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时间转瞬即逝, 颜煜在府衙忙了一天,晚上回府时已至深夜。

“你先回去。”

跟在他身后的张听得令, 应了一声独自往主院走, 颜煜脚下未停一直向北苑的方向去。

北苑内静悄悄的,明月不喜人守夜,因此每至夜晚, 院内侍从都会回到自己的寝房,此时屋外一个人都没有。

颜煜悄声走到窗牖前, 抬手轻轻拉开了一道缝隙, 入眼处只有桌案后的轻纱幔帐, 朦胧间隐约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颜煜疲惫的面颊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笑意,他没有再进一步, 他疲累了一天,此刻能站在窗外看上她一眼即使只是一个轮廓,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天边明亮的月光为还在奔波的商客照亮了回家的路,也将颜煜脚下的青石砖映得清亮光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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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颜煜准时醒来,刚想起身就听见张听在门外高声喊道:“大人!您起了吗?属下就是想告诉您, 今日府衙休沐, 北苑那位每日临近午时才传膳, 您可以多睡一会儿!”

颜煜:“……”

“大人!您起了吗?属下就是想告诉您……”

颜煜闭上眼扶额,张听喊了两遍没听里面有动静, 清了清嗓子刚想再来一次,颜煜的声音适时传出来,

“闭嘴。”

门外立刻安静了, 张听摸了摸鼻子, 假装没看见下人们异样的神色, 边走边小声念道:“大人果真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屋内,颜煜把小臂搭在额上,慢慢放松下来。

北苑,明月睁开眼睛时日光已经把纱帐照得透亮。安静了片刻,明月猛然从**坐起,大声道:“阿云!”

阿云慌张跑进来,“姑娘怎么了?”

明月趿鞋下地,手忙脚乱地穿衣裳,“什么时辰了?”

阿云:“啊?现...现在,刚到隅中啊。”

“都隅中了!”明月:“你怎么不唤我?”

阿云帮她系衣带,迷惑说:“姑娘你一般不是要睡到巳时末的吗?”

明月:“今日不一样,颜煜来过了吗?”

阿云:“没有啊,我听院中的人说大人今日休沐,好像也才起呢。”

明月一顿,手上的速度放慢了,“真的?”

“是啊,今日早上府里特别安静,我还看见主院伺候笔墨的丹青在树下嗑瓜子呢!”

江都府就两位主子,都没起,可不安静了。

明月不着急了,梳洗过后出门,“我去跟颜子行一起用膳,你不用跟过来了。”

日头高悬,炽热的光将枝顶上的树叶照得金黄透亮。

颜煜这边刚落座,就看见明月手中拿着团扇施施然走进来。

“热死了热死了。”

明月提着裙子在他对面坐下,脸颊被日光晒得微微发红。

“颜大人,早啊。”

颜煜接过她的团扇亲自为她扇风,“早。”

明月执着木着夹起一个水晶包,浓郁的汤汁充斥着味蕾,明月享受地眯了眯眼。

颜煜把守在门口的张听唤进来,将手里的团扇递给他,意思昭然若揭。

张听:“?”

抖着手难以置信地接过来,在颜煜的眼神示意下给这两位主子扇风,女儿家淡青色的团扇小小的,扇柄上还坠着流苏,被他一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拿在手里怎么看怎么滑稽。

好在门外的小厮心地善良,赶紧抱来两个冰桶放在屋内,这才把张听救了出来。

“重色轻友,重色轻友!”

张听被小厮拖着出门,脸色还呆滞着。

他从小跟在颜煜的身边,从扬州老宅到京都大院,从颜府门庭若市到满门凄凉,上的了朝堂举的了银枪,还从来没有拿着团扇像个小丫鬟一样给人扇风。

“新科探花,扬州知府,竟然这般……”

张听颤抖着身子,怎么也想不到主子好了个姑娘,自己竟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旁边的小厮听不懂,问他:“小张大人,您在说什么啊?”

张听一下子转头,把那小厮吓了一跳,“我堂堂七尺男儿,大人竟然让我像个丫鬟一样站在那扇凉!”

小厮:“今天日头毒,大人想必是怕明月姑娘中暑热。”

“咱们大人一看就是第一次跟姑娘好,难免殷勤了些嘛!”

张听生无可恋地在院中踱步:“我的一世英名……”

房内,明月收回视线,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颜煜:“不管他,来尝尝厨房新做的牛乳糕。”说完夹了一块就要放进明月的盘子中,就见明月张开嘴,理所当然地“啊一一”

颜煜无奈笑了一下,把雪白的牛乳糕直接喂给了她。

“果然不错。”明月的腮鼓鼓的,甚是满意,“今天好热,咱们晚上去哪里吃酒呀?”

颜煜抿了一口茶,淡定说:“琼楼。”

“咳咳咳”明月差点呛到,瞪圆了一双眼睛,“你认真的?”

见颜煜的神色正经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明月赶紧问:“你不是说琼楼的掌柜与盐商私自倒卖,还克扣工钱吗?”

颜煜:“是,我已经让人去整治了,如今琼楼易主,现在的掌柜是琼楼账房家的人,看着还算稳妥。”

明月别扭道:“那楼里面的堂倌不还是原先的人嘛。”

颜煜微微一笑,“堂倌中没有触犯律法的都留下了。”

见她的样子颜煜知道她在犹豫什么,说:“琼楼至今依然如从前那般繁盛,食客来往众多,他们怎会记得每一个人的面孔?”

明月其实也一直惦记着琼楼的青酒酿,不然也不会经常叫人去买了。

只是若要她亲自过去,明月着实心虚,那天过后她甚至连琼楼所在的那条街都没再去过。

以前她每次干完这种事后都跑得远远的远走他乡,哪还会有再回去丢人的机会。

不过……她貌似记得上次她带回来的团糕颜煜好像还挺喜欢。

明月咬咬牙,一鼓作气道:“去!”虽然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怀瑶啊……明月心中哀戚,她不止一次地想念她了。

从前在天宫中每次闯了祸被发现,怀瑶总是理直气壮的,就算被罚面上也都一片坦然。明月脸皮薄,总是做不到这一点,但每次都有怀瑶陪她一起,好像就没那么尴尬了。

用过早膳,颜煜又把她领进书房,明月在路上时还说:“江都府这么大的府邸什么都没有,每次来找你就只能去书房。”

颜煜想了想,“那我去找匠人来,你想在府里修什么,你跟他们说。”

明月两手抱住他的胳膊,“我只是随便说说的,重修院落多耗费精力啊。”

颜煜温声说,“没关系,往后还有好长的日子呢,你想修什么都可以。”

明月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飞快地压下心头那丝难过,笑说:“那我想先在北苑修一个秋千。”这东西她最初是在北境的牧羊户里见到,很是新奇,晚上的时候还趁人家睡着偷偷玩了好几个时辰。

只是后来北境发生战乱,她便再没去过。

颜煜:“好,晚上回来我去跟张听说。”

走进书房,颜煜还是拉着明月在主位坐下,随后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木格中拿出两本话本,“柳青官人的新作,你看看喜不喜欢。”

明月惊喜地接过来,“真的是!我前日还叫人去买呢,结果被一抢而空到处找都没买到,你是怎么得到的?”

颜煜面上露出些小得意,“扬州知府自然是有些面子的。”这可是他托人打听,专门到柳青官人家里求到的。

明月开心地扑进他怀里,柔软的腰肢蹭了蹭他,“颜子行,你太厉害啦!”灵鸟族的上仙从不吝啬夸奖。

颜煜一呆,心脏砰砰地跳,“我...我,啊,你...你喜欢就好......”

明月从他怀里抬头,两人都能从彼此的眸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女子干净无瑕的面容扬起来看他,没有一丝遮挡,颜煜本能的,盯上了那水润的唇。

在他顷身压下的一瞬间,明月松开他,转过身拿起话本,“我的乖乖,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颜煜:“......”感受着掌心流逝的温度,按了按眉心,颇为无奈。

待明月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话本时外面的天已擦黑。

身边的人十分自然地把话本接过来在书案上放好,问:“饿了吗?”

明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嗯”了一声。

颜煜站起来,刚好挡住了门口还没来得及点燃的月亮灯,掌心向上摊开在她面前。

明月停顿了一下,在男人的目光中将自己的手放进了那大掌中。

颜煜牵着她,两人一前一后出门,江都府门口停着那辆之前去蜀中时的马车,车夫低垂着眼站在一旁,明显是有人吩咐好了的。

明月转头看向身边人,说:“琼楼也不远,不如咱们走去?”

颜煜略微犹豫了一下,“你的脚......”

明月:“......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有些晚了。”

颜煜耳根泛红,有些无措。

明月抬起那只扭到的脚晃了晃,“一点事儿都没有,本来就是你太夸张了,还请什么郎中。”

“行了,咱们走吧。”明月率先抬步,颜煜被她拉着跟在后面,温热的风吹拂过来,掀起几缕青丝轻轻贴在他的手腕上,痒痒的,却又让他不忍去抓挠。

明月慢悠悠地走,颜煜也不催她,琼楼的飞檐角逐渐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明月的步子明显变慢了。

“真的要进去吗?”明月还是还是有些别扭,开始做最后的挣扎。

颜煜偏过头去隐晦地勾了下唇,随后转过来一本正经说:“去。”

“琼楼的青酒酿很出名,可是我还没有尝过。”

明月的表情松动了一下,颜煜不动声色,接着道:

“上次的团糕也很好吃,可惜......”

“去!”明月咬咬牙,瞪了他一眼。

颜煜用力压下即将要扬起的唇,面上十分无辜地被她拉着一步一步向琼楼走去。

琼楼外招呼他们的小厮还是上次那个人,明月硬着头皮刚要开口,就看见那小厮张大嘴巴指着她,“你,你...”

明月的心咯噔一下,还没等小厮“你”出个什么来,颜煜取下腰间的玉牌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找你们掌柜。”

那小厮看见玉牌立即摆出笑脸,“大人大驾光临,是小的怠慢了,您这就随我来,咱们掌柜的已经给大人留了最好的上房!”

明月瞠目结舌地看那小厮像翻书一样变脸的速度,直到人坐在凉爽的雅间内,才不由得感叹,“知府大人果然是有些面子的。”

小厮把菜谱送进来,殷勤地递给颜煜,之后拿出另一张放在明月面前,“女侠随便点,咱们掌柜说今日他请客。”

明月缓缓扭头,露出一个不解的:“?”

“你叫我什么?”

“女侠啊!”小厮有些激动,“大家伙儿都知道了您是知府大人的线人,上次您只身犯险,把事情闹大了这才能查出那江掌柜干的丑事儿,解救咱们于水火。”

“如今新换的这位掌柜是个顶好的人,不仅不克扣月钱还给咱们发奖金!”

“这都多亏了姑娘啊,当时您那一跳就是咱们几个大男人都看着打怵,那之后咱们琼楼的伙计私下里都称呼您女侠!”

明月呆滞,不由自主地去看对面的人。

原来...他竟是这样跟别人说的。

颜煜默默听他说了一堆,最后才适时开口,“点菜吧。”

小厮熟练地在菜谱上划了几道,“这是咱们掌柜特意吩咐的,楼内厨子最拿手的几样菜,包您满意!”

颜煜颔首,又添了一句,“上两壶青酒酿。”

“好嘞,您二位歇着,菜马上就到。”

小厮走后,雅间内就剩他们两人,明月啧啧两声打量他,“真看不出来,颜大人这张嘴也挺会哄骗人的。”

颜煜疑惑,“我何时哄骗了?”

明月昂首点了点门口,“还女侠,从没有人这么唤过我。”

颜煜认真地看着她,说:“那不是哄骗,是实话。”

“若没有你我也不会去查这个酒楼,他们的确应该感谢你。”

明月:“......”若是此刻房内的烛火再亮一些,颜煜就能看见面前女子平时白皙的面容此刻正泛着很不常见的红晕。

明月嘟囔,“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巧言令色。”

“什么?”颜煜没听清。

“没什么。”明月正色,回眸,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这张嘴不仅能巧言令色,还能......

明月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画面:男人薄唇轻启,明明看起来那么薄情,可落到她唇上时的温度却是那样的炙热,温软的舌尖试探似的轻扫过她的贝齿,却不曾更深一步......

明月咽了下喉咙,隐藏在心中那隐秘的渴望如藤蔓般爬上心头,酥酥麻麻。

“明月?”哪怕房内烛光不亮,颜煜也察觉到了她有些不对劲,“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明月猛然回神,有些狼狈地错开他的目光,道:“我...我太热了,这什么破雅间,这么热......”

颜煜无声地瞥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两个塞得满当当的冰桶。

倏地起身,长腿开迈,看着架势是要坐到她身边,明月如惊弓之鸟般瞪大了双眼:“你要干什么!”

“别过来!”

说话间颜煜坐在了离她大概一尺多的软垫上,在他面前是一张茶案,上面有小厮刚刚送上来的茶水。

颜煜扭头看着她,没有说话,但明月不知怎么的就是能从里面读出一丝撩人的意味。

明月:“......”口干舌燥之感顿时涌上来,往前探了探身子抢过颜煜手里的茶盏一饮而尽,茶是冷泡的,冰冰凉凉缓解了她的燥热,很舒服。

颜煜看着她牛饮,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不免透出些担忧的神色,“慢点。”

明月把空了的茶盏怼到他面前,“我还要。”女子未施唇脂的唇透着淡淡的粉,上面还点缀着刚刚茶水残留下的透明水珠。

颜煜眼色一暗,茶水的清凉穿透瓷盏的盏壁染上指间,不知道那处是不是也会如此般清凉......

颜煜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茶水流进瓷盏,颜煜启唇含了半口茶水,一手勾住明月的腰肢覆了上去。

“!那是我的......”明月的话还没说完,双目徒然放大,男子清冽的气息混着茶水的淡香向她席卷而来。

桂花味的......明月懵懵懂懂地想。

“唔...”茶水渐渐变得温热,被渡进口腔,顺着明月的唇角留下了一道水痕,颜煜手掌托着她的后颈向里扣,动作跟他平日里的性格不太相符,有些强势,但嘴上却是轻柔的,舌尖小心翼翼唯恐冒犯了她。

明月不由自主攥紧了他的前襟,在这人强势又温柔的攻势下缓缓张开贝齿,小巧的软肉从坚硬的贝壳中探出,在触及到他的时受惊的一缩。

颜煜呼吸一滞,随后用了些力气握住明月的腰肢更深地吻了下去,明月恍惚地想,这人怕不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客官您的菜来喽!哎你站着干什么呢,快帮我开门!”

小厮端着一个比他人都长的托盘走进来。

“青酒酿来喽!”

“这是‘玉粉争鲜’”

“翘约耳”

“玉树挂金钱”

“吉祥如意卷”

“............”

小厮一道道菜名念完,堆笑说:“客官,菜上齐了,小的就在门口伺候,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的就行。”

“嗯。”颜煜端坐着,语气有些冷淡。

小厮见没声了就行了礼退出去,临走时还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两位贵客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女子端着茶盏低眉掩唇,衣袖始终遮挡,那桂花茶有那么好喝吗?坐在她身边的男子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若不是他的唇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微微泛红,打破这了气场,他还以为这位是来审犯人的。

待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关上,明月放下衣袖,两手推他,“你快走!”

颜煜失笑,“我能走去哪?”

“你坐回去,别在这儿!”

明月抬起头,双唇微肿,眸中充着朦胧水汽,非常凶狠地瞪他——嗯,非常凶狠,至少明月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为这么这个人又如豺狼一般凑过来要亲她明月自己也不知道。

“不行!”明月侧头,双手撑在他胸前阻止他。

颜煜的舌尖扫过牙齿,微眯起眼,“真的不行吗?”

明月头皮发麻,“不行!”

颜煜静了一会儿,缓缓放开她,“好吧。”

之后整了整衣裳准备坐回去。

明月:“......你干嘛这个表情?”

颜煜回望她,眼神及其无辜,“我什么表情?”

明月:“...没什么,你快走,我饿死了。”

颜煜这次倒是听话,乖乖坐了回去,甚至一整顿饭都没有再打扰她,明月很是欣慰。

两人一人一壶青酒酿见了底,明月晃了晃空了的酒壶有些遗憾。

颜煜:“你喜欢可以再叫人来买,但是也别饮太多了。”

明月背靠在软椅上懒懒地拉长声道:“知道啦一一”

舒服地待了一会儿,颜煜唤人上来把银子结了,“走吧,出去消消食。”

明月懒得起身,习惯性地把手伸出来。

颜煜一笑,走过去,稍稍用力把她拉了起来。

明月脚下不稳,软软地扑倒在他身上,颜煜忙按住她的腰,两人抱做了一团。随后明月抬眼,望向他的眸子,一息过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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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琼楼时正好是夕市,人来人往特别热闹。

明月慢吞吞地散步,看着不知谁家的小孩子拿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扮鬼脸。

过几天她也要买一个,明月心想,买个最吓人的,回来吓吓颜子行!

又忽然间想到在蜀中的角楼上男人明显害怕却又故作淡定的模样,明月顿了一下,还是算了,他这么胆小别真给吓坏了。

还没等明月幻想到颜煜被鬼面具吓到的悲惨模样,四周百姓突然间一阵惊慌。

“快跑!砍人了,砍人了!”

明月下意识地想回头,却被颜煜抓着手快速跑起来。路上行人太多,都在慌乱躲闪,颜煜怕伤到她便带着人躲进了街角暗处。

“老四,你带人去砸了他娘的府衙!”身后粗狂的声音带着难以入耳的脏话传进明月的耳朵里。

府衙?明月一愣,转头去看颜煜。

颜煜显然也听到了,紧紧抿着唇,脸色十分不好。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断我财路,那个狗屁知府叫什么来着?颜什么东西?”

“给老子找!今晚要是找不到他,老子就砍人!把娘们儿都给我抓回去买了!看他出不出来!”

颜煜的脚步停下,明月感觉自己手被他攥得有些疼。

“你先回去,江都府离这不远,走小路。”

明月还没等他说完就摇头,“不行,这么多人都是冲着你来的,你肯定打不过。”

“我会功夫,我能保护你。”

颜煜失笑,他也佩服自己,竟然能在这么紧张地情况下笑出来。

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颜煜认真说:“那好,你现在去南通路最南边的沈府上去找沈知州,告诉他府衙有麻烦,让他带上人速来。”

“明月,只有这样我才能得救。”

明月望着他真切的目光咬咬牙重重点头,“你别受伤,我马上就回来。”

“嗯。”颜煜又笑了一下,明月转头飞快地朝南奔去。

颜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路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从街角的暗处走出来,此刻路上已经几乎看不到行人了,约十几个带着刀的男人站在中央,一个粗壮大汉手里掐着一个瘦弱男子的脖颈,大声道:“把钱都给老子拿出来!不然老子先砍了你,再把你的女人抓回去给老子生崽!”

那男子的脸被掐得通红,他的妻子瘫坐在一边的地上吓得痛哭。

“放开他。”

颜煜从阴暗中走出,逐渐走进烛光里。

“我乃庆.丰十三年陛下钦点扬州知府颜煜,大胆贼人,肆意掠夺,抢占百姓,还不速速就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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