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京市的达尔庄园内是难得一见的热闹。

今天是姜奶奶从国外疗养院回来的日子, 姜家阖族都守在这里等她。

姜家集团能有今天的发展,大部分都要起源于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奶奶,年轻时候毅然决然带着两个儿子下海经商, 率先抢占了国内的大部分市场。

这几年身体不大好, 集团的事情也就逐渐交给了两个儿子。

这次回来,也是有所耳闻姜黎结婚的消息。

姜佳欣站在姜黎旁边,外人的视角看上去他们亲昵似一对好姐妹。

她问姜黎:“你真结婚了?”

姜黎嗯了一声。

姜佳欣幸灾乐祸:“那你完了,奶奶肯定要骂你。”

“我提前和奶奶说过了。”

姜黎伸手拢了拢长至小腿的羽绒服,没什么精神地打了个哈欠, “你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现在家里没结婚的就剩下你一个人, 你这么多年又没谈过男朋友, 我听说你相亲的档期都要排到下周二了吧?”

“我不结婚。”

这个话题显然触到了姜佳欣的忌讳,她瞪了一眼姜黎,“不是每个人都需要爱情的, 我只想好好打理姜家的产业。”

姜黎点点头。

姜家有两支, 可惜到这一代的人丁凋零, 小辈里就只有她和姜佳欣两个女孩子。

小时候都是一起跟在姜奶奶身边长大的, 耳濡目染的都是商业的互通来往, 她和姜佳欣两个人本质上来说都是蛮强势的一种人。

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努力。

低调的黑色卡宴徐徐驶入这座空旷了许久的庄园, 满头花白的姜奶奶被助理扶着跨出了车门。

她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西服套装, 进门的时候从容不迫地和公司的几个股东打了照面, 站在门口浅谈了一下公司的近期发展, 然后被迎着进入正厅。

今天姜家有一场小舞会, 一是为了庆祝姜老太太回国之喜, 二是庆贺公司新开的清河区域的地产项目。

年纪越大, 姜黎对舞会的兴趣就越低。

姜老太太被众星拱月簇在中心,姜佳欣端着一杯鸡尾酒在人群中长袖善舞,而她意兴阑珊地靠在沙发软垫旁,在甜品台拿了块提拉米苏。

在她周围围着不少的小圈子,衣着华贵的贵女姿态优雅,目光却又时不时地往她这里瞥。

姜黎恍若不闻,自顾自地晃着红酒杯。

她本就性格随意,懒散地靠在沙发一角,上翘的眼尾漫不经心地扫着,高跟鞋抵在地砖缝隙,高开叉的礼裙恰好露出修长笔直的腿。

即便抛去姜家大小姐的身份,她也足够吸引人。

顾川野今儿也在场,他松了松领结,笑眯眯地凑到姜黎身边。

“大小姐,今儿有荣幸邀请你跳第一支舞不?”

“看我心情。”

姜黎哼了一声,对跳舞没多大心情,反倒是盯着他一身高定西服多看了几眼,“可以哦顾川野,今天有点人样啊。”

顾川野呵了一声,借着坐在她身边挡住了不少人的视线,他松了一口气,语气有点烦闷。

“无聊到爆炸的酒会,要不是听说你来了,我根本不想来参加。”

“等会结束了,我带你去个好玩场子怎么样?”

姜黎也不想呆在这儿,她挑了下眉,“行啊,还有谁啊?”

顾川野挤挤眼:“就咱们几个单身贵族,这回不带阿肆去,上好的波尔多酒庄来的酒,给你尝个新鲜。”

“我不是单身贵族。”

姜黎看了一眼微信,面无表情说,“我是个寡妇。”

顾川野嗤笑一声:“得了吧,咱找不到对象不丢人哈,说好了,等会散场我来接你。”

顾川野说了没两句话就被叫走,姜黎仍然保持同一个姿势靠坐在沙发上。大概因为顾川野身上天生得那股招蜂引蝶的气质,他离开以后姜黎明显感觉聚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很多。

闲言碎语也一阵又一阵传进她的耳朵里,就像阴沉许久的天空,只等最后一阵惊雷劈下。

她在喧闹之中百无聊赖地打开了手机界面,三个小时前发的消息阮星蘅还没回,这半个月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偶有的几句回复冷淡的不像样子。

感觉故意在钓她。

明明走之前还捏着她下巴,问她做不做。

做个头。

她冷笑一声,将手机重重扔进沙发缝隙,也正是这时候,闲言碎语的群体终于缓缓走出来一位穿着清丽的姑娘,圆脸,杏眼,皮肤不算白,长相是甜美那一挂的。

讲出口的话就不大甜美了。

“这不是姜大小姐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刚刚姜老夫人不是领着姜佳欣去见各位董事了吗,怎么你没去啊?”

姜黎没理她,她正抬头欣赏墙面上挂着的一幅布面油画,也压根没将视线分给任何人。

那姑娘受不了被她忽略,声音尖锐了几分,“你们姜家的家教就是这样吗?”

“你哪位?”

姜黎转头,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目光最后定在她的脸上。

“我是林泽楷未婚妻,我叫周晚。”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似的,周晚的脸上出现了恼羞成怒的神色,“你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你和我说话之前也并没有先介绍自己的身份。”姜黎抬起头,笑眯眯地对她说,“周小姐,这么说的话,应该是你失礼了。”

“一般来说呢介绍自己先从自己的名字开始,这位林泽楷未婚妻小姐,看来你对自己的这个未婚夫很是满意,我恭喜你心想事成。”

姜黎举起高脚杯,笑容明艳大方,“礼尚往来,我也和你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叫姜黎,是中央电视台的记者,欢迎你来姜家做客。”

想好的台词全被打碎,周晚宛若一块石头堵在心里不上不下,她很快地就开始反击,“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个小记者而已。”

的确就是个小记者。

姜黎笑容舒了舒,没什么所谓地看着她。

“姜小姐可不是一般的记者,字句针砭时弊,言辞犀利,最近经手的一个公益援助项目,可是好多公司抢着注资呢。我听说华斯商贸的席董事长对你很感兴趣。”

灯影交织,一身立挺西服的男人就站在拐角处的长廊。

身形端正,清隽的面容让姜黎目光一顿。

是周逢生。

她眼神黯了一瞬,旁若无人地收回视线,嫣然浅笑。

“周先生,幸会。”

“我是特意过来的。”周逢生走了过来,红酒杯盏轻轻叩了叩,他说话温润,“我是来替人邀请姜小姐的第一支舞的。”

“替人?”

姜黎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倒要看看是谁了,毕竟请我跳舞,得排队。”

她说话时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娇矜,身上那股被富养的气质浑然天成,不经意间扬起的脖颈线条流畅,优雅与生俱来。

两个人说话间不经意就将站在一旁的周晚忽略掉了。

周晚此刻也不大敢说话,眼前这位周先生,她虽是没见过,却也有所耳闻他的大名。

近年来风投界风头正盛的资本家,年纪不大手段却了得。

他刚刚三言两语提到的席董事长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资产遍及全球,近些年对公益项目的投资很是热衷。

周晚暗暗心惊,站在原地又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名字她也只是偶然在父辈的书房谈话里听见,高不可攀的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如今就这么贸贸然地站在她面前,她艳羡地看了一眼姜黎,咬着下唇抽空跑了出去。

“您是特意来替我解围的吗?”

姜黎歪头打量着周逢生,她不大能看得出他的年纪,他身上的气质其实和阮星蘅很像,仔细一辨别又会觉得他们两个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阮星蘅身上有股空谷幽兰的清冷气,像是从未探索过的天空秘境,知世故而不世俗。

至于周逢生,其实更多的是一种玉石沉淀后的温润,就像是一汪水,人们大多只能看见表面的云淡风轻,却难以猜到平静的湖面下积蓄着多少力量。

周逢生笑了笑,声音沉的像大提琴琴弦。

“姜小姐需要人解围吗?”

和聪明人对话的感觉就是舒心。

姜黎轻快地落下一声笑,想起了近日来她听到的一些八卦传闻。

说是这位冷淡寡情的京圈资本家家里藏了个还在上学的小姑娘,很是宠爱。

姜黎原来是不大信的,后来随口提了两句,倒是被他眉眼间浅笑的宠溺惊了一下,她顿时信了大半,心不在焉地盯着红酒杯里的**。

她又想起了阮星蘅。

他那时候眼中的柔情寸寸,温柔的神色几乎要溢出眼底。

会牵着她走过每一场落雪的寒冬。

那时她不觉得什么,后来分开的每一天,她都觉得江宁的冬天寒冷的几乎让她无法忍受。

她丢掉了他的真心。

姜黎嗤笑一声,仰起头将杯里的酒喝完。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幻影,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席卷整个脑袋,她躺在沙发上的时候突然晕晕乎乎想起来先前和阮星蘅信誓旦旦说不再醉酒的话。

她眯着眼昏昏欲睡的时候,感觉到旁边的沙发抬起又陷落。

姜黎没在意,伸手在餐盘上又拿了一杯酒。

“别喝了。”

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姜黎勉强撑开眼皮定睛细看。

看不大清,她两只手撑在沙发上费力地凑过去看。

哦。

是阮星蘅。

姜黎坐回去,两只手抱在胸.前,目光敌意地盯着他看。

过一会儿,她恶狠狠地拿走他手上的酒杯,“要你管。”

水红的嘴唇,朦胧的眼睛,阮星蘅伸出指腹,擦掉她嘴角的口红。

她靠在沙发上的身体有一瞬间的不稳,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她却软绵绵地在他怀里不安分的动。

阮星蘅拿走她的酒杯。

姜黎立马抬起头,拖着慵懒的调子问他,“不喝酒干什么?”

“干.你吗?”

姜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喉结,又顺着他脖颈一路往上,慢慢抬起了他的下巴。

她把气都撒在他身上,玉白的指尖就这么抵在他的下颌处,又狠狠研磨他又薄又红的唇上。

阮星蘅一直冷冷清清地站在她面前,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眸光暗欲,抬起的手却又悄然放回。

他紧紧闭上了眼睛,双臂开始逐渐收紧,感受到她的挣扎,他俯下身缓缓贴在她耳边,声音低哑。

“对不起。”

“什么?”

姜黎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明白他这句道歉的由来。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趁着他弯腰的动作,熟捻地将双臂攀上他的脖颈,像猫儿似的蹭了蹭他的脸颊,借着酒气的动作里夹杂着许多任性和无赖。

姜黎悄悄掀起眼皮看了一下,阮星蘅低垂着睫毛,神情仍旧清淡,却一点也没有要推开她的动作。

她唇角勾了勾,索性装醉装到底,捏开他抿起的唇,舌尖灵巧地钻了进去。

“别废话,阮星蘅。”

“接吻吧。”

姜黎捧住他的脸,将这个吻加深。

她像是濒死的鱼,思念与难言的爱恋需要被宣泄,发疯的欲念在心里拼命的滋长。

她早就失去了理智的权力,姜黎甚至悲哀的发现——

她没办法再失去阮星蘅了。

这个认知让她又惊又恐,于是只能发紧的缠住他的身体,唇齿摩擦,她的心跳声在他错乱的呼吸声变得很乱。

唇角被咬破。

不知道是谁的血。

两个人都渐渐兴奋起来,姜黎感觉到阮星蘅正在以一种很强硬的姿势拥抱着她,像是要把她嵌入骨头,带着生吞活剥的狠劲。

抵死缠.绵。

她睁开眼,指尖抚过他发颤的睫毛。

阮星蘅睁开了眼睛,眼尾潋滟泛着红,目光深情一如昔年。

姜黎忽然笑了一声,她的腰肢陷落在;他掌心,感受呼吸被剥离,又不甘示弱地昂起纤细的脖颈。

“阮星蘅,我很现在很清醒,所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很认真的。”

“当初分手是我一时意气,我知道你一直因为我不告而别的事情很生气,我自己想到这件事也总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但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喜欢你阮星蘅,喜欢的不得了。”

姜黎鼓了鼓嘴,忽然悲伤起来。

她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语气可怜巴巴的,“我想,我没办法再失去你了。”

“我能重新追你吗?”

长卷发胡乱散落在胸.前,姜黎躺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她眯着眼看着墙面上那副画着无尽大海的油画,觉得自己正像一个囚徒,心甘情愿扣上炼狱的枷锁。

管他爱不爱。

姜黎扯了扯唇角,伸出手指擦掉他唇边的口红。

她“嘶”了一声,视线却定格。

阮星蘅轻轻含.住了她的指尖,他清冷的脸染上了薄红,目光深沉晦暗,咬着她手指的唇炙热,好像夜空中最后的一层遮掩被撕下,他的情与欲,在这一刻都**。

“好。”

阮星蘅深深喘气,十指握住她肩头,脖颈处青筋微微突起,俯身的动作又像是对她称臣。

“那就永远不分开。”

爵士组曲圆舞曲随着顶光的投射一齐奏了出来,热闹非凡的舞厅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这个角落里拥抱和接吻。

日落跌入昭昭星野,她的心在他的喘息声中下坠,又在激**悠长的圆舞曲中被牵引提起。

姜黎仰起头亲了亲他的嘴角:“要和我一起跳冬天的第一场舞吗?”

“求之不得。”

姜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很满足的感觉了,她站在舞台的中央,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

她不害怕。

因为阮星蘅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脚步随着舞曲翩翩而动,衣袂飞舞如蝶。姜黎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她清醒了很多,脸上的红晕褪下,刚刚半醉半醒的耍赖任性让她有几分郝然。

“你怎么会来这里?”姜黎问。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腰上一紧,像是有股力将她猛地向上提了一下。

她不得不跟着阮星蘅的脚步往前抬了一步,随即腰身跟着他的力道缓缓下沉,及至阮星蘅俯身揽住她。

他们四目相对,此刻目光再无旁人。

刹那就,姜黎心跳如雷。

起身的时候她看见了许多人的目光,周逢生淡笑着,姜佳欣不可思议的,以及各些艳羡与不满的目光。

也正是这时,阮星蘅从背后搂住她。

“不是有人嘲笑你?”

“来撑腰。”

作者有话说:

55555我发4,马上就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