁,安嘉才愿意的。

对方是怎么从抗拒,到习惯,再到迷恋自己的身体,梁川自己都说不出一个过程。

可是,这样顺从又贪恋自己的安嘉,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梁川在黑夜里无声地笑了,他走到花房,看见安嘉在修剪山茶花的花枝,都修秃了,他仍旧面无表情地剪,直到所有的枝叶都落了地。

然后对方把剪刀丢在地上,回头就看见了梁川。

“醒了。”他问。

“嗯。”梁川收拢衣服,抱着双臂,瞥了一眼地上山茶花的残肢便收回视线,抬手抚摸了一下安嘉的脸庞,“吃晚餐了吗?”

“吃了。”安嘉没有打开梁川的手,反而用自己的手包住对方的手,“见你睡得熟,便没有打扰你。”

“那可是烛光晚餐啊,你一个人吃?”梁川蓝色的瞳孔里,是不赞同而又委屈的神色。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梁川眼中的神色一瞬间暗淡了几分,唇角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敛了目,“小嘉,你爱我吗?”

安嘉几乎不假思索地,就把爱字说了出来,没有半分迟疑,就像是演练了无数遍,就只等梁川开口问,他就可以坦**地说出来。

梁川微笑,他抽出了手,戳了戳安嘉的左胸,“那你恨我吗?”

这下安嘉短暂地沉默了,梁川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可还没有等他把不恨两个字说出来,梁川已经牵着他的手坐到了花房的秋千上,温声问,“小嘉二十五岁的生日,要什么生日礼物?”

“你给什么,我都喜欢。”

“是嘛…”梁川的声音很轻,他把玩着安嘉的手,青年的手指细长,骨肉匀称,形状姣好,很好看的一双手,“说点想要的吧。”

安嘉思索了一阵,“那就去秋水山庄泡温泉吧。”

“好。”梁川眉目总算有了喜色,他握紧安嘉的手,十指相扣,“小嘉,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但是,除了离开我,我会让你幸福的。”

“我知道。”

……

陶然和安嘉聊天出来后,梁川让陶然跟着他进了书房。

陶然是梁川的好友,也是梁川请来治疗安嘉的心理医生和自己的家庭医生。

梁川从抽屉里拿药出来就着水咽了后,翘着二郎腿矜贵地坐在书桌前问:“怎么样?”

“感觉他今天心情不错。”陶然回答道,“他说过几天要出去泡温泉,很愉快。”

“是吗?”梁川眼中有了喜意,“那是不是代表他的抑郁症减轻了。”

“…”陶然陷入了沉默,安嘉曾经是一个温而尔雅的青年,他阳光,自信,对生活充满热情和抱负,他知恩图报,是梁川资助他完成了学业,救治他病重的母亲,所以在高考之后,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读了经济学,就为了帮梁川…可是后来…本该是在丛林里肆意奔跑的老虎,被梁川强势地养成了一只猫。

威逼利诱,恩情道德…

他怜悯安嘉,欣赏安嘉,在这些情绪中,他也和安嘉成为了朋友。

在陶然的沉默中,梁川的神情渐渐变得冰冷,宝蓝色的眼中,仿佛有了冰渣子。

“陶然,你是不是在欺骗我?”梁川声音森冷,“小嘉他根本没有得抑郁症,他对我笑,对我温柔,还说爱我,你们是不是在夸大其词,欺骗我好让我当他离开我的身边?”

陶然摇头叹气,“梁川,他对你笑,对你温柔,说爱你,不是你要的结果吗?如果你觉得都是真的,那么为什么你要反复地问我他怎么样了?你自己也知道,梁川他很不对劲。他逃跑过多少次被你找回来多少次,他就绝望过多少次。那一次,你们泛舟游玩,他掉进湖里,没有挣扎,没有呼救,你真的认为,是他说的头晕不小心掉进去的吗?你还认为,那不是自杀吗?”

“你闭嘴!”梁川两颊的肌肉在颤抖,“那不是自杀,那就是失足落水。陶然,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来插手,你给我治好他就可以了,他只是有点不开心,开导开导就好了。”

“…”陶然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梁川,爱不是这样的,你会逼死他的。”

轰!

书桌被梁川踢翻,所有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陶然急忙退开,错愕地看着一地的狼藉。

梁川嘴唇发紫,面色冷白如雪,“陶然,你再在我面前提一个死字,我会要你的命的。”

陶然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抿紧唇,梁川身上,确实有杀意。

“你别动怒,你自己的身体也禁不住这样发火。”陶然冷静下来,“既然,他对出去走走表现得比较开心,你多带他出去走走吧。”

“嗯。”梁川呼吸急促,脖颈处的青筋都已经暴起来,“你先回去,你说的我会注意的。”

陶然点头后离开。

他走到楼下客厅时,安嘉正在磨咖啡,“要来一杯吗?”他问陶然。

陶然摇头,两个人笑了笑之后,便没有多余的话了。

安嘉专心地磨着自己的咖啡,好像楼上刚刚的那阵剧烈的响动,一点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去秋水山庄那天,两个人露天吃了一餐烧烤,然后就到温泉里厮混。

梁川有很严重的胃疾,压根不能吃烧烤这类油腻的东西,更何况他今天还吃了那么多。

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安嘉递上来的食物。

以至于被安嘉压在温泉边撞击时,他露出了细碎的哭腔。

手指无所倚靠,金色的长发糊了脸,今天的安嘉,兴奋得过了头,像是要把他折腾死一样。

梁川说了句“小嘉,生日快乐”后,便昏了过去。

安嘉意兴阑珊地发泄完之后,细致地给梁川清理干净身体,然后抱回房间,让山庄里的佣人给陶然打电话,说梁川身体不舒服。

陶然很快就过来了,还带了一个身材高挑的护士过来当助手,因为安嘉说是后面的撕裂伤,佣人也不便留在屋子里。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佣人们看见陶然带着护士离开了。

门没有关,佣人们从门缝里看见安嘉背对着他们正在给主人擦脸时,他们问,“安先生,我们来照顾先生吧。”

“不用了,有我在。”

佣人们点头关上了门,然后才让门卫那里对陶然放行。

到了山脚下,陶然的车子停在一辆车面前,陶然下来等了一会儿,安嘉才从车子里出来,把护士装换掉,然后穿上普通的白t和牛仔裤。

他向陶然道谢。

陶然拍了拍他的肩,“安嘉,你的身份证和所有证件都在梁川那里,我也帮不了你,你这次,估计还是会被他找回来…”

“我知道,我只是想一个人散散心。”安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陶医生,你那里,如果梁川…”

“我们从小到大的朋友,他会和我生气,但不会为难我。”陶然拿出一张卡给他,“这是以我一个朋友的名义办的卡,里面有几万块钱,安嘉,好好的。”

“嗯。”安嘉微笑,“嫂子那里,也快生了,我会回来,喝孩子的满月酒的。”

陶然微笑,他上车离开。

安嘉走到了那辆汽车面前,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她是安嘉的前女友江妍,他们才在一起两个月,他就已经带着对方见了自己的母亲,可是,也就两个月,他们就被梁川逼迫着分开了。

已经有几年没见了。

江妍把车钥匙给了安嘉,然后下车,“一会有人来接我,你赶快走吧,不然,梁川很快就发现你了。”

“嗯,谢谢。”只有感激,却没有了大学初见时的心动。

“安嘉,我们还有可能吗?”在安嘉发动车子时,江妍问。

“江妍,过去了,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江妍微笑,目送着安嘉离开。

车子开在高速公路上,安嘉脸上全是微笑,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他想,先回老家去给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上柱香,再找一个偏僻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呆上一会儿…

他想着想着,就从后视镜里看见,有很多辆黑色的汽车追了上来。

这么快吗?

他踩上油门,把速度加到最快,然后,安嘉发现,刹车,失灵了…

安嘉眼睛里闪过了疑惑和绝望,江妍,要杀他?

梁川心急如焚,安嘉没有手机,他也无法打电话给对方,他拼命地催促着司机,可是,他发现,安嘉的车速太快了,快得吓人。

他眼中露出了恐惧,他忍不住打开车窗,伸出头来喊,“小嘉,你别那么…”

快字还没有说完,梁川就看见,安嘉的车子,直直地冲过了护栏,滚下了山崖。

腥甜涌上了喉间,泪珠从眼角滚落,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安嘉宁愿死,也不要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