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探亲(下)

18.探亲(下)

老迂老汉赶集回来了,刚进门就看到了蹲在老古董身边的金华,以为自己花了眼,使劲揉了下眼睛确认看准了没错才惊问到:“真的是金华回来了?”

金华抬起头,斜了一眼老迂,叫了声:“爹,你回来了?”老迂分明听出话音里含着怨意和悲伤。老迂把布袋往往身边一撂,一下扶起了金华:“你还在生爹爹的气吗?我是一时糊涂呀!”金华的弟弟跑过来说:“爹,我姐带回好多钱呢,我们是万元户了呢!”老迂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真的?”

金华点点头,泪就莫名其妙的的流了下来:“嗯,我在广州上班挣的。一跑出家我就后悔了,但却没脸回来,就扒车拼命的往外面跑,直到到了广州。”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迂忙不迭声的说道,“你一走我就让你响气哥带人去找的——村里都说我把闺女给逼跑了,我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呀!“

金华含泪眼望去,自己已和父亲的身高相差无几了,爹爹的头上也由灰黑变成了花白。泪很快就又下来了,可想而知,父亲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压力的。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老迂劝慰金华道,“我以后可以挺直腰杆做人了,你也不要再出去了。”

金华给父亲讲了自己的经历,老迂点头称赞,直言后生可畏。金华扯过布袋一看,里面就是几块姜和一捆蒜苗,就问道:“就买了这么些东西吗?”

老迂吸了几口烟,说道:“没办法呀,东西太贵了。肉3元一斤,真是叫割肉呢;葱涨到了量毛五,莲菜已经六毛了。我看姜和蒜苗便宜些,就买了点回来。”

金华把皮箱里的钱拿出,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说:“给爹,这是两万,你们过年该买什么就买吧。”

老迂连忙熄灭了烟,把眼袋别在腰带上,双手接过那么多的钱——那是他一辈子没见过的,也没想过的,更是连梦也没梦过的钱,手竟然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谁说女儿不如男?看俺金华在外面干的不是挺好的吗?

“闺女,那么多钱就放到箱子里,多危险呀?”老迂不无担心的问道。

“不会的,”金华笑着说道,“这是密码箱,外人不是轻易就打得开的;再说,我也一直带在身边的呀?

“那也要小心提防。”老迂把钱放到了里间床铺底下,在他看来,天天压着比放在什么密码箱里安全多了。

鸡汤已经炖好了,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吃了顿团圆饭。

吃罢午饭,母亲说:“你响气哥结婚了,你去看看吧。”金华答应了,就向响气家走去。翠枝正在门外忙活,见了竟然没有打招呼。也难怪,面色鲜嫩可爱,穿着精致华丽,哪像个乡下女孩?

“大婶,你在忙呀?”金华主动招呼到,“你不记得我了?”见翠枝一脸茫然,继续说道:“你忘了,小时候爱叫你妈的?有次我闹着要吃鸡,你不答应,我就把鸡给砸死了,然后你只好……”

“你是金华呀?”没等金华说完,翠枝就恍然大悟道,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一把拉着了金华,“记得记得的,都怨你那糊涂的爹爹。唉,不说他了。回来就好呀!响气,看看谁回来了?”说着扭头冲院里叫道。

这一招呼,响气和玉凤都出来了。

“呵,是金华呀。”响气高兴的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子玉凤。”

“不用介绍了,俺们早认识了。”金华笑着说,“你们的婚礼没赶上,也没给嫂子带什么礼物。”说着把手上的戒指取下来:“给嫂子一枚戒指吧,可不要嫌旧呦。

玉凤推辞不要,金华急了说:“结婚戒指,响气哥不给你买,妹子送你一个还不行吗?”

见金华这么说,翠枝也示意收下,玉凤就不好意思的接过戴在了手上。结果反而闹的响气不好意思的了。

“哈包哥和彩云也在我们公司,现在挺好的。”金华接着说,“响气哥你就给两家捎个口信,给他们报个平安吧。”

响气答应了,然后就是问了一大通问题。金华也逐一的回答了。

“闺女,这次回来不走了吧?”翠枝说,“恰好下月你瑰华姐出门,你还可以送她呢!”

“是吗?”金华惊喜的回答道,“我要送送瑰华姐的。”

就这样说说笑笑东拉西扯的,金华在响气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听说金华回来带了笔钱,几位婶子忙代表全家来嘘寒问暖,那情形让金华很为感动,于是一家二百,三百的送些钱,来的人都笑眯眯的去了,且逢人便讲,夸金华有本事,二年挣的钱比自己十年挣的还要多呢。一传十,十传百,一时全村皆知了,羡慕之余又有点嫉妒。这是中国人的通病,自私的很,看到人家有本事,就妒忌人家,从来不想自己是如何的无头脑无思路无能力,只是两扇肩膀扛着个嘴以致吃了睡,睡了吃,但却要把人家的发展史拿个放大镜来看,全神贯注,入木三分。那真是就如同科学家通过高倍显微镜观察微生物或医师拎着手术刀剖开病灶亦或数学家通过电子计算机求得小数点后N位数值时一样,并且其慎重严密的态度有时令这些专家也望尘莫及自叹弗如。于是就发现有了一两点瑕疵,大做文章,上嘴唇只是一碰下嘴唇,谣言就这样诞生了。并且是愈传愈全面具体生动,残缺不全的会添枝加叶,先不过瘾的还会加上细节描述,往往就是一句话,到最后就传成了一篇纪实文学。中国人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正因为此才久未亡国;但也正因为此才久未强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跌跌撞撞的走到今天。

金华刚刚回来的几天,谁见谁喜欢,谁见谁称赞,谁见谁尊重。但不久她发现,过去的女友都开始躲着她了,去找她们玩时,对方的父母拦着像是劝诫她也像是告诫自己的女儿说:“钱我们不稀罕,真要被金钱诱坏了就不值了。”金华不知所以然,整日郁郁不乐。终于谣言传到自己的耳中,说金华到了广州举目无亲,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应招女郎,不光中国男人,老外也抱过她,和她办过那种事。每天服待几十个男人,能不挣钱吗?还夸赞金华还能对外开放,还能享受了老外的家伙。说自己是什么副总,骗谁呢?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做得了吗?金华听得惊呆了?污蔑!恶毒的污蔑!金华两眼冒火,只觉头痛欲裂,跑到家伏在**痛哭起来。这就是她依恋的家乡,这就是她依恋的家乡人。心中美丽的幻想破灭了,卑鄙下流的谣言就出自乡邻之间,虽连一丝一毫的根据都没有。这种无耻卑劣的手段真的让人寒心——但他们不是人,是魔鬼——顶多算是一群小人。

翠枝听到谣言,也大吃一惊。她一方面让玉凤去陪金华,一方面让响气查找散布谣言者,好好教训他一顿,给金华出气。但她更担心的是,金华的母亲会相信自己的女儿的,只是那个老迂,听风就是雨,不知又该怎么对待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