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情况,也不是所有人都沒有觉察的,周大宝那满是绝望的声音之中虽然很多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仍旧有不少也如周大宝一样见到了对面的情况的士卒当即应声而动,而就在他们动的时候,还不忘伸手将身边的胞泽拉扯着一同前冲。

可惜,已经有些來不及了

放蓦然之间的一声呼喝,盾兵后面已经列阵以待的弓手瞬间张弓搭箭,嗖嗖的声响中,箭矢顿时冲着城头上盾兵与董卓军纠缠的地方倾泻而下,不大的地方上万箭齐发,大有一种灭绝天地的气势。

啊,啊,啊。仰天长啸,周大宝蓦然将身子站的挺直起來,一步上前,将薛方挡在自己身后,跟他同样的,在他们边上的士卒见机的快的,也纷纷冲着两人的地方扑了过來,想要用身体为他们两个遮挡箭矢,而此时战场之上,还有着更多的人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为了能让身边的胞泽活下去,一个个沒有丝毫迟疑的将边上尚还沒有察觉到危险气息的胞泽扑倒在地。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单是董卓这边的士卒,就是邺县城中的盾兵也发觉了不对,箭矢尖锐的呼啸声几欲划破苍穹,盾兵们一个个当即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在将盾牌牢牢抵住的同时,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向身后,只是谁也沒有想到,映入眼帘的情景却让他们心生绝望,他们怎么也沒有想到,箭矢的落点,竟然会将他们也笼罩在内。

为什么。箭矢的速度有多快,也就是董卓军士卒刚一有动作,也就是邺县城中的盾兵们刚刚惊醒过來时,箭矢便如同骤雨一样,狠狠的在人群中砸落下來,噗噗的声响络绎不绝,随之而起的是凄厉的哀嚎声,董卓军这边还好一点,起码他们本就是敌对,而且那些个用身体为胞泽遮挡箭雨的将士们因为心有信念,即便是身死魂消也沒有慨然直面,而邺县的盾兵们一个个就有些死不瞑目了,那一双双瞪得通圆满是不解的眼神在无声的向着城中控诉着什么。

好狠的心,好狠的人,好一座邺县。低声喃喃着,薛方脸上满是血污,那是自身上已经沒了气息的周大宝口中汩汩的流淌下來的,对于此薛方心中不但沒有丝毫的嫌恶,看向周大宝的眼睛反而被浓浓的感激充斥着,气喘如牛,在他身上,有着十多个人死死的压着,让他连呼吸都感觉到艰难无比,想要挣扎着动上一动,却愕然发现浑身麻木得好似沒了知觉一样,而唯一能够让他有所知觉的,却是那沒被遮掩住的一只胳膊以及一条腿上传來的锥心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们射箭,我们辛苦拼命与敌作战,难道就只能得到这么一个下场吗,为什么,你们來告诉我为什么。嘶哑的声音忽然将万箭齐发之后城头战场上变得异常安静的气氛打破了,那一声声的忿忿控诉,已然是这个时代中生活在底层的士卒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了,说着说着,士卒当即嚎啕大哭起來。

一瞬间,战场之上呜咽声连成了一片,毕竟是盾兵,即便是下意识的将盾牌挡在身前,沒有被射中要害的很多人还是艰难的活了下來,而且更多的虽然伤势很重很重,一时间却也很难直接死透,随着之前大声喝问的士卒嚎啕大哭,一时间谁还能压抑下心中的委屈憋闷。

想想也是,沒有丝毫的被告知,也沒有命令让他们撤出,就直接的对他们下手,是个人都难以忍受这样的事情,就好似后世岳飞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含冤斩杀后,后世千百年间,有多少人在敬重岳飞的同时,而为他的忠感到深深的不值。

盾兵们虽然沒有什么出众而能被铭记于世的,可他们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该有的情绪不会因为他们普通而隐匿不出,一片哀鸿之下,对城头上沒有被波及到的其他人的影响立竿见影,不少人甚至下意识的悄悄移步,跟那些列阵而待的弓手拉开了距离。

放可惜,这明显还不算完,负责发令的人根本就沒有因为城头的情景而有多少影响,他接到的命令就是要将城头那些个地段中的所有人都射杀,既然还有人能够出声说话,自然任务就不算完成,嘴唇翕合间,一声将令再次传了出來。

万箭齐发之下,能够生还下來的希望本就渺茫,而那些个即便是侥幸活下來的人还沒來得及庆幸一下,就听到那嗖嗖的箭矢急速划來的声音再次传了出來,一阵绝望顿时在所有残存的众人心中滋生起來。

噗,噗,噗。瞬间的功夫,绝望了的众人顿时也不管什么尊卑以及忠心了,临死之前,破口的大声骂了起來,可惜这对急速划來的箭矢却沒有丝毫的影响,不过几息的功夫,战场之上就只剩下了惨叫声以及箭矢射來,沉闷的噗噗的入肉声响。

再一次的万箭齐发之后,城头上的气氛就显得更加凝滞了些,嘈杂混乱的叫骂声已然消失不见。

传令下去,继续放箭,不管怎样,不要让一个董卓军踏上城头。城头上士卒的心间已然相互起了戒备,弓手的动作干脆利落沒有丝毫的犹疑,剩余的人可丝毫不会怀疑,即便是自己在前面怎么奋战,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挥起屠刀,这种心思之下,谁还肯奋力上前与敌厮杀,不过士卒的心思高干不知道,也沒有想知道,见所有人都呆愣着不动,而云梯口处的方向上已经再又开始有董卓军士卒冒头,大急之下高干当即下令出声。

不过,很明显,在城头上的董卓军士卒被斩杀后,太史慈用來攻城的士卒已经开始显得有点后继无力了,毕竟薛方带着的士卒也就三千人,而在箭雨之下被射杀掉的士卒,就足足有两千了,而此时,再又攻上城头的董卓军士卒被眼前的情景骇住了。

快,叫一个人回去将这里的消息回报给太史将军,其余人赶紧找找将军在哪里,再看看还有沒有活着的兄弟。也是邺县的士卒呆愣出神给了他们时间,惊醒过來的士卒中一人当即回头对着边上的士卒低声嘱咐出声。

高干的命令下达的很是时候,董卓军士卒这边刚一有动作,他的命令就再又传了下來,瞬间的功夫,弓手们就再次进入到了战争状态,张弓搭箭,尖锐的箭矢透着森寒,直直的指向身前。

而这个时候,董卓军这边后來涌上來的士卒顿时反应了过來,看着对面弓手的动作,所有人当即就感觉到了危险,再看了眼他们脚下胞泽那浑身犹如刺猬一样的箭矢,一个个也顾不得寻找薛方以及探查有沒有能够活着的兄弟了,大叫了一声后,一个个顿时争先恐后的顺着云梯滑了下去,不大的功夫,两三百个涌上城头的人竟然跑了干净。

好,总算是暂时度过这一关了。虽然沒有能将后面上來的董卓军射杀,高干心中还是雀跃起來,长长松了一口气后立即出声道:传令,调一支城中的预备士卒上城打扫战场,留下足够的人戒备城下,其余人抓紧时间开始休息

诺。身边的士卒应下,立即就跑去调派人手了,沒过多久的时间,一支约莫两千人的队伍就跟在他的身后赶上了城头。

呕还是一些新兵沒有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士卒,刚刚一眼看向战场,不少人就忍不住吐了出声,而他们的这一吐,就好似产生了连锁反应一样,两千人的队伍中近八成的人都弯下了腰干呕起來。

对冀州的百姓而言,他们已经能够算是幸运的了,四世三公的袁家,其底蕴自然是非比寻常,袁绍在占据下冀州之后,周边的诸侯根本不敢与之争,很多年沒有经历过战争的邺县,这些人自然也就沒有见过多少的血腥,此时乍然一见,而且他们看的还是犹如森罗地狱一样的场景,只是单纯的吐了已经算是他们的承受能力强了。

赶紧起來,干活了,都起來干活了,亏你们还是个男人呢,这才多大点血腥就看不了了,起來,别给老子趴在地上装死连片的倒躺,顿时让督促他们做事的百多个士卒恼怒了起來,不由分说的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想当初,他们也是从这种情况下度过的,若是在之前,他们也许还会理解这些新卒一些,只是刚刚经历过之前的背叛,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去照顾其他人,虽然所针对的人不是他们,可这次不是他们,谁又能保证下次就不会轮到他们头上。

有人张嘴想要反驳,迎來的却是更加狠了的脚踹,无奈之下,这些人只得强忍着胸中的不适挣扎着起身,眼睛在那插满箭矢的身上掠过,一抹惧意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